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锡没有说话,老妇人要跪,楚锡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她,进了屋中,楚锡将她扶到椅子上,看着即将破晓的天光,沉声道:“说说您儿子吧”
想起儿子,老妇人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脸上隐隐带着笑意,“他啊,小时候可调皮了......”
从她的讲述中,楚锡知道,那是一个活泼的年轻人,今年才二十三岁,还没有娶亲,他死去的那天,是一个艳阳天,就在村子中央,在所有村民的注视下,他被做成了人皮鼓,右腿骨做成了鼓锤,剩余的肢干被野狗分食了。
说来也巧,今天刚好是他二十三岁的生辰。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天刚刚破晓,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响了起来,老妇人倏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军队?”
“去看看”
楚锡带着老妇人刚刚走到村道上,封厉就看到他了,打马过来,章通紧跟其后。
封厉跑到楚锡面前翻身下马,“皇上,您没事吧?”
章通也连忙问道:“大王,您怎么样了”
听到这两个称呼老妇人腿都软了,“皇上,大王?”
楚锡拉住了她,“我说过,今天这里的事处理完,我们就会离开的”
老妇人有些惊慌,更多的是欣喜,“是老妇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两位贵人,请贵人责罚”
楚锡道:“我们还要多谢你昨晚收留之恩呢,下去休息吧”
“来人,送老夫人回屋休息”
老夫人猛的摇头,“不,虽然我眼睛看不见,但我的心还没瞎,我要看着害我儿子的凶手血债血偿”
楚锡也不在多说,封厉把张德带了过来,一踢他的膝盖,“跪下”
张德本来就来宝驹带着跑了一晚上,到了王城又被捆着扔马上跑了回来,折腾得他脸色惨白,一丝血色也无,猛地跪了下去,“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都是他们逼我干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楚锡不想听他多说,朝封厉道:“封山,让他带路,此次务必把黑风寨一网打尽”
章昭看向章通,此前的事他已经完全知晓了,语气也不好,“章通全力协助,戴罪立功”
章通自知理亏,也不再多说,拱手应了,“谨遵王令”
碍于老妇人的恳请,封厉破例带上了她。
后面没有楚锡和章昭什么事了,两人便骑马离开了邻水村。
章昭提着的心此刻才放了下来,“幸好没事,说起来,封厉怎么知道咱们在这儿?”
楚锡笑着回道:“之前封厉给宫中的马做特训时就考虑到这种情况,所以在我看到张德身上带了刀时,知道宝驹闻到了铁腥气必然会回去找封厉”
章昭一听就觉得不靠谱,“张德有刀,要是他抽刀杀了马怎么办?”
楚锡回道:“他年纪这么大了,在说了,此处尽是大山,他的马术不会好的,狂奔中的宝驹,他没机会下手”
章昭依然觉得此种行径太过冒险了,带着楚锡毫不犹豫就回王城了,王城虽然谈不上浪漫,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楚锡也没有什么话说,就一直追踪着临水村的事,封厉他们的动作很快,三天就将黑风寨的人一网打尽了,按照罪行的严重程度判刑,死刑是楚锡亲自监斩的。
此事告一段落,楚锡又闲下来了,每日跟着章昭处理政务日子倒也过得快,一转眼大半年都过了,沈容的信从半月一封到七天一封,在到三天一封,最后甚至一天一封,最近来的信中说,如果他再不回京,他就亲自来请了。眼看也到了年关了,楚锡便与章昭商量回京的事宜。
章昭虽然不舍,却也没有拦他,只是默默的给他收拾了行礼,“等开了春,我去找你”
如今柔然作为附属国,每年都要向京城朝贡,章昭此去理由倒是充分。
楚锡笑道:“行,到时候咱俩在成一次亲”
章昭笑了笑,低着头应了一声,看着极为乖巧,“嗯”
走之前,两人照旧温存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楚锡便踏上了回京的路途。天很冷,但好在还没有下雪,柔然冬天多雪,为了不遇上雪天,楚锡一行人走得很匆忙。走了三天,便已经到了泽州。
而此时的章昭坐在饭桌前,闻到油腥味,弯腰就吐了,许清夜刚好来跟他说年节的事,看到他这反应,心里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叫游医来看,果然,又怀孕了。
章昭听到这话都懵了,虽然他也曾经畅想过能跟楚锡有孩子,但那也只是想象,怎么可能真正发生呢?
“怎么可能,男的怎么能怀孕?”
许清夜也很震惊,那劳什子生子药到底能管几次?然后快速的将生子药的事给章昭解释了一番。
章昭根本就难以接受,他是男的,怎么能生孩子?这岂不是变成怪物了吗?于是他当即要求游医给他把孩子打了。
上次生娃的事是邵宁与胡晓生全权负责的,游医根本没有参与,故而他也根本不敢轻易给章昭用药,虽然之前那事楚锡下了死令不许告诉章昭,但楚锡的态度大家心知肚明,在没有得出楚锡的许可下,他连药都不敢用,但这话又不好说,于是就说:“大王,这生子药从楚国而来,微臣实在不知要怎么用药才能不伤身体”
章昭皱紧了眉,“那你是要我把这东西生下来?”
许清夜见他动了气,连忙说道:“皇上身边的邵大夫医术一流,此事恐怕只有找他”
章昭闻着游医身上的药味又要吐了,心理身体都难受,真是半刻也等不得,当即决定,上京。
楚锡前脚刚回养心殿,后脚沈容就来,脸色十分不好,“这么大火气,谁惹你了?”
沈容沉着声问道:“臣听说皇上与柔然王在沃野成亲了,臣想问问这件事是真的还是谣传?”
“肯定是真的,阿昭年后要来京城,朕要与他在宫里在成一次亲,最近年关,礼部太忙的话就调些人过去帮忙”
沈容的脸沉得要下雨,“为什么是他?”
楚锡听不明白他的话,朝政这么难搞,把沈容都逼疯了?
“什么意思?”
沈容问道:“皇上成亲,为什么要是柔然王呢?”
楚锡以为他在为两国的关系而担心,便解释道:“降书已经签了,柔然与大楚同气连枝,不会在有之前对峙的局面了”
沈容声音低沉得像是落进了悬崖,“明明我们更合适,为什么会是他呢?”
楚锡微微瞪大了双眼,皱眉道:“朕给你放假休息一段时间吧,脑子都糊涂了”
“我没有”沈容走上前,楚锡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子往后退了一步,喝了一声,“沈容”
沈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他上前拽住了楚锡的衣领,楚锡常年这样逗章昭,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毫不犹豫的挥拳朝他脸上打了过去,沈容当即嘴角被打出了血,踉跄着向一边倒去,楚锡将他按在椅子上,脚踩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好好想想你该干什么,要是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走”
沈容毫不胆怯的对上他的双眼,“你赶我走我就走”
楚锡气得不行,“你跟我下山不是想实现你的抱负吗,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沈容平静的回道:“我的抱负就是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楚锡嗤笑了一声,“日出而作,男耕女织是吧,想美事吧你”
沈容反问他,“为什么不行?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不论是朝堂还是民间我都..”
“打住打住”楚锡简直听不下去他的狂言,“看奏折看疯了还是得了癔症了?兄弟之间说这些,况且老子已经找到媳妇了,你可别说这种让人难堪的话”
“那我要辞官”
楚锡无语得翻了个白眼,“行吧,爱咋咋咋地吧,兄弟一场,我也不说难听话了,想通了随时回来”
“朕饿了,先去吃饭,你要走的话把手上的事情跟李乾交代清楚了在走,我可不想你走到一半还派人去把你追回去”楚锡说着转身就走了,沈容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得牙痒痒。
竟然把他当小孩子哄,太过分了。于是沈容当天就出走了,楚锡知道这事的时候,正准备睡觉,结果又睡不成,“他跟李乾交接了没有?”
内官回道:“没有,沈相从宫里出去就直接出京了”
“出京了?”楚锡十分诧异,“带侍卫没有?”
“没有,一个人走的”
“草”楚锡骂了一句,他那副皮囊跟一大坨人形金子有什么区别,“马上派人去跟着他”
内官还没来得及出去,封厉又来了,“皇上,宋少卿与柳少卿出京了”
楚锡顿时放下心来,他怎么把他们俩给忘了,“追沈容去了?”
封厉精炼一下了一下措辞,“宋大人追沈相,柳大人追宋大人”
楚锡叹道:“辛苦了快半年了,就当给他们放个长假吧”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柳砚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追着宋玉跑呢?”
封厉回答得十分爽快,“邵宁猜测,估计是装的,现在装不下去了”
装的?楚锡不合时宜的想,年轻就是好啊,这么会玩,等章昭来的时候他也这样玩玩,逗逗他,一定很有意思。
“有他俩守着,沈容不会出问题的,都下去睡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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