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成闭着眼,看了看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又看向墨喆白皙冷峻的脸庞,嘴角挤出一抹尴尬的笑意。
“反正镜子里就我们两个人,他又昏了过去,不会有别人知道我干了什么的!”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举起的手利索地落下,“啪”的一声打在墨喆脸上。
“喂!醒醒!”
“再不醒,我就……”他故作威胁道,“我就把你衣服都给扒了!”
ten minutes later~~
墨喆还是没醒。。。
“哎!”他叹了一口气,“你最好祈祷我能背得动你。”
容景成蹲下身,捣鼓了好一阵,才把墨喆拽到了背上。
可就在他准备启程时,意外发生了。
周围所有光球的移动方向都变得杂乱无章起来,到处乱窜,根本找不到逆向出口。
这是怎么回事?
容景成知道,这一改变是在自己背上墨喆后才发生的,他试着放下了墨喆,很快,光球又恢复了原样,往一个方向浮动。
试了几次之后,他几乎可以确定,只要自己带上陷入昏迷的墨喆,就没法找到出口!
墨喆曾经说过,这些光球都是守护神兽的亡魂碎片。
可既然是守护神兽,又怎么会对族中之人不利呢?
思及此,容景成瞄准了一个光球,向它伸出手去,准备研究一番。
没想到,刚触碰上光球,它就主动缠了上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容景成吓得后退了半步,眼看着光球“咻”的一下就钻进了自己的额头。
完蛋了!
这不和墨喆一样,也得晕了?
……
下一秒,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让人震撼的场景。
那是一个古代的战场,对战的双方实力悬殊,一方兵马几乎是压倒性地追逐绞杀着另一方。
风云色变,血光蔽日。
“快跑!”
一个撕心裂肺的呐喊,在震天的杀声中爆发出来,如暴雨中的闪电,扯开漫天的黑夜,只带来片刻亮光。
“将军舍命为我们拖延时间,我们必不能辜负他的苦心!快跑!只要留得一息尚存,我们就不会真正失败!”
天上盘旋着一头大鸟,形似乌鸦,毛色却鲜红,不同于容景成认知中的任何一种禽类,吼叫着冲向雨夜中的追击者。
一支长矛从乌泱泱的追兵阵营中飞射出来,插进大鸟的心脏,鲜血飞溅,红色瞬间洇染了这漆黑的世界。
大鸟似一团火重重地坠落下来,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狼狈的逃命者们发疯似的向四处散开,一个个惊恐万状,摔倒在泥泞里,挣扎着爬起来,又继续跑。
此刻,他们的心中似乎唯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一支支箭矢划破虚空,燃烧的箭尾滑出红色的尾迹,如同恶魔的审判,直插入逃命者的胸膛。
温热的身躯轰然倒地,眼里带着浓烈的不甘,望向这世间最后一眼。
其中一人的目光与容景成的目光汇聚,他怔愣地盯着,目不转睛,仿佛真能看见什么一样,沾血的嘴艰难地扯出两个字,“将……将军!”
这一声,喊得容景成背后发凉,脑海中一阵剧烈的抽痛,眼前的景象变得抖动起来,很快消散。
……
他又回到了镜中世界,刚刚撞进眉心的光球“咻”的飞了出来。
容景成看着它越飞越远,直至混入众多光球中,分辨不出来。
而它周围的光球们,也都带着浓浓的怨气。
容景成光是瞥一眼,都能感受到里面的恐怖气息。
这气息弥漫在整个镜中世界里,他身处其中,心里不免一阵阵抽疼。
如果这些都是守护神兽的亡魂碎片,带着它们的记忆片段,那么,这个族群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时候,容景成想到了墨喆。
或许,这些光球并非有意困住他,而是他看见了那些回忆,情绪太过激动,深陷其中,无法清醒过来。
毕竟,那些被追杀的人,都是他的族人。
如果他能和墨喆进入同一个回忆碎片,告诉他那些都是假的,是他的梦魇,或许他就能醒过来,离开镜中世界。
可这里的光球这么多,到底哪个才是困住墨喆的呢?
这个疑惑在容景成的脑海中形成的那刻,一个比周围的光球大上一倍的球体飞向了他,球心处隐约显出一个轮廓。
是悬角马!
它朝着虚空嘶鸣了一句,一个光球便徐徐飘来,飞到了容景成的面前。
容景成指了指眼前的球体,问悬角马,“就是这个球困住了墨喆吗?”
悬角马“呜呜”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行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碎片里会有怎样可怕的回忆,但为了离开镜中世界,容景成拼了!
他伸出手抓住了光球,只觉得眼前一亮,很快就陷入了其中。
奇怪的是,这个碎片中的景象,和容景成进来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过分地祥和宁静,没有一丝血腥暴力的迹象。
一碧如洗的蓝天上飘着几朵形态各异的絮状白云,连绵的雪山被明媚的阳光爱抚着,冰雪消融,潺潺而下,就连崖壁上的碎石都被衬得显出几分惬意。
不是,玩呢?
容景成摸了摸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合着墨喆这家伙是在光球里摸鱼呢?
枉费他火急火燎地担心了那么久,结果这家伙跑这享受人生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墨喆,墨喆,你在哪呢?快给我出来——!”
容景成直接大喊了起来,反正这是在幻象中,再怎么大声也不会引起雪崩。
“墨喆——!”
容景成一边往雪山顶上走,一边又高声喊了一句,本以为还要找一会,没想到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影向他飞奔而来。
“这是偷懒偷够了?知道出来了?”
他在心里抱怨了一嘴,虽说不敢明面上直接骂墨喆,但还是想阴阳他几句,以泄心头之恨。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墨喆急吼吼地跑下来,眼圈发红,眸中似乎还带了点疯意,和平日里的他,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像变了个人似的。
要是容景成把墨喆现在的样子告诉墨林,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在耍他,然后赏给自己一个白眼。
“你怎……”
“么”字还没说出口,容景成就被墨喆抱了个满怀,这家伙像是要把他塞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箍得他喘不过起来,几乎憋死!
不是,不带这么谋杀人的!
哪有人被抱死的?
说出来都丢人!
容景成这辈子真的第一次被人抱,他原本以为该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结果竟是索命的!
但他也算是个惜命的人,使出浑身牛劲,奋力挣扎着,从墨喆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呼哧呼哧……”容景成大口喘着气,心中五味杂陈地开骂,“不是,哥们,你杀人还杀出新意来了?你是要打破吉尼斯创意杀人手法的世界纪录吗?”
墨喆像是从噩梦中突然清醒过来一样,恢复了些许神志。
“我,我……”他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大梦初醒般地喃喃道,“我好像忘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想不起他了!我其实忘了很多人,很多事,但我以为那都是不重要的,可……”
墨喆说着说着,就出不了声了,他仿佛被悲伤给淹没了,情绪低沉得吓人。
看见他这副样子,容景成也不好说什么了,他感觉现在的墨喆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还是碎成粉末状的那种。
“呃……那啥,我感觉这边风景挺好,我去看看风景。”
为了保住墨喆的颜面,容景成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一个蹩脚的借口走开,让他独自消解情绪。
他明白,像墨喆这种高傲的人,被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看见了脆弱的时刻,面子上指定挂不住。
而且,这绵延的雪山也的确很壮观,一眼望去,萧索孤寂之感扑面而来,十分壮阔。
他不由得想,这种地方挺适合游览,增长见识的,但若是长期居于此处,人绝对会抑郁。
没过多久,墨喆便走到了容景成身边,开口道,“我们出去吧。”
语气平稳,情绪也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哦!”
容景成应了一声,压下心中的意外,跟在了墨喆的后面,一边走一边感慨:这家伙的心态,竟恐怖如斯,短短的时间就能平复如此剧烈的情感波动!
从光球中出来之后,他们很快就出了镜中世界。
石室内,墨林正焦急地等在一旁,看见墨喆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在他脚边,是刚刚攻击容景成的亡魂,被一根模样怪异的绳子死死捆着,动弹不得。
“哥,你终于出来了!”墨林急忙迎上墨喆,确认他没事后,指着地上被捆的亡魂问,“他该怎么处置?”
墨喆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亡魂,像是在看一个垃圾一般,薄唇轻启,“剖掉他的烙印,让他滚去地球的轮回系统!”
这句话,对于亡魂来说,就像是被撒旦判处终生监禁一般可怕。
他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蛄蛹着自己的身躯,开始求饶,“不!求您不要放弃我,我错了,我从此一定离这人远远的!不,我立刻就去投胎求您不要剖掉我的烙印!”
容景成知道,亡魂口中承诺要远离的人是自己,可他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烙印是什么?
被丢进地球的轮回体系,为什么会这么可怕?
容景成一头雾水,只觉得自己似乎完全不了解自己父亲的出身,连带着也不了解自己的来历。
“好,我这就去办!”
墨林仿佛没有听见亡魂的求饶一般,直接拎着他往外走,却被墨喆叫住了,问了个问题。
“长老还在闭关吗?我需要查阅一下烙印溯源册。”
墨林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墨喆,对他罕见地语气严肃起来,“长老还在闭关,可就算是出关了他们也不会让你看烙印溯源册的!”
“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吗?”墨喆不死心地问。
墨林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摇了摇头,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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