落葑菲去集团汇报那天,在电梯口遇见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红唇潋滟,西装袖子卷到小臂,踩着高跟鞋气场十足。她已经坐稳市场部经理,部门被她带得效率极高。
“好久不见了落落!”
菲利克斯捏着文件夹冲落葑菲打招呼,“最近是不是挺忙的?我看你小红书账号做得风生水起啊。”
落葑菲笑笑,“最近流量是还行。”
“何止是还行,可真是太牛了好吧!还有你那个深度补水面膜,我也学着做了,跟美容院大几千的护理一毛一样!”
虽然最近很累,但听见菲利克斯的真心夸赞,落葑菲还是嘻嘻地笑了,“那你有什么建议给我吗?”
菲利克斯抚着下巴认真思考,“没有,都挺好的。要真说哪里不够完美,就是有点麻烦,乳液精油爽肤水,还要按照比例调配,懒人不好坚持。”
落葑菲抿了抿嘴,是个问题。
“要么你挂链接吧!”菲利克斯拍落葑菲肩膀。
“你把东西一份份配好,我们收到能直接用,你还能赚个外快。现在博主们都视频带货,出了爆文很赚的。”
“那行,我有时间研究研究。”以前的落葑菲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坚持,比如不做直播带货,觉得那样很掉价。
但现在的她不这么想了,现在的她不会放过任何赚钱机会,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有什么好掉价的。
“哎对了,咱们公司是不是有给单身员工分配宿舍的?”落葑菲已经从老房子里搬出去了,这几天挤在潘芮那,她需要找个住处。
“你要申请宿舍吗?”
“嗯,通勤时间太长了,最近又忙,怕影响工作。”落葑菲内心还是有那么点小清高的,不想将自己的窘境展示给旁人。
“那要问问园区那边的HR,有配套公寓的。”
“好的我记下了。”
做完工作汇报后,落葑菲去了总裁办。
易姜忺正敞着西装站在窗边,一副俯瞰城市天际线的精英模样。看见落葑菲后接通秘书电话,“送杯咖啡进来。”
“不用了易总,我说完几句话就走。”
长指还按在座机上,那边秘书问了句,“易总还要咖啡吗?”
“先不了。”
易姜忺抬手示意落葑菲坐,长腿绕过办公桌,在落葑菲对面坐下。真皮沙发摩擦出滞涩的声音,落葑菲没来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易姜忺身子前倾,双手交握在身前,看着落葑菲欲言又止。
棕眸在落葑菲脸上转了一圈,她低着眉不看他,易姜忺才终于开口,“钱哪来的?”
“跟你没关系吧。”落葑菲倔强反驳,还撇着头故意不看易姜忺。
“你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是。”
她可真行,脾气大成这样,给老板甩脸子。易姜忺往后靠,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万一你转我的是赃款,我要负连带责任的。”
落葑菲气得胸口疼,狠狠瞪了易姜忺一眼,在易姜忺眼里就像只炸毛小奶猫,“你放心干净得很。”
“那个赵珂借你的?”
落葑菲不答。
“我说过很多遍让你小心那个人。”
落葑菲还是不答。
“等着——”
“够了!”
在落葑菲心里赵珂是个好人,她不接受易姜忺一次次没来由抹黑自己的朋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柜台把业务办了。”
易姜忺第一次被落葑菲吼,气得肺管子都要炸了。又怕自己再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想想硬是憋了下去,咬牙丢出三个字,“下周三。”
“好的,我知道了。”落葑菲起身离开。
被落葑菲一搅和,易姜忺根本没心情上班。往兜里揣了盒烟就离开了办公室,在电梯遇见周聃,周聃问他去哪。
易姜忺臭着一张脸回,“抽烟。”
他开着阿斯顿马丁炸街,在高架上狂飙,风灌进车窗将烟吹得猩红又迅速燃尽。
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停在落葑菲家附近,还是那个路口,有段时间没来,梧桐树叶子都掉得差不多了。
优越身段靠车捏着烟,棕眸眯成一条线看六楼阳台,有那么一瞬想起曾经的画面,仿佛又看见那个老实姑娘趴在阳台上冲他挥手。
忽然阳台门开了,走出一个陌生男人,棕眸瞬间犀利。
接着又出来一个女人,抱着个三四岁的男孩,一家人说说笑笑在阳台上浇花。
易姜忺脑中某根弦忽然被拨了一下,大半支烟直接扔进垃圾桶上的烟灰缸。这次没投准,砸得烟头冒了丝火星掉在地上。
长指敲响601的门,开门是阳台上那个男人,“你好找谁?”
“我找落葑菲。”
“落葑菲?”男人表情疑惑不像演的,“我们家没这个人。”
接着一个女人伸头过来,“那是前业主,她把房子卖了,前几天刚搬走。”
“好的,打扰了。”
“没事。”
易姜忺转身时,女主人眼神依旧带着几丝欣赏在他身上游走。
飙车回公司的路上,脑海里一直回想落葑菲曾经说过的话,她说过哪怕卖了房子也一定会把钱还上。
原以为只是说笑,没想到来真的。
易姜忺忽然觉得自己真混账,莫名其妙逞什么口舌之快,落葑菲也真是够死脑筋,心眼怎么就这么实。
橘色即将汇入车流时突然急刹,转弯后加速冲上外环高架,现在唯一能找到落葑菲的地方只有园区。
利安集团员工福利做得很好,落葑菲回到园区找HR申请了宿舍,当天下午就批了。她去潘芮那拉了一箱生活用品,打算今晚就住进去。
她很早就开始独居,但这次却有种只身远赴千里之外求学的寂寥感。房子没了,落葑菲更感觉自己像朵无根的浮萍。
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从父母离开后就再没给过她归属感。
下班后往员工餐厅走,工作了将近两年的园区忽然变得很陌生,落葑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忐忑。
堂食的人并不多,落葑菲端着餐盘找了靠窗位置坐下。吃好了她也没走,就那么靠着看窗外,天色蒙蒙黑,慢慢开始有了凉意。
“真住得惯?”易姜忺敞着西装坐到落葑菲对面。
落葑菲木木看了眼易姜忺,没给反应,又将视线投向窗外。
“员工宿舍的单人床只有一米,你真住得惯?”兴许是觉得自己有错在先,易姜忺此刻异常有耐心。
他记得落葑菲家的床很大,酒品差的人睡相也不会太老实,一米单人床肯定不够她闹腾。
这些天落葑菲一边日更小红书,一边高强度完成工作,早已精疲力竭。易姜忺忽然的关心也让她觉得很滑稽,真的一点也不想理他。
易姜忺扫了眼桌上的饭,就米饭中间扒了个小洞,红烧大排上缺了一小口,其他两个素菜根本没沾。
“先吃饭。”易姜忺拉着落葑菲胳膊要走。
被落葑菲挣脱,“你有病吧!”语气非常不耐烦。
易姜忺又坐回去,才看清那张小脸,以前都是粉扑扑的,现在干瘦蜡黄。心里忽然像被扎了一下,尖尖的疼,然后逐渐蔓延开。
“钱不用急着还我,你拿去把房子赎回来。”
他本意是让落葑菲先把钱拿手里,再一起想办法把房子买回来,多加点钱也行,他来出。但说出口就变成让落葑菲去赎房子,有那么点何不食肉糜的味道。
落葑菲先是怔了怔,失焦的鹿眼里蓄泪看着易姜忺,“卖都卖了还能赎?”
“我现在不缺钱,你先自己拿着。”
鹿眼里晶莹决堤,落葑菲哑着嗓子问:“你追着我催还钱,现在跟我说不缺钱?我把钱退回去,别人能把我的家还给我吗?”
“我可以帮你谈。”
扛了一个月的坚强突然崩溃,豆大热泪啪啪往落葑菲手背上砸,“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这么欺负我?”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欺负我。
落葑菲张着嘴嚎啕大哭,哭得口水都拉丝了。
不缺钱你催我还钱?为了攒够五百万我天天剪视频到一两点,双十一所有广告都来者不拒,结果你轻描淡写一句不缺钱?
落葑菲委屈得要死。
打饭阿姨还以为小情侣闹别扭,咧着嘴乐呵呵看热闹。
见女孩对面的男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拿着饭勺冲易姜忺比划,“小伙子,快给姑娘眼泪擦咯。”
“哦。”
易姜忺后知后觉抽了两张纸,笨拙递到落葑菲眼下。
她哭得凶,纸巾刚沾到卧蚕就瞬间湿了,易姜忺的心又被扎了一下。他重新抽两张递过去,如此重复了好几遍,落葑菲情绪才逐渐稳定。
易姜忺赎罪般说了句,“房子我帮你买回来。”
落葑菲感冒一直没好,哭过之后鼻音更重,她手背蹭了蹭眼尾,“不需要你假惺惺,你要真有点良心就尽快去银行,我把钱转你咱们两清。”
说完背着包出门。
易姜忺没反驳,默默跟在她身后出去。
打饭阿姨还好心告诫易姜忺,“小伙子,女朋友一定要好好哄,伤心了就要跟别人跑啦!”这两人看着郎才女貌的很登对,大妈莫名希望他们能好好过日子。
易姜忺转身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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