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白景心腹位置的人，脑子绝不会太差，下属稍一想便觉出这其中的门道，于是，他试探着对白景说：“可是……救他们的人不能是主人您吧……”

白景眼中的赞许之意更甚，微笑道：“自然不会是我，这件事，我全然不知情，而那些人的命，是父亲救的，之后再把玉葫芦献给父亲。”

“好的主人。”下属应道。

只是此时此刻，他再一次想到那个小孩子，那么小，那么无辜。白景明明身为人父，却如此对待亲生骨肉，甚至不惜为了利益，把小孩子往狼窝里送。

白景有多恨盟主，盟主便该如何恨盟主。听传闻盟主为了得知白景的消息，几乎翻遍了江湖每一块土地，更是将白景经营已久的地牢连窝端了，放走了那些白景引以为豪的“收藏品”，甚至……得到并动用了“生死两难”。

那小孩子若是落在了这种人的手中，会是怎生下场，这名下属已经不敢去想了。

“告诉楚……盟主，玄羽戚玄求见，我有……苏铭的消息。”慕苏楼一楼入口处，戚玄神色有些焦急。

“不好意思，盟主大人事务繁忙，拒不见客，戚小姐若是有事，可差人送上拜帖，若是盟主大人得空，我们自会知会戚小姐。”小五拒绝的委婉，但态度坚决。

这件事一来是坚决执行盟主命令，二来其实也是对戚玄的一种保护。血旗中人知道这个玄羽的小主，与他们上一任盟主苏铭是至交好友，甚至当年曾因为现任盟主杀了苏铭，几番拼命，甚至不惜以玄羽之名，与武林盟主为敌。

这可是件相当愚蠢的事，但能做出此等蠢事的戚玄，并非不够聪明，而是重情义。

只是，这个小主实在有些冲动，动不动就想对盟主大人刀剑相向，而且这个小主的……夫人？比这小主还冲动，曾经有一次，那姑娘的爪子差点在盟主大人脸上留下五条血痕。这可着实为难坏了他们血旗，按照规律，戚玄是该杀的或囚的，可她们又委实不愿如此，只好尽量避免这女人与盟主大人接触了。

戚玄也知道慕苏楼律令众多，可她不相信，盟主会不见她，会不理会那个人的消息。毕竟就连她现在所处之处的名字，都是“慕苏楼”。

“很抱歉，盟主大人她说了，这个时辰她拒不见任何人。小五也是奉命行事，实在无能为力。”小五恭敬抱拳，她没有骗人，盟主大人很多时候就是连血旗等人，也是不见的。

“你去通报一声，我有苏铭的消息。”戚玄面容冷了下来，“你去问楚幽，见我不见！”最后四个字音量都有所提升，带上了几分怒意。

小五拧眉，定定的看着来人，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传了消息上去。

“盟主大人，玄羽戚玄说……她有苏铭的消息，您是否要见她一面。”

房间里传来“哐啷”一声，是瓷器或是有什么硬物破碎的声音。

“盟主！”小五心中一惊，几乎要推门而入，她的手已经触到了门板。

“不……不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声，是盟主的声音，却是也有着盟主声音中一贯的冷意，可又与盟主平日的声音有些不同。

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又显得……有些虚弱？

小五的手顿在原地。“盟主？您还好么？”

“无妨。”这两个字却又听不出刚刚的种种了。

小五只得下楼，略带歉意的表示盟主大人拒不见客。

“你说了苏铭，她还是不见我？”戚玄愤怒之余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是的，不过戚小姐您也不必太过焦躁，盟主大人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相信我，她对苏公子的上心程度，不必我们任何一人差，而且这三年之中不少一分。”小五也知道戚玄生气了，便有心开解。

戚玄对这三年来，盟主大人的所为也是知晓的，她一开始只觉得苏铭不识人心，不相信这个人竟然真的能杀了苏铭，亦不相信这个人对苏铭能有几分真情，可三年一晃而过，楚幽似乎真的一直在恪守着一个诺言，并不是对任何人的承诺，也不是做给任何人看的，唯有对此事知情之人才略微知晓一二，这更像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她始终相信那个人还活着，她一直在找她。

可现在为何自己有了苏铭的消息，楚幽却拒不相见？难不成是对自己有芥蒂？可戚玄不觉得楚幽是这种拎不清的人啊。

只不过事已至此，她总不能和小五翻脸，只得愤愤离去。可戚玄前脚刚走，楚幽便一袭白衣从顶楼飘然而下。

“去追戚玄。”

“？？？”

小五一瞬间的呆滞，心说盟主大人什么毛病这是？欲擒故纵玩砸了么？

只是她绝对不敢有意见，只能乖乖依盟主的话做。

戚玄前脚刚踏进镖局的杭州分局，就对着屋内抱怨，“芷儿，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姓楚的竟然不见我，她这是安的什么心，不是肉麻兮兮的给自己封‘慕苏楼’楼主，喊着闹着要苏铭的时候了！”

“……”

“……”

很罕见的，屋内难得有些沉默。

戚玄一抬头，看到陆云芷正给自己口中不安好心的那位姑奶奶镇着茶，此时此刻她动作有些僵硬，茶水都从小茶碗中溢出来了……

坐在上首的楚幽抬了抬眼皮，正倪着刚从门口进来的人。

“……”

戚玄学着刚刚两人的样子，也噤了声。

“咳……”一旁站着的小五实在看不下去了，替戚玄解围，“戚小姐所说的，有苏铭的消息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说来也巧，”陆云芷从善如流的接话，“想必是小玄还没说与你们听，也是误会，当初我们以为盟主大人负心薄幸……”

小五心想，陆云芷的用词……可真是一言难尽。

“……所以，嗯，小玄其实有派人……跟踪过盟主大人的，嗯……”陆云芷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楚幽。

小五差点翻白眼，还跟踪？说得好听，其实前来暗杀的人中，也有你们一份力吧！

不过楚幽倒是没什么反应，继续安静的听着。

“……然后你们也知道的，盟主大人嗯……手段了得，那些人嗯，就那样活不活死不死的了……”

小五心道，哦，原来他们也知道盟主大人的厉害了，我说今天戚玄怎么不让进就乖乖回去了呢。

“……小玄已经负荆请罪过了，这件事就先不提……”

小五内心又是一个白眼，戚玄凶的那样，那是负荆请罪还是来砸场子啊？

“……关键是，前些日子我们得到消息，其中有一人竟被治好了！这件事绝对不会是盟主出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苏铭没死。”

“如果是当年苏铭的血，被人收集起来，现在弄出这事来混淆视听，又如何？”小五反问。

一直沉默着没什么反应的楚幽却突然开口。

“不会，舍不得。”

“什么？”小五一愣，没听明白这五字中的玄机。

戚玄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楚幽，解释道，“如果苏铭当年便已经死了，那么她的血，也就是圣药，便是用一点少一点价值连城的奇珍，没有人会舍得用这种珍贵的东西去如此故弄玄虚，因为代价太大，没有人会舍得。只有苏铭活着，能源源不断的为他们提供圣药，他们才不惜花大代价来设局。”

“所以其实这件事是他们不小心暴露了，苏铭还没死的消息？”小五问。

“也有可能是故意的。”戚玄幽幽的说，“狐狸终究是沉不住气，要露出尾巴了。”

“我想见见那个人。”楚幽说。

戚玄答应了，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并不容易办成，一听到盟主要见自己，那个可怜的死士吓得屁滚尿流，好好的一个汉子竟然像个小老鼠似得缩在角落对着戚玄一个劲的摇头。即便戚玄再三保证，他绝对不会有事，也没有一点用。

不过也是，经历过那样非人的折磨与痛苦，这人别说是见盟主大人了，哪怕只是听到盟主大人活着是楚幽的名号，都是一副十年怕井绳的模样，这人还算是对玄羽忠心，对戚玄不二的。若是换个旁人，怕是连玄羽都未必肯回，甚至还会把玄羽一并恨上才是。

楚幽没多少耐性，戚玄那边工作一直做不好，她直接不管不顾就闯了进去，威胁男人若是再闹下去，她就再给男人下一次“生死两难”。

“至于么。”楚幽冷声。

众人皆是倒吸凉气，心说，还真至于。

“中了‘生死两难’的又不是你！你又没试过！你……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汉子梨花带雨。

楚幽神色一凛。

“救你的人是谁？”楚幽问。

“应该是……是东明先生的人。”

“戚玄，他可忠心？”楚幽又问戚玄。

“可以相信。”戚玄斩钉截铁。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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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局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