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亦深搓热双手，轻轻贴在六六腹部，借助掌心的温度缓解腹部肌肉的紧张感，紧接着指腹顺时针方向画圈按摩，从肚脐周围开始慢慢向外扩展，促进肠胃蠕动。

手掌再从胃部轻轻推压至腹部下方，引导腹部积气向下排出。一推一揉，动作温和而有节奏，六六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甚至还打起了个小小的哈欠。

按揉没多久，六六肚子就不痛了。

它站起来抖抖毛发，就到书柜底下睡觉。那里有它捡回来的衣服，都是爷爷的，要是晚上做梦能梦到爷爷就好了。

韩亦深呆在原地，掌心还留有撸狗的温度，前方是六六头也不回的洒脱背影，怎么说呢，他莫名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负心汉吃干抹净，还被丢弃在一旁的可怜痴情女。

瞧瞧六六那大爷范十足的外八步伐，可不就是拉起□□不认账的负心汉？

“痴情女”韩亦深走过去，一把抱起“负心汉”放到床上。

“汪汪汪～”干嘛呢干嘛呢，我不要跟你睡觉。

六六挣扎着起来，睡在床上是很舒服，可要是睡着了韩亦深又摸它蛋蛋怎么办？它可没忘记，刚才给它揉肚子的时候，韩亦深还偷看它的蛋蛋。

喜欢摸蛋蛋的大色狼！

“走吧走吧，我真可怜，都受伤了还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要是半夜疼了，就让我疼死算了，反正人家也不心疼......”

韩亦深捂着额头，趴在床上装可怜。

身体还一抽一抽的。

六六不动了，拍拍韩亦深的肩膀：“汪汪汪～”别哭了，我不走了还不行吗？

羞羞，多大的人了还哭？

计划得逞，韩亦深大手一揽，顺势将六六拉了过来，埋首在六六腰间，拿脸颊来回蹭着六六柔软的毛发：“好痛，要抱抱。”

声音夹得韩亦深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汪汪汪～”好好好，抱抱。

六六前爪搭在韩亦深脑袋，学着爷爷的样子抚摸着韩亦深的头，它不像爷爷那样会唱歌，就只是轻轻地哼着，然后眼睛越来越沉。

韩亦深还没睡，它倒是先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时，六六是被吵醒的。

韩亦深好像在做梦，嘴里一直哼哧哼哧说着梦话，六六被吵得不行，一爪子踢过去，给自己出了气后，打算换个地方继续睡。

一只大手又伸了过来，将它牢牢锁进胸口：“六六，你是我的，是爷爷留给我的宝贝。”

然后又没声了。

六六从韩亦深怀中挤出来。

它才不信。

真是宝贝的话，为什么又要当它的主人，还命令它？除非韩亦深不再当它主人了。

知道了吗，韩亦深，快起来说你不是我的主人。

六六一爪子拍在韩亦深脸上。

好烫。

韩亦深发烧了。

都说了不要解开衣扣，这下感冒了吧？

“汪汪汪～”韩亦深，你身体很烫，快起来吃药。

可是无论六六如何呼唤，韩亦深仍旧是无知无觉，好像陷入梦魇之中，嘴里不是说着“我要杀了你”，要么就是“不要离开我”，或是“那就一起死”

尽是些令人心惊胆颤的词。

爷爷说过，发烧了要降温，不然会把脑袋烧坏的。韩亦深已经够笨了，要是烧坏了脑袋不就是个傻子了？

六六爬下床，快步跑到卫生间。

洗手池很高，它跳不上去，好在客厅里还有个塑料椅，它推到洗手池旁，有了塑料椅的辅助，六六顺利跳了上去。

拧开水龙头，才发现没有拿毛巾，六六又跳下去。

毛巾挂在栏杆上，六六够不着，又将塑料椅推过去，试了好多次才顺利咬下毛巾。

重新拧开水龙头，把毛巾浸湿。

很多水，六六不得不一头用爪子踩着，一头咬在嘴里拧干，南方没有暖气，水冷冰冰的都淋到了它身上，六六不由得连连打着哆嗦。

拧干了些，六六就咬着毛巾跑回房间，跳上床，小心翼翼地将毛巾盖在韩亦深额头，还要避免碰到伤口。

它身上都是水，担心弄湿床，它就窝在地上不停地颤抖。

过了二十来分钟，六六又爬到床上察看韩亦深的情况，总算没再说胡话了，只是毛巾都变烫了，它又咬着毛巾去卫生间过水。

地板都湿了，它摔了好几个跟头。

塑料椅和洗手池都沾了水，六六跳起来爪子总是容易打滑，好不容易跳上了台面，因为太滑了没站稳，又摔了下来。

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遍才顺利浸湿毛巾。

拧干，盖在韩亦深额头，再过水，浸湿，拧干，再盖到韩亦深额头......持续一整晚，直到六六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韩亦深早上起来发现额头很沉，伸手一摸，是条毛巾，还是湿的。掀开被子，六六不在床上，小小的身体在地上盘成了面包团子。

“六六？”

韩亦深唤了声，六六没有应答，他走过去，抱起来才发现六六腹部都是湿的，毛发都能拧出水来，搂在怀里就像是抱了团雪。

地上还残留着杂乱的水渍一直延伸至卫生间，不用想都能猜得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傻瓜……”韩亦深埋首在六六柔软的毛发里，眼角泛红。

“嗷啾......”六六打了个喷嚏，身体自发地往韩亦深怀里缩，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嘴里呢喃着，“汪～汪～”不许说我傻。

像是想到了什么，它又伸出前爪，贴在韩亦深额头：“汪～汪～汪～”太好了，退烧了，以后不要再解开钮扣了，很冷的，再发烧我就不管你了。

爪子很快又缩了回去，韩亦深的胸口太温暖了，六六脑袋不停地往里拱，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八爪鱼似的贴着，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好累又好冷，它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

六六嘴里的“汪汪”，韩亦深是一个字都没听懂，没有了动作神态辅助，他连最基本的情绪都无法理解，就好像只是千千万万养狗人之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为什么要“好像”，他们不就是普通的人和狗的关系？

韩亦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抱紧六六，拉起棉被连带着他紧紧裹住。六六此时最需要休息和保暖，他最清楚不过，可是他舍不得放开。

不管是带有凉意的体温，还是心脏有节奏的跳动，或是那轻微的呼吸，凡是六六的一切，他都不想错过，都不想放开。

这是正常的吗？

睡了一觉，又被韩亦深灌了些药，六六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韩亦深还是不放心，非要按着它来回检查好多遍，六六都被折腾烦了，越发怀疑韩亦深的医术。

下午林泽然精神抖擞地过来，之前就跟村民们约好了要给他们家的牲畜看病，六六担心韩亦深医术不过关，一不小心就给人家治没了，坚持要跟着去。

“六六，你跟哥是不是和好啦？”走在路上，林泽然抱起六六，挤眉弄眼的。他俩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气氛不错哦，至少没再像之前那样，不是吵架就是生气。

“汪汪汪～”胖哥，你听我说......

六六扯了扯林泽然衣袖，示意他低下脑袋，然后又神神秘秘地凑到林泽然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汪汪汪～”韩亦深喜欢摸蛋蛋，你要小心哦……

担心韩亦深听到，六六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嗯嗯嗯，是吗是吗……”

林泽然很配合地点点头，他其实也没听懂。

多年相处，他只是比其他人更能注意到六六的细微动作和神态，就比如六六扯他袖子，朝他招招就是要他低头。

还比如六六说话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撇了哥一眼，那就是说跟哥有关的事了，还压低声音，偷偷摸摸的，大概率就是在表达对哥的不满。

可是六六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瞪眼呲牙，还主动跟他们出来，说明就只是小小的不满。

两人一问一答，有来有回，别提有多碍眼。

韩亦深一把将六六抱了过来，边安抚炸毛的六六，边装作不经意地问：“六六说的话，你都能听懂？”

好歹跟六六相处了二十多年，要是说没听懂他还怎么给哥当助理啊，于是林泽然挺直腰板，很得意地拍拍大肚子：“那是当然，哥，你别小看我跟六六几十年的饭搭子情义啊。”

坚定有力，丝毫不觉得害臊和不好意思。

“是吗，”韩亦深看了林泽然一眼，“那我比你听懂得多，六六昨天还抱我，给我呼呼，还跟我睡觉，让我摸肚子。”

骗人，你根本就没听懂，要不是你说疼，我才不给你呼呼，你还笑我，睡觉也是，嗯，摸肚子也算，都是你气我才肚子疼的。

六六使劲咬着韩亦深的衣服，强烈控诉他的不实言论。

林泽然傻了：“……”啥，啥情况，哥这是在向他炫耀？

李婶家的猪其实没多大问题，就只是吃不下东西，并不是些罕见的疑难杂症，韩亦深几人到达时，门口就已经围了好几圈人，都是过来看他施展“华佗再世”那般的高超医术的。

“六六，你都能走路了？！”看到六六在地上蹦蹦跳跳，村民们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乖乖，那天看到温晴抱着的时候，我都要吓死了，骨头都露出来了，人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几天，六六就能跑能跳了，不愧是深子，大城市回来的就是不一样……”

“我听说气儿都没了，这都能救过来，深子这技术，牛！”

称赞声响成一片，都要把韩亦深夸上天了，甚至连死了都能复活之类的话都说了出来。

韩亦深看向林泽然，后者吹吹口哨，大脸盘一抬，看天看地就是当作没看见他。

林泽然哪能想得到他母上大人的传播能力，还有信息加工能力会这么强，短短几天，估计连路过的蚂蚁都知道了韩亦深能让死者复生。

“汪汪汪～”韩亦深，我出去玩了。

光是听他们讲话，六六很无聊，还要时刻躲避村民伸向腹部的手，都说了，它的肚子只有爷爷和温柔姐姐才能摸的，怎么都想着上手？

反正打了招呼，六六也不管韩亦深有没有听懂，一溜烟儿就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