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问：“你要……怎么用力量压下我体内的这些祸害？”

亚瑟理解，王耀先帮自己压下这股力量，而后再教他将其转移到灵佩中的方法，只是他总觉着王耀的语气听来不甚真诚，有那么一丝试探。

王耀道：“首先，到目前为止，意识必须基于物质存在。一旦脱离物质，意识便难以进行任何形式的表达，至少以现在的研究结果来说这应该是个共识，对吧？”

亚瑟：“是。”

王耀：“好。那么你觉得这些已经脱离了花药田如此之远的灵丝是如何做到让你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感染源的呢？若没有物质载体，它们不可能凭空存在，那么它们到底在哪里？”

亚瑟循着王耀的话仔细思索，不太确定地道：“它们的载体……应该是我的身体？”

王耀笑道：“好。我们就按照这个逻辑思考下去，如果它们的载体是你的身体，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你的身体承载了你自己和十三花药灵丝两份意识？”

亚瑟道：“……是？”

王耀道：“好，那么遇到这种情况，你觉得有哪些处理方式？”

他以这种引导的方式要求亚瑟跟着自己一步一步思考，而不是直接告诉他答案，实是在有意教授亚瑟身为一名理疗师该如何为病人做灵能诊断，这当真是像师傅一样手把手带他治疗病人了，只不过这病人是亚瑟自己而已。

之前亚瑟几次生病，王耀都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时机未到，如今亚瑟已经具备了足够的灵能知识和历练，这番帮带就容易得多了。

亚瑟努力想了，说道：“自然是清除掉这份意识。我的身体里怎么能再有第二个意识存在？化武时你就说过，我的身体就是我的，就连我的灵武都不能左右我的本体意识，更何况这些害人的灵丝了！”

王耀道：“话是不错，对于大多数非适格者的病人如果出现这类情况，这种方法确实是第一选择。”

亚瑟道：“你刚才就说了想要帮我压制这股力量并转移到灵佩中去，这也算是清除吧，只是不是彻底消灭就是了。”

王耀道：“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亚瑟再次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但他还是大着胆子问：“什么方法？”

王耀道：“这种方法只要具备一定条件，任何适格者都能实行，只不过做之前要进行相应的评估。”

亚瑟不懂：“你不要卖关子，有什么就说。”

王耀轻声道：“就是这种方法比你说的清除法有风险一些。”

亚瑟无语。

他道：“那就用直接力量碾压的方法，你一开始不就想用这种方法吗，干什么现在又变了？”

就在上一秒王耀还想这么做，但他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身体虚弱，只怕压制不住这股力量反弄巧成拙。若弄得亚瑟封魔，自己也伤得更重，到时候再要帮亚瑟治疗只怕不知道要多久以后了。

可这话又难以对亚瑟说明，于是只好这么说。

亚瑟听了只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怎么，为什么要用更危险的办法？我不理解。”

王耀解释道：“这你知道吧，我并非保守之人，这种方法虽然风险会大一些，但效果更好。”

亚瑟默不作声，等他继续往下说。

王耀道：“是这样的，我想的是，完全用力量压制，一旦反弹后患无穷，你可能会当场失心疯，不如我助你吸收融合了它，岂不是更好？”

亚瑟：“啊？”

王耀：“啊什么啊，痴卝呆儿么。”

亚瑟道；“不是，但是，融合难道很容易吗？要能融合的话，我也不用待在这里了，不是么？”

王耀：“所以我才来助你一臂之力啊。”

亚瑟：“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王耀能说自己刚才惯性思维，忘记自己现在遍体鳞伤，灵能未恢复了么？且他更不能说，他就是想实验一下这种方法的可行性。理论上来说，这种方法能让亚瑟变得更强大，就像游戏升级一样，能让他连升十几级。

王耀，他一直是个喜欢新思维新想法，反对因循守旧，拥护与时俱进，带有理想主义色彩的现实主义者。‘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他的座右铭。

他回应道：“因为那种方法一旦失败也很可怕，不会比这个少，既然如此，那还不如选个获利多的呢。”

亚瑟将信将疑，只是问道：“那……你要怎么融合？”

王耀道：“你听着，这些灵丝的能力如此之强，自然意味着融合它也非常困难。但你是已经具备了适格者的能力，这就不是做不到的事。但是当然，这件事只靠你一个人是做不到的，还需要有另外一人有足够的灵能力，同时支持你压制吸收这些灵丝，这也就是我帮你做的事。”

王耀将方法解释给亚瑟听。

他告诉亚瑟，这个方法会先要求他开灵，唯有开灵才能释放灵能；但此时需要保持的是开灵但没结域的状态，这种状态会使得亚瑟的意识向打开氧气瓶盖的氧气一样四散到空间里，而因为意识的四散，此时的亚瑟自然是迟钝甚至可以说完全失去自我意识的状态。

王耀道：“但那不是完全失去意识，而是意识过于分散，就像你上课时，因为无法集中注意力而没有听明白老师的讲课一样，你的耳朵是听见的，只是你的脑子没有理解。我为什么要你保持这种状态呢？因为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你的意识才会具有完全的捕捉和融合灵丝的能力。如果你是以灵域的形式来吞噬和抓取这些灵丝，那最多只是将它们吞下去而已，难以消化，有些灵丝甚至还能在你的灵域里化出自己的实体，这就像是国中之国一般，你依旧没有完全控制它的能力，而它依旧存在。”

“我要的是它们彻底的消亡，彻底地成为你意识的一部分。”

王耀虽不曾发出什么狠劲，目光中却带着一股狠意。亚瑟虽与王耀相距百米之远，竟也隔着手机感受到了这份意念。

只听这般声音，亚瑟心底竟有几分胆颤，“所以只要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就可以了吗？还需要做什么吗？”

王耀道：“光保持这种状态是不行的，这只是为捕捉这些灵丝创造一个环境而已，真正的关键在于你是否能够催动自己的灵能，定位、捕捉它们。这是需要你主动去做的。”

亚瑟道：“你刚才说了，这种状态下我是没有意识的，那我又要怎么催动灵能去捕捉它们？”

王耀道：“你是有意识的，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就像你集中不了注意力一样而不是完全失去意识，因为此时的灵能是分散的。所以这个方法的难点便在此，你必须要在意识分散的情况下，强行催动灵能，捕捉这些灵丝。只要开灵，你就能看见这些灵丝。”

亚瑟忐忑道：“意识都分散了还得催动灵能……是不是就等于注意力都不集中了还得理解老师在说什么一样？”

王耀：“……差不多就是这样。”

亚瑟这下情绪可就上来了，都跳了起来，“你知道你在强人所难吗，王耀？这怎么可能做到呢？我又不是神！”

王耀：“你是适格者，不是普通人！这是一名优秀适格者、灵能者所必备的能力。如果你想要继续愉快地和大家生活下去，如果你想要变得更强，就必须学会。”

亚瑟哪里淡定得了，急得来回踱步，“我就知道有危险，我就知道你想出的办法没有一个不坑人的！你…你…你干什么这么喜欢折磨我，你是有**倾向吗？”

王耀一如此说，亚瑟的心就隐隐作痛。

他自然不能体会王耀每次为他所冒的风险其实都很大，他不知道王耀为什么非得这么做，这或许只是性格问题，又或者有别的原因。

王耀却是道：“这可冤枉我了，但我承认一点，那就是我并不讨厌冒险。事实上风险与利益并存，你是银行家的儿子，应该能明白这一点~”他说这话时雀跃之情通过声线准确地传达了过来。

这样的王耀让亚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他发现王耀这人的脸皮貌似并不自己想象的薄，他以为王耀这样温文尔雅之人多少应是自重的，但现在似乎越来越发现他的本性了。

这点像谁呢，对，阿尔，阿尔弗雷德.F.琼斯，他那个患英雄病的疯逼弟弟。阿尔最喜欢钱与权，更能毫不掩饰大大方方地谈论为达此目的所采取取的一切手段，脸皮比星际战舰的装甲还厚。

王耀这欢乐变脸，信口胡诌的态度，虽与阿尔相似，却又别有一番风味。

亚瑟都不知到底是该气还是笑了。

他埋怨看向山上之人，心头却还有些对他的感激之情，毕竟人家亲自来了，也很努力在帮他治疗。亚瑟是知道王耀是为了他好的，只得压着心头这股怨气，委屈地道：“你说吧。反正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被骗上这条贼船了。算了，反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喜…喜欢了也没有…没有办法。”结结巴巴羞红了脸说完最后几个字。

这几个字他说得很轻，也不知王耀有没有听见，但手机的收音效果一向不错，对着话筒说的，就是再轻应该也能听见几分。

他红着脸，心里存着一份小小的期待。

却听得王耀道：“不错不错，很好~亚瑟，你果然很勇敢！”虽是鼓励，却又一次完全忽略了他最后说的那几个字。

亚瑟的心骤然跌落谷底，连他自己也是惊讶。

只听王耀又道：“既然定了，有一件事我必须先与你说明白。就像开头我说的，意识依赖于物质，所以当你在意识四散时，用灵能强行催动意识捕捉灵丝的时候，你的身体其实在承受比以往更强烈的消耗。你的催动所花的灵能有多强，你的身体就会有多痛，可能像是被在几千只虫子啃食一般，可能像是在被凌迟一般，也可能像是有千万根针扎在你肉里，总之，你会承受你这辈子都没有承受过的疼痛。而你依旧必须在这种情况下，这种不打麻药就开刀做手术般疼痛的情况下，努力催动意识主动融合灵丝。”

听到这里亚瑟脸色惨白，他再也安耐不住，颤声骂了起来：“王耀，这不是治病，这是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