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正要回答，约翰.柯克兰却是连着问道：“而且你怎么会知道那时候有很多其他金融公司也遇到了危机？你…我应该从没有让你参与过多家族事物，况且你不是一直对这些没有兴趣吗？”

亚瑟自不能说出背后的锦绣江南，道：“爸爸，您是忘了我是读的金融专业吗，事情刚发生那时候，同学之间，老师，总有会知道的。只可惜当时我羞于与他们谈论，也就没能及时知道多知道一些。等我现在回过神来，却发现别人又不肯多说了。”摇头对此表示遗憾。

只父亲的这一反应出乎他意料，要他心中升起一团不大不小的疑雾。

约翰听他这么说，显是多少放松了些，叹道：“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个程度。”

亚瑟追问：“所以是有人坑了我们对吧，那人是谁？”

约翰半晌无语，只是凝视窗外。

亚瑟觉得自己一定是说中了，两手微微颤着，强自压住自己的那股怒气，“爸爸您这是怎么了，那人让我们家落魄成这样，你为什么却连他的名字也不敢提！”

约翰却是大声吼道：“谁说有那么一个人了！不要听人胡言乱语！”

但此时的亚瑟哪里还会相信，道：“那你为什么不立马否认呢？”

约翰恼怒道：“我现在不正在回应你吗？没有这样的人！”

亚瑟被他这句话震得耳朵嗡嗡直想，他还从没听过父亲有这么大的吼声，他应该与他亚瑟一样，都是名标准的绅士，甚至可以说他比亚瑟更绅士。亚瑟呆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他意识到事情还不能就这么结束，而父亲的态度更要他坚信，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暗自轻哼，却是说道：“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像阿尔说的那样，被您拿去投资，最后失败输光了吗？”

老柯克兰居是震惊，“阿尔他这么说过？！什么时候？”

阿尔自然没有明确说过是投资失败，但他曾与亚瑟吐槽过父亲没有理财之能。可亚瑟现在就是要套出他口中的话，便是道：“他没有具体说，只是跟我抱怨过，就在我们刚破产没多久的时候。”

约翰听后幽幽长叹，本是圆卝润现却凹陷的脸颊松弛下来，“你们两个混小子……真是不让我省心。”顿了顿，“我问你，你这次来当真是只是自己想来，而不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亚瑟心中一凛，意识到父亲对自己也已经有了怀疑，他佯装不快说道：“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爸爸。我是你的亲生儿子，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怎么还要别人派我才来？况且我也不是一两次说要来了，可您老是拒绝，这又是为什么？您就……那么不想我回家吗！”

老柯克兰欲言又止，随后重重叹一口气，走开去。

亚瑟喊道：“爸爸！”紧跟上去，在他耳边道：“我知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爸爸，我们是一家人，你到底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

他打定主意今天非要把事情问个透彻。

老柯克兰转过身来，眼里都是对亚瑟的疼爱，“亚瑟！”冷不丁将他一把搂在怀里，语重心长地道：“你和阿尔是我的孩子，这种事情……我怎么能让你们牵扯进来！好孩子，你不该再问下去了，不是什么事都是知道得越清楚越好！”

亚瑟心里更是透彻，这里面定有什么了！

他斩钉截铁地道：“爸爸，你必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能……不能再这样一头雾水下去！”

老柯克兰愤然转身而去，躲开亚瑟。

亚瑟紧紧跟在身后，不依不饶。

“爸爸，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参加了什么项目被骗了，又或者有人故意教唆你，骗了你？”

他很想说出那段时间遭殃的金融机构中，亏损在5000万以上的只有瑞丰一家的事说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他不能让父亲怀疑他背后有东军的人支持着。

老柯克兰沉默良久，他低着头走几步，叹道：“人类要完了。”

“……嗯？”亚瑟全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老柯克兰又道：“我们的身体真是太脆弱了，今天是格瑞特，明天是其他星球，可无论如何移民，结果都是一样的。”

亚瑟皱眉听着，依旧疑惑不解，只他似乎感觉到父亲想要表达什么。

老柯克兰转过身来，语重心长地道：“你要保重身体，还有阿尔，两人都要健健康康的。”又道：“你，是个有规划的人，只是我放不下你弟弟阿尔，他做事……有时候天马行空，实在是太没计划了，你作为卝哥卝哥，还是要好好规劝他。”

亚瑟仔细斟酌，父亲这是想表达什么呢，这些话与自己所问的事听起来也没有多大干系啊，难道其中有什么道理？再细想，第一句是人类要完，关键可能在‘人类’也可能在‘要完’；第二句是表达了无论如何移民结果都不好，核心恐怕在‘移民’；第三局是要子女健康；第四句则是谈到规划、计划。

亚瑟忽而大悟，心下惊道：“连起来不正是《人类移民康复计划》！”

约翰似乎也看出了亚瑟已经有所领会，再次拍了他的肩膀，“亚瑟，我的儿子，我虽然现在已经再没有什么财产留给你，但你……还是要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其实……过普通人的日子也不会很糟糕，等你毕业了，就回阳桥来吧，在这里找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好好过生活，安顿下来。我们柯克兰家的人，还是在阳桥的好！”

‘我们柯克兰家的人，还是在阳桥的好！’

‘我们柯克兰家的人，还是在阳桥的好！’

这是什么意思？他与老柯克兰对视良久，似乎读出一股深长的意味，结合之前在电话里，父亲也希望他毕业之后能重新找份工作，如此看来，父亲是极不希望自己掺和进东西军任何一边的。他只能这么理解了。

可这与破产的真相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只是想知道当年家里是不是被人坑了一把，父亲为何要对他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再说了，如果将来当真只做一名普通老百姓，这住在哪里，进入到哪些派系的公司，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更何况家中一直以不掺和东西军任何一方为处事宗旨，也没必要再强调一遍。

除非……东西军之间的摩擦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距离战争爆发只有一步之遥之类。

亚瑟看着父亲道：“爸爸……”

约翰却是他擦身而过，来到窗前看向左又看向右，接着走到外面的走廊之中，握着扶手朝一楼看去。

亚瑟走上前去，站在他身后也往下看，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问道：“有人吗？”

约翰装作若无其事又转回身来。

“我很好。”他道：“亚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你难得来一趟，我这里也没有准备什么吃的给你，所以很遗憾，也不能留你一起吃饭。”

亚瑟听着这话实在觉得奇怪：“爸爸！”他想着父亲话里之意似乎是想赶他走，结合之前透露《人类移民康复计划》的方式，看来父亲的确有难言之隐，且这危机恐怕就在身边。如果是这样，他也就不好再直白地问下去。

只是今天难得来一趟，难道就要这样算了吗？他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更何况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件同样重要的事需要与父亲沟通。

亚瑟一动不动地站着，余光在周围来回飘动，确认周围是否有怪异的动静，心想破产的事可能真的不合适再谈，无奈之下，他来到父亲对面坐下。此时约翰已经坐回了书桌前。

亚瑟故意将头埋在臂膀之中像是十分懊恼的模样，用极小的声音交代了另一件事：“爸爸，我可能……要与奥尔洛夫家的小姐结婚。”

咚地一声，约翰的脚跟撞到了座椅上，瞠目结舌地看着亚瑟，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干笑道：“……你什么时候有这种际遇了？是参加什么宴会，或者学校里的什么派对了吗？这真是……难得，太…太令人吃惊了。”

亚瑟苦笑，但他低着头，自然不会让父亲觉察，“呆在新宾城里，遇见的机会自然比在这儿得多，她对我……也有些好感吧。”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得罪了伊万才被安排了这一出，斜眼偷偷看向父亲，注意着他表情的变化。

老柯克兰从震惊中逐渐缓过神来，脸色很是难看。

“……我还记得你之前跟波诺佛瓦家的少爷关系不错，你们现在关系还好吗？”

“自从去了里海大学后就不太来往了。”亚瑟心想，父亲这问的又是哪一出？自己与弗朗西斯的关系早就结束了，这件事父亲恐怕不会一点儿也不知道吧？

约翰又道：“他之后也没有来找过你？”

亚瑟皱眉，“不，没有。”

其实他在填报了里海大学的志愿时，就与弗朗西斯大吵了一架，弗朗西斯是极力反对他去里海，别说是朋友以上的关系，就是两人之间普通的友谊，在那时也是彻底翻船了。更何况波诺佛瓦家族是西军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平时也不可能随意来新杰尔宾特。在亚瑟看来这问题实在荒谬。

他道：“爸爸，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说的是现在。况且这件事跟波诺佛瓦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虽然还有所顾虑，但这顾虑只在感情方面，我……还没有完全确定自己能否好好爱她，但这与弗朗西斯无关。”说道此处只觉面颊发烫，希望父亲是知道他和弗朗西斯原先的关系的。

他道：“我来告诉你是希望能够得到你和妈妈卝的祝福，当然，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也请告诉我，只是您知道，拒绝这桩婚姻需要一些技巧。”

“那就拒绝吧。”约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