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摸爬滚打到这般年纪,见的人、斗的鬼绝不会比老波诺弗瓦经历得少,是以在敌我激烈斗争的局势之间,他向来是个狠人。脸皮是什么的,反正是不能拿来吃的。
他几句话一说,先是便将波诺弗瓦与彼得的谋划套了出来,要他不知不觉间承认了自己与彼得曾经共谋。老波诺弗瓦以为彼得不敢将这些谈话记录放出当作证据,他这么想也不错,若是彼得确无此种可能。
可惜的是此时的彼得并不是真正的彼得。
王耀的第一层目的已然达到,面对将桌子拍得嗡嗡直响的老公爵,他只是让彼得呷了口茶,淡定地说道:“公爵,失态了。”
老波诺弗瓦强压住怒气,勉强笑道:“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你难道不该为此负责吗?”
彼得道:“就算是我惹您老人家生气了吧。”语气甚是轻描淡写,虽只是喝了茶,却还是掏出手绢来擦了擦嘴,接着说道:“我倒是有个问题一直不解,想请教公爵您。”
老波诺弗瓦都想一枪嘣了他,现在哪儿有心情应他的话,冷哼一声,瞥开眼神不回话。
王耀也不需他回这话,笑道:“您来我这里很危险不是么?我相信以您的老谋深算,不至于毫无准备地进我这虎穴。但是谈到现在,公爵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的初心?您可是来问我要儿子的,却与我如此抗辩,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侮辱和指摘,却不问一句自己的儿子现在如何,是死是活,是否忍冬挨饿,精神头又怎么样。”
说罢故意前倾了身子,贴在桌边,瞪大了眼睛问道:“我想请教的是:公爵,您真的是来要儿子的吗?”紧接着眯起双眼,阴狠地盯着老波诺弗瓦质问道:“您还想要儿子么?”
王耀这话直中了路易.费迪南.波诺弗瓦的要害,要他顷刻间换了趾高气昂的态度,脸上套了一层寒霜。
基尔伯特噗地一笑,斜眼看向彼得,心想的却是王耀这家伙确是有本事,不疾不徐一句话,说是请教实是威胁,又要波诺弗瓦老头吃了闷头鳖,一下子就没了气势,这作用反倒是比自己拍桌震袖的效果只好不坏。
而路易.费迪南.波诺弗瓦,与彼得交往了也有一阵子,到了今天才发现此人这嘴上的功夫如此了得。他面照寒霜,气得眼神都在发颤,却是怯意占了一半。
他咬着牙问道:“弗朗西斯他怎么样了!”
彼得微微摇摆着自己的脑袋,颇有些嘲笑的意味,“这是我提醒了才问的吗?弗朗西斯也真是可怜,竟有这么一个虚伪冷酷的父亲。”
叱咤风云几十年,路易.费迪南.波诺弗瓦何曾被一小自己三十岁的晚辈如此直面嘲讽,他气得牙齿咯咯打架,“彼得.布拉金斯基,你嘲弄够了没有!”
彼得应道:“路易.费迪南.波诺弗瓦,您又同意了我提出的条件没有?”
被卝逼到这份上,老波诺弗瓦已是气得快要内出卝血去。他强压着这股气,瞪视着彼得的眼神已在宣誓从此以后他与他势不两立。
王耀知道,老波诺弗瓦手中不是没牌,但他宁愿气抖却依旧待而不发,显是顾虑自己与弗朗西斯两者还深陷这虎穴之中的劣势,不得不如此而已。而王耀就是要抓卝住这点。
坐在一旁的提姆.德弗里原本还想说话,但被彼得一波接一波的言辞压得惊惧,只得闭口不言,生怕给对方抓卝住了把柄。他忧虑地看着身边的老波诺弗瓦,轻轻劝道:“公爵,保重身体。”
只听得老波诺弗瓦长长地吁了口气,终于转作优雅之态,“将军阁下,我说了,我们该好好谈谈这件事的,您说的这两点确实太苛刻了,您看能不能大家都退让一步,您放了弗朗西斯,我将以波诺弗瓦家族的荣誉发誓,伊万真实的死因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我也将努力动用我们家族的一切资源,尽可能帮助锦绣江南在这次搜捕和关押中不被过分破坏,尽量保证设备、资料都能还能完整保存下来,从此以后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针对它恶意发布任何不利的消息。”说罢举起左手的三根手指,朝天发誓:“我以家族的名义起誓,绝不违背今天的诺言。”
话音刚落,就听见彼得十分响亮地冷哼一声。
他道:“巧舌如簧,其实步步不肯退让。老公爵,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只见他目里刀光一现,寒气阴沉,“你既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站起身来,双手放在背后,徐步踱着,说道:“你说会动用家族的一切资源帮助锦绣江南在这次搜捕和关押中不被过分破坏,意思便是你依旧执意要在完成了对锦绣江南的查抄后才肯退出,拒不肯接受我提出的放弃锦绣江南的条件。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告诉你一个令人‘心痛’的消息。”
说罢踱至基尔伯特.贝什米特身后,实实拍了一把他的左肩,对着老波诺弗瓦说道:“贝什米特中尉,你要不要告诉他,现在到底是谁才是锦绣江南的拥有者?”
基尔伯特听见此话,略一迟疑,心想虽然自己已经与王耀达成协议,锦绣江南从此以后属于他基尔伯特个人,但财产和司法程序都还没有启动,事情离落地还有一段时间。也正因为如此,波诺弗瓦一直与彼得纠缠锦绣江南,他才一言未发,只在旁边听着而已。
但如今,王耀显然是要他在老波诺弗瓦面前宣誓主卝权了,以给予他彻底打击。
基尔伯特觉王耀这招甚好,只是之前他有所顾忌,如今既然是王耀让说,想必波诺弗瓦若是质疑其法律上的归属,王耀一定也能从容应对,便哈哈一笑,大声道:“好!”翘了二郎腿,挺着个胸膛,神气活现地说道:“老公爵你听好了,我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已经全盘接收了锦绣江南。你那么想搜,问过我么?!”
老波诺弗瓦突然呆滞了住,震惊到如泥塑一般。
不过他毕竟老谋深算,动了动嘴,缓了缓僵硬的面部,温言道:“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听说呢?何况现在锦绣江南处于查封之中,按照格瑞特法律处于被冻结状态,根本没有办法执行任何法律变更手序。我看将军和中尉两人打得一手好配合,但也过于小瞧我了吧?”
其实此事若是为真,他路易.费迪南.波诺弗瓦恐怕还真只有放弃一条路可走,毕竟贝什米特家族实在是惹不起。
至少现在是如此。
听见老波诺弗瓦果然提出质疑,基尔伯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彼得身上。
却听彼得笑道:“公爵您这话问得很好,只是你别忘了,锦绣江南现在还在伊万名下,按照格瑞特法律,财产清算后的第一继承者也是我彼得.布拉金斯基。我知道你想在这个过程中动些手脚。”边说边拿出一份协议安静地放在桌上,移向波诺弗瓦。
“但我已与贝什米特签订了转让协议,他将合法获得锦绣江南的财产。我知道是你发动了这次查封,你波诺弗瓦在议会上的政治力量我是知道的,也很是认可。但是老公爵,您是忘了基尔伯特和路德维希两人的父亲是总督内阁班底里的两位重臣了么?你若强行抄查锦绣江南,得罪的不单是我,可还有贝什米特,您为什么不想一想,这几天来基尔伯特为何会出现在我这里?实话说,我可没请他来,那您觉得他为何会亲自前来呢?难道当真只是他的个人爱好吗?”
“或许您防我防得严实,关于你如何拉拢胁迫某些政卝府官员为你办事这件事,我可能没有证据,但您真的认为,其他人也会没有吗?”忽而目露凶光,指着老波诺弗瓦道:“还有布拉索夫的事情,我早已收集了相关证据,你为削弱我东军,引起这次事件害了多少人的健康和性命这件事,别以为我查不到!”说罢丢出一块小型硬盘,指着说道:“这里面就有目前我已经搜集到的证据,不客气地告诉你,就连你身边这位年轻人提姆.杰弗里的参与证据也在里面。你要不要看一看呢?”说起拿起递给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马戴斯托维奇,“放给他们看。”
提姆.杰弗里惊了一跳,慌张看向老波诺弗瓦,他当时的确去了布拉索夫,只是自觉事情做得不错,不该有证据留下才是。
老波诺弗瓦面色肃然,人也是越来越拘谨,仍自强作精神撑着,只笑得很是勉强,“就算有又怎么样呢?他在不能证明什么,布拉索夫的事是你手下的尤利尔干的,这一开始我们就说了,你难道又想倒打一耙?”
“好嘴硬的一个老头!”彼得道:“这件事我本就要与你们算账。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我所有的那些证据已经足以让杰弗里一家全部进监狱,而这份证据我已经转交给了基尔伯特一份,到时候也别怪他对深度智能控股集团全面查封了。”
提姆.杰弗里刷地站起了身,脸色苍白。
彼得转脸又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本来嘛,我想我们两家不至于闹到这个份上,这件事就止于此,没必要抖落出来。但你若是一意孤行,那我又何必顾念这层情谊?别说是杰弗里和深度智能控股集团,就是你波诺弗瓦和格民盟,那要不受牵连也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此时马戴斯托维奇已经放出了硬盘里的影像和文件,数据链的地址来源、杰弗里的身影,还有布拉索夫研究院几人的招供和西军间谍的招供,一份一份文件就在正中的大屏上放着。
别说提姆.杰弗里目下里嘴唇发白,气血都要亏没了,就是老波诺弗瓦看着也已是一瞬之间憔悴如枯木,目里黯然失色。
彼得笑道:“老波诺弗瓦,你不要儿子,还想不要家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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