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路遇蛇妖

高个眼里讥讽的意味更深重了,他摊开手,故作惋惜状道:“还能怎么了,前两年在山上碰见一只蛇妖,可能被吓傻了,就一直不敢用剑了呗。”

他扭过头,对身后的小弟们道:“反正我是没见过,你们呢,麻溜地说实话!见过吗?!”

“没有!”那群人嬉皮笑脸地整齐划一拉长声音说。

裴腴瞳孔微微收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真的是她间接或直接地造成的……

见裴腴一幅失神落魄的样子,高个嫌恶地皱眉,催促说:“你还有没有要问的,没有就快滚!”

裴腴抬头茫然地看他,眼神失焦:“为什么无名堂里只有他一个人住?”

她本来没想问这个的,但浑浑噩噩间就问了出来。

“嗤,我看你不是跟他挺熟的么?怎么连这也不知道,前几年他家里人就死绝了……”

高个的恶劣地笑着,也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裴腴只觉有如五雷轰顶,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叫,叫死……绝了?”

高个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老子怎么知道,好像是他亲爹疯了杀的,又像他自己疯了杀的。”

裴腴浑身颤抖着,但什么也没再说出了。指甲掐了掐手掌心,不再看高个,自顾自转身走了。

“神经病。”

“明哥,你和她说了什么?”

“能有什么,不就是相无津那点破事。”

“切诶,没意思。”

“走了走了。”

裴腴游魂一样回了客栈。

赵湘茹不在,应该是以为她会在相无津那里待到晚上。

裴腴一直坐到了日头西斜,恍惚间想起自己和相无津约定吃晚饭的。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洗了把冷水脸出门了。

到无名堂的时候,相无津已经备好了菜肴。

挺好的,三菜一汤两碗饭。

裴腴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和相无津轻松地说着话。

但心里一直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你什么时候回去?”相无津忽然问。

“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裴腴笑说。

“怎么就你娘和你一起来,你师兄师姐怎么不来?”

“他们不用来,来了也没用。”裴腴忽地放轻声音,“我娘和我爹已经和离了。”

相无津收碗的动作一顿,默然不语。

好半天才说一句:“明天我们去划船?”

“好。”

“相无津,我以前很不希望爹和娘天天吵架,但是我现在又希望他们天天吵架,至少,至少……”

裴腴说不下去了,但她很快收住声,“我来帮你。”

相无津没应,端着碗筷继续走,“你要是想哭……哭出来就会好些,我先去洗碗,你不用跟来。”

裴腴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决堤,院中响起了压抑的哭声和轻轻地抽泣。

一声一声地飘散在空中,泥土里。

翌日。

相无津果然带着她在湖里划了一圈。

裴腴一直惦记着那天问高个的事情,但每每一见到相无津的脸,就什么也说不出来。说出来了又怎么样呢?揭开他的疤痕,然后劝他释怀想开,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吗?

她并不完全了解相无津身上发生的事的全貌,更遑论开导抑或是……道歉。

临近回去的前一晚,裴腴要求相无津陪她一起逛逛夜市。

夜市上人流量大,到处都是摊贩,每个摊子都挂着五颜六色的的灯笼,一眼望去像一条五彩斑斓的长龙,很是绚烂迷幻。

裴腴倒是一反常态,极其有耐心地很缓慢地走着,边走边认真地挑挑拣拣着东西。

相无津走在她一旁。

“裴宠宠,以后还会不会来玩?”

“嗯,会来。”

走了一会,裴腴被相无津拉住,“裴宠宠,你看这个怎么样?”

裴腴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刚一看清楚,喉间就一哽。

那是一个剑穗,红色的平安结,有金色的丝线字绣在上面。

很普通,普通到甚至没有多余的花纹。

“……好看。”

相无津听到这话就满意了,爽快地付了钱,拿在手里把玩几下后,“送你了。”

裴腴鼻头酸涩,眼泪忽然地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难听死了这名字……”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

已经有路过的人往这里侧目了。

相无津似是没料到她的反应,随即笑道:“裴宠宠,不至于吧,我不就送你了件离别礼物嘛,你哭什么?”

裴腴伸手抹一把脸,没用,根本停不下来。

相无津无奈,“那不然,你也送我一件?也算是礼尚往来了吧?”

她吸了下鼻子,看着相无津认真说:“好,那你等一会。”

裴腴把眼泪擦干净,心里暗骂自己丢人。

走了没多久,她的目光便被一盆小白花牵住。

那株小白花在一众五颜六色中,异常纯白娇弱。

想到无名堂空荡荡的院子,裴腴当即决定就买它了。

“老板,这是什么品种的花?”

“不知道,山上随便扯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得上它,唉……”

“……我买了。”

“好嘞,小姐您拿好喽。”

裴腴交涉完毕,抱着那花盆走了回来。

“送你了,白玉兰。”裴腴仰脸郑重说,把花盆伸到他面前。

相无津颇为感兴趣地摸了摸“白玉兰”的花瓣,“这……是白玉兰?”

裴腴摇头,“当然不是,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

“……”

接下来,没有再逛多久,裴腴得回去了,今晚还要收拾东西。

“相无津,要是我以后来了,还能去找你玩么?”

“裴宠宠,我发现你是挺伤春感秋的啊?这有什么,你也算是我半个妹妹了,尽管来就好。”

“哦。”

裴腴站在原地,对相无津挥手。

眼见他走出几步,忽然又喊:“相无津。”

“怎么了?”相无津不解地回过头。

裴腴眼眶红了一下,把原来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笑说,“你记得给它浇水啊,以后见啦!”

相无津也笑了,点头,转身离开。

裴腴心里针扎一下,还是没能说出那声对不起。

对不起,不应该让他来救她的。

如果那天相无津没来救她,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封剑,就不会招人耻笑,就不会……

*

赵湘茹没有把裴腴送回去,来接裴腴的是师姐殷桃。

这是裴腴的第二次南下,没有什么奇遇。

除了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的赵湘茹。

裴腴刚回来的那半个月几乎不出房门,大家还以为她想不开,但后来见又和以前一样了,就渐渐放下了心。

如今春夏秋冬也过去了几个年头,所有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没有消逝,只是越发刻骨铭心了。

过不去的始终在心脏某处永远地苏醒着。

记忆中的稚嫩的脸庞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裴腴因失血而苍白的脸。

相无津揉了揉眉心,疲惫丝丝地渗入身体。

“睡吧,我回去了。明天早上再过来看你。”相无津起身说。

裴腴点头。

也许是因为今天碰见的事太多,或者是身体的伤口带来的虚弱,裴腴睡得很快。

但做的梦不太安稳。

裴腴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小女孩,面庞稚气,偏瘦的身形看着有些可怜。

裴腴很恍惚地慢慢认出来这个小女孩是自己。

窗外天才蒙蒙亮,还残着几颗星。

小裴腴坐在桌前不知写好了什么,很满意地吹了一口气。裴腴探身去看,只瞥见了零星的几个字——

“阿鸢,我去藏书房了。勿寻。”

裴腴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这是她十二岁,昨天赵湘如和裴祁明又大吵了一架,她突生一个主意。就是偷偷跑到南方去,看看爹和娘会不会担心她,这样说不定他们就不会吵架了。

之前每次她一生病,爹和娘就不会吵架。

裴腴看见自己躲过一个小弟子,从厨房里偷拿了几个馕饼,又蠢又大、干巴巴的馕饼。

接着看见自己已经摸上了马上要启程回南方的,装着北方特产的马车,这些是李叔的马车。李叔常年负责给他们家带南方货,今天是最后一天,马上就要回去了。

她桌子上那盆弱弱的、一看就不属于泠疆的嫩黄花骨朵就多亏了李叔,听师兄们说,南方开的花又多又好看……

就这样,一路颠簸着到了庐泉。

她看见自己趁人不注意溜下了马车。

…… ……

小裴腴在街上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遛走着,快活地像一尾活鱼。

没多久,有个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姐姐满脸泪痕地抓住她的手。

“小朋友,你能帮帮我吗?”

“……你怎么了么?”

“我家里的弟弟生病了,已经好久没有人和他讲话了,大家都怕他传染给自己……我弟弟现在连药也不肯吃了,一心求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呜呜呜……”

“你先别急,我跟你去看看,没事的。”

“谢谢你,小姑娘,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你跟着我走就好啦。”

…… ……

“你是妖怪!”

“小姑娘,我当然知道我是妖啦。我好饿啊,你不要去找我弟弟了,帮帮我吧,让我吃了你,好不好啊?”

那妖尖声笑了起来,双腿赫然化作了一条粗壮的黑斑蛇尾。

裴腴远远看着,只觉头疼欲裂。

“呜……求求你,放,放开我……”裴腴听见自己低声地呜咽,被蛇尾缠得就要窒息。

这窒息感太强烈了,连一旁的裴腴也跟着喘不上气,她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衫,一下又一下地喘着粗气。

浑身的骨骼似乎都被蛇尾寸寸碾压,碾碎……

再然后的画面开始破碎,被雨幕割裂,鲜血淋漓。

先是一柄寒气逼人的黑剑破空而来,随后一个单薄的少年朝这里飞速跃步赶来。

接着灵光、剑光和血光交杂,雨声,哭声,利物的割裂声交替……

雨太大了,裴腴只看见自己猛地起跳抱住即将抽向相无津的蛇尾,霎时一身粘稠感。

但那柄剑不知为何斜了方向,直直刺向了她!

一阵刺目的刀光血影顿时在她眼前炸开,剑鸣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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