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全神贯注，他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伊丽莎白道：“在半年前，那些人失踪之前，王耀和我们与其中的一人一直有联系。对，他的名字叫Adam，我们暂且称他为A客户，等你与提诺交接完坦弗的工作后会得到更多他的资料，我现在就不展开与你说了。总之，你只要记得正是这个人给了我们一个十分了得的消息。”

伊丽莎白：“他当时告诉王耀，在安妮克有一个大项目，这个项目正聚集一批整个格瑞特最尖端的医学博士、生物学家，以重新启动当初被放弃的阿维的《人类移民康复计划》，他们把它称为‘《人类移民康复计划》新世纪版’，如果这个项目成功，那么LM所有的后遗症将被彻底消灭，而《计划》中承诺的殖民星人寿命的延长、因环境适应产生的所有疾病的治愈全都会实现。并且，它将产生一大批拥有庞大市场的药物和疗养系统，这个市场将覆盖到全格瑞特，甚至未来的有一天，还能发展到其他殖民星上去。到那时候，它将成为我们格瑞特的一项特色产业，成为我们星球的核心竞争力！”

亚瑟呆怔半晌，缓缓问道：“他说的这个项目……跟王耀之前发现的西方他们的‘锦绣江南’有关系吗？”

伊丽莎白道：“我们跟你一样，立马就想到了这点，想到A口中的这个项目很可能就是伊万从议会上得知的可能存在的治愈LM药物后遗症的公司。不，应该是那家LM的公司很可能是是这个A口中的项目的一部分。只可惜的是，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

亚瑟很是恼怒，僵硬的身子不停往后靠，双手微微颤抖。

“如果这两个都属于一个计划，那不就是说，这帮人……他们拥有了这项技术，想的不是让更多人不再受LM之苦，却是想要利用这种疾病大赚特赚，甚至发展成一条产业链！？如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LM永远不会被禁止，它将泛滥成灾，不然怎么养活这么大帮人呢？他们不是还要把业务做到别的星去吗？好啊，他们还准备在别的星球上销卝售LM，是不是！”

伊丽莎白听着亚瑟说完这一番话，呆怔良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亚瑟不明所以，甚至气愤伊丽莎白如此不严肃的态度。

伊丽莎白擦了笑出的眼泪，突然重重握住亚瑟的手，“王耀没有错，你是同路人，他没有选错人！”

她道：“我相信，如果有一天你再听见别人将这种事的利润吹得天花乱坠，你也会毅然拒绝。它们诱卝惑不到你！”

亚瑟道：“当然！所以王耀当时怎么做，A告诉王耀这些，是把他当作朋友看待，介绍给他一个适合投资的项目吧？”

伊丽莎白的眼里闪着光芒，对亚瑟有如此敏捷的思路感到满意。

她道：“是的。此人当时嗑药，在水青山也治疗过一阵子，知道锦绣江南这块类似的业务。加之我们也需要从A身上收集情报，自然不能当面拒绝他的这番推广宣传。”

“但他真的是非常鼓励王耀参与到这个大项目中去。因为这个项目更正规，它有总督背书，有许多资本支持，甚至连格瑞特中央银行也准备了一大笔资金支持这个项目。”

亚瑟越听越气，“既然连A也知道锦绣江南的存在，那我相信西面和总督的高层一定也有人知道。但是，他们明明知道锦绣江南存在，却不支持，反而更愿意支持另外成立机构去做治疗LM病症这个项目，这不公平！”

伊丽莎白道：“你说得很对，他们不仅不支持我们，还要打卝压我们，这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锦绣江南的目从来都不是要将这块业务做成一直有利可图的产业链，我们的目标一直是阻止禁药，而这却绝不是他们希望的。”

“更何况，他们的这块业务到底是为了改良LM以延长人们寿命，还是改良LM用以作为强化人体的变异和战斗能力，也是要打个问号的。”

亚瑟眼里冒出火光，“以治疗为名，行禁药之实。”

伊丽莎白赞道：“总结得好！”

她继续道：“A劝王耀，不要将这个项目看成是‘锦绣江南’的竞争对手，而应该参与进去，成为它的股东之一，这样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哈！”亚瑟大声冷笑。

伊丽莎白笑了，“王耀没有立刻答应，只说‘考虑考虑’的话就走了。那人不知道王耀是通过潜入安妮克的项目地址后才获得的他的联系方式，王耀用了另外一种方法‘巧遇’了他。但从与A的沟通中，王耀已经确定A所说的项目与伊万听闻的项目正是同一个。”

亚瑟道：“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说时，确实很容易让人以为它们是同一件事，但这不一定是真的。”

伊丽莎白道：“对，这世上有很多事在同时发生，我们之所以会将两件事联系起来，有一部分是因为证据，有一部分是因为主观判断。如果我们错误地将主观判断的联系认识是真实存在的联系，那我们可就走错了路了。”

亚瑟认同。

说到此处，伊丽莎白换了口气，又开始不停搅拌杯中的咖啡。

咖啡早已经凉了。

伊丽莎白道：“而就在这件事发生一个月后，格瑞特突然迎来了几家小银行和基卝金公司的倒闭，时间正是今年五月。”

亚瑟的手一阵颤抖，颤得握住的咖啡杯发出极其清晰的盘盏撞击之声。他低着头，呆呆看着杯中咖啡的涟漪，颤声道：“这是我家……破产的……日子。”

伊丽莎白默不作声，将时间留给亚瑟自己思考。

但亚瑟很快便摇头道：“不，这两件事并不必然有联系，这一个月里肯定还发生了其他事，但为什么你只联系了银行破产的事？这……是不是你们主观擅自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你怎么证明它们确实有联系？”

伊丽莎白眉眼间的英气勃发出来，对亚瑟能在情绪拨动之下依然发现这个逻辑漏洞很是高兴。

她道：“我很高兴你这么说，而不是一味相信我，这说明你拥有足够理智的头脑应对这些事。”接着又道：“你听着，这件事到此时，便被王耀转交给了我。而当他与我对接此事时，我也问了他同样的话。”

亚瑟：“他怎么回答？”

伊丽莎白皱眉笑起来，“他的回答就是：‘这就是我把这件事交给你的原因’。”

亚瑟：“……啊？”

伊丽莎白道：“他说他要我去调查的疑点之一便是，A所说的禁药项目与几家银行倒闭是否存在联系。而他之所以疑惑这两者之间存在联系，是因为A在劝说他将钱投入这个大项目的时候，鼓励他通过你们家的瑞丰银行进行交易。”

亚瑟：“……什么！？”

瑞丰银行，正是柯克兰家的家族银行，五月份的时候，亚瑟得到的破产消息正是来自瑞丰银行。

不过伊丽莎白道：“事实上他也不止推荐了你们家的银行，还推荐了火绒信卝贷银行等，不过这些银行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是资本规模在200~300亿规模的银行。”

亚瑟立即道：“这些都是中小型银行，说小也不算特别小，但中型银行的规模大都在500~1000亿元左右，说是中型银行那还完全够不上。”

伊丽莎白摊手道：“看，如果当初有你这个银行家之子来调查这件事的话，我们或许会轻松很多。你说得不错，正是如此，而王耀相信，这种共性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比如这个人就从来没有向王耀推荐过大型银行，比如阳桥联邦银行。”

亚瑟道：“阳桥联邦银行，我父亲告诉我，这家银行的股权结构与格瑞特中央银行的相似度在60%，很可能是中央银行的傀儡银行。”

伊丽莎白笑道：“我就知道银行家的儿子能来就是好，你可知道这种大型银行的股权结构有多难搞到吗？而你随随便便就已经知道了。”

亚瑟苦笑道：“这些大资本家们是绝不会让人轻易知道他们的资本流向的，能公开查到的信息都不是真正的信息，这是银行家们做事的规矩之一，相信大资本家能遵守什么相关法律的约束，哈，那简直就是天真得愚蠢。”

伊丽莎白微微笑道：“……还是资本家了解资本家。”

亚瑟很想说他现在跟‘资本’两字毫无瓜葛，但想着过往的人生还大半都浸泡在‘资本’铸就的暖巢里，也便无力再反驳。

伊丽莎白问道：“所以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亚瑟：“你是指A为什么不曾与王耀介绍那些大银行的事吗？”

伊丽莎白：“是的。”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亚瑟，开始逐渐明白王耀为何要她将这件事告诉亚瑟了。是的，她开始期待这位银行家的儿子会给她怎样意料之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