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件就是——我想把东军包括饮用水，洗发液以及一些军用生活用品的供应权开放给社会。”彼得对伊万笑着道：“我希望万都日化能抓卝住这次机会，毕竟你们的组织已经被政卝府禁止很多年了，通过合法合理的方式生存下去，继而逐渐来到台面之上，不一直是你们的目标吗？”

彼得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更是点出了王耀和伊万接下这份好意的理由，这要王耀和伊万听了都知道，这笔交易的确是足够吸引人，乍听之下似乎正是王耀想要的。

但事实是，王耀更想要更直接的‘正名’，而不是仅仅只是通过正式承接军用用品的‘间接’正名。其实他们在东区已经有了正当的生存空间，锦绣江南从法律上来说并没有上‘黑名单’，只是没有进政卝府的‘白名单’而已。而且，这锦绣江南和万都日化虽说都是伊万名下的财产，但可不是同一家企业。

按照彼得的说法，如果当真要成为军队供应者，那这企业必然要进白名单，所以彼得是打算这么做了？

王耀问道：“您的意思是，愿意给万都日化白名单？可万都日化本质上与禁药可没什么关系。”他本想讽刺彼得可当真有诚意，但自然知道这话无法当着彼得的面说，只是挑挑眉，努努嘴，含笑回应。

只不过他的意思早已包含在这笑意之中。

彼得瞧着他的模样愉快地吃了一口鳕鱼，说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饭要一口口吃，你说是不是，王耀？”

王耀可不好糊弄，天上可不会掉馅饼。

他问道：“将军是因为眼下格列夫的事才决定开放供应商吗？之前一直是东军直属的企业完成的，所以你在怀疑它们？”

彼得停下手上的刀叉，不自在地向王耀微白了一眼，笑道：“你知道吗，王耀先生，人有时候太聪明并不总是正确的。”

王耀心想：“嗯，看来我说对了。”

彼得道：“我并不怀疑任何人，我这么的目的也不只一个。但对万都日化来说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以前，我的确是很避讳家族企业参与到军中来。但现在不了，你们该利用这个机会。”

伊万冷言道：“对啊，你怕布拉金斯基家影响你的仕途嘛~”

彼得对此有些失笑，“伊万，你误解我了。我只是不想别人说我们家族在东军垄断了一切。”

伊万道：“那现在怎么就不怕了呢~”

彼得道：“因为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需要你们的力量，你的和王耀的。”

他的态度是如此陈恳，眼睛里仿佛也有光。

伊万对彼得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感到难以置信。这位叔叔，以前可是一点都不喜欢任何家族企业参与军政事物，之前万都日化报名参加了新宾城政卝府圣诞礼包的竞标，都已经进入三选阶段了，硬是被彼得一通电话拦了下来。

现在来说这是机会，伊万信他个鬼！

他觉得彼得只是在演，目的为了将他和王耀骗去格列夫帮他查案子。

伊万阴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彼得叔叔，我感谢你对我们这帮你口中的‘小孩子’的信任，不过我和王耀是不会跳你挖的这个坑的~”起身准备离开，本来答应了吃一顿饭的，现在也没心情了。

彼得喊住他道：“你就那么不信我吗，伊万？我多年来的确疏忽了和家里人的联系，尤其是跟你。但我相信我多年来的为人处世依旧能得到你的信任。我开放东军的供应权是多方面的考虑，也绝不仅仅为了让你们参与进来——”

彼得没有说完，伊万就问：“那么叔叔是终于愿意跟我们一起禁止生命剂了吗？”

此话一出，彼得怔然，而在场的所有人也都闭口不言。在坐的娜塔莎还有王耀都是这场游戏中的人，都知道伊万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之前就曾说到过，伊万与彼得的矛盾除去继承权和家业以外，就是两者对禁药的态度了。

伊万是全力主张废除禁药的，但彼得并无此意。

彼得对禁药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既没有表现出支持，也没有表现出反对。当然若只是如此，伊万至多对他嗤之以鼻，倒也不至于与他如此敌对，只不过彼得不仅对伊万并不加以支持，甚至还几次三番明里暗里劝说他少与王耀来往。而这一点，伊万至今都没有对王耀提起。

彼得虽然帮助了王耀，但当时锦绣江南成立时，彼得就十分不愿意其与布拉金斯基有关，后来是伊万在母亲的帮助下硬是做成了此事；而从锦绣江南成立后，彼得又极力劝阻伊万切不可用真名参与其中，更要求王耀绝不可靠近布拉金斯基家族任何宅邸一步，却是将对王耀的提防、蔑视彰显到了极致。当然，王耀倒并没有太过反应，两人差距甚大，他觉彼得若是顾念自己的地位和名声，这么做倒也并无不可。

但伊万对王耀这种不在乎的态度很是生气，当时还为此吵了一架，之后更是为此与彼得打了好几次超长通话，一直打到终于为王耀争取到进出新杰尔宾特宅邸的权力！

当时伊万还说过：“只怪我不是家族领袖，连这种事也只能求得他的同意才行！”说这话时眼里悲愤凄凉。

是故他说这里是狼窝，根本不相信彼得对王耀以诚相待的用心，那全都并非是他一人心结过甚，实在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彼得做得也好不到哪儿去。

从小到大，伊万便与彼得这样生活，他太清楚这位叔叔的脾性了。他不必像王耀那样地理性分析，光用直觉也就能判断他的真心。是以伊万什么其他细节问题都不追究，只问这一句，只确认彼得是不是真心要来一同办理禁药了。如果是，那他就信彼得是真心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如果不是，那他信个屁！

彼得当真是被伊万的这句话问住了，半天没答上来。

伊万冷冷一笑，拉起王耀，喊了娜塔莎说：“走了~”

王耀还是拉住了他。

王耀劝道：“危难当头，先把这些放一放也无妨。”转过来与彼得说道：“将军，这个案子我接了。”

伊万忍不住举起钢铁手杖，悬在王耀头上。他实在想不通，王耀为什么总是要与自己唱反调，难道他当真是个相信彼得还能回心转意的‘小天使’吗？

王耀却假装一无所知，依旧一派自然态度。

他与彼得继续说道：“但我接案子从来都是一个规矩：多大的责任多大的权。您要我们调查，可以，但必须给我们出入军事基地的通行证。”

彼得道：“既然要进去看，我自然会通知格列弗几个城市的驻军首长接待你。”

王耀道：“我要的不是接待，是个人和团队自卝由出入的许可。”但话刚出口，便又知道在此事并不容易，随即又道：“您如果觉得我们只是调查格列弗的事，没有必要获得除格列弗以外的基地通行证那也可以。一旦我们查出线索，发现需要前往其他的军事基地，就请您在我们汇报的第一时间将通行证办给我，否则我也有权保留自己的调查结果。”

彼得严肃的面庞开始带出职业的笑意，王耀的这个要求一样要他不好回应，但比伊万的那个好一些。他没有太情愿，但也没有不情愿。

“可以。”彼得淡淡答道。

王耀笑了。他举手握住伊万横在他头顶的手掌，一边看着伊万的背影，一边试探着将它缓缓放下。发现伊万并没有拒绝，他才宽怀了些，笑道：“伊万还饿着吧？还有二卝十卝年的伏特加你也还没喝，我和娜塔莎也都挺饿的了，难得来一次雪狼堡，就吃完了这顿再走吧。”

伊万起先没有反应，之后才幽幽回转身来，对王耀堆笑道：“你就不怕他在饭里下卝药吗？”

他当着彼得的面当真是什么都敢说。

彼得也是被他气笑，“你们这两个该死的小子，你们说说，我在自己的宅子里害你们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边说边当着伊万的面给他的母亲也就是凯瑟琳发了条消息，这样写着：

[亲爱的夫人：我是彼得，伊万为了喝到二卝十卝年份的伏特加而来了我的雪狼堡了，我将邀请他、王耀和娜塔莎共进午餐。我保证在天黑前派专机将他送回您的身边。请您放心。]

就它展示给伊万，邀请他坐下。

彼得都如此做如此说了，再有王耀劝和，伊万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不过这一餐，伊万依旧没有收起脾气，他安静地只是喝了几口汤，又喝了几口酒，都是一点点地喝，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王耀则与彼得谈笑风生。

娜塔莎见了此情此景，也只得一个劲地为卝哥卝哥介绍各种菜肴，岔开话题，好让他少些不开心。但她见他没甚大反应，只得又与伊万攀谈菜肴的原材料来。她实在是为了将哥哥的眼神从王耀和彼得身上移开。

只可惜收效甚微。

伊万虎视眈眈，时不时来两句冷言冷语，打断两人的话，再喝几口闷酒，借酒消愁。

而娜塔莎又只得陪着伊万借酒消愁。

她也着实没想到自己和哥哥还得被迫坐在当事者面前，借着最讨厌之人酒消这愁。她真想喊一句：“王耀先生，彼得叔叔你们别再这样伤人了！”又想说“实在不行就放哥哥走吧！”可转眼一看，伊万那哪里是想要走的意思？他一双淡紫色的漂亮眸子都快盯得要粘在对方身上了！

但这些于王耀而言不过只是工作上的攀谈。

他与彼得说笑道：“如果格列弗的事真的与禁药有关，将军想要怎么办呢？”

彼得道：“……那要看具体的调查结果了。我不能轻易地就决定一件事该怎么办，尤其是在它还什么都不清楚的时候。我知道你一向为消灭LM而努力，我把这个问题还给你：如果这件事果真跟生命剂有关，你又要怎么办？”

王耀点头道：“好问题，将军。不过我也请你放心，我不会在调查结果出来的第一时间擅自做出处理的。”转头与彼得深深对望，“我会让你看到现状。”

彼得也看出了他眼里的内容，“什么现状？”

王耀：“禁药后果的现状。”他道：“我知道您一直认为生命剂谈不上非禁不可，我也知道您一直认为我给伊万带来了过于极端的思想。我知道，您一向不喜欢我过于接近伊万，其实您很爱他。”

伊万怒道：“他爱我个鬼！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王耀却根本不理会，与彼得道：“您不止爱他，您还万分爱惜布拉金斯基家族。也正因为如此，您才不想军队与家族过多牵扯，因为这样的牵扯实在过多了；您也不想家人来到雪狼堡，因为这里要艰苦得多，这里与军队有关。为了这个布拉金斯基家族的光荣，您舍弃了很多个人追求。”

彼得.布拉金斯基没有想到能从别人嘴里听见这样一番只存在于他心底的话，他无法否认王耀说的这些全都正中他的要害。他是个极度维护布拉金斯基家族的人，这个世界还有谁会像他一样为布拉金斯基放弃那么多呢？伊万不可能做得比他好！

王耀实在是很知道如何说别人想听的话。

彼得努力抑制住被戳中真心的感触，只是瘪了瘪嘴，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得不错。”

王耀低头沉声道：“我知道锦的存在，锦与布拉金斯基的关系对布拉金斯基家族来说，是拿不上台面的东西，也是一颗定时炸卝弹。但也正因为有我们，东军的禁药病症才能被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才能保有健康的战斗力。”

彼得道：“只怕过于人本的战斗力，无法与西军那些怪物比。”

他的这句话要王耀很泄气，但王耀还是努力保持微笑，将想要说的话说下去，“所以我更要让你看到现状。”

彼得看了王耀一眼，却不敢多看，因为王耀的眼神是如此坚定，他害怕多看一眼都会被他吸引了去。

他低头吃饭，说道：“王耀，我真的很欣赏你。但你要知道，我有更高的东西要去追求，这不仅是布拉金斯基家族的荣耀，还是格瑞特的荣耀，是整个PRS的荣耀。而你，和伊万。”说着看向伊万，愁中带苦，苦中带笑，“我只希望你们不要走得太远，以至于到最后连我也……保护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