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将抽油烟机的滤网重新装好，洗净手，端着削好的苹果，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我回去了。”声音从身后传来。

凌一回过头，看着站在大门处的季少虞。

不等他开口，季少虞继续道：“已经跟叔叔阿姨讲了，谢谢你们今天的款待。”

说完，季少虞转身，手往鞋柜上轻轻一拍，推门离开。

凌一视线下移，见到了白色鞋柜上的红包。

马路边，季少虞伸手拦下了出租车。

他在伸出手前，还特意往身后看了看，没有人。

“江城大学。”

季少虞报出地名，想要拉上车门，却被一股力量止住。

“南门。”凌一气喘吁吁地坐进来。

出租车师傅瞟了眼后视镜：“一起的？”

凌一：“嗯。”

季少虞没说话，往旁边移了移，隔着满是污迹的玻璃，看着窗外。

车辆驶入隧道。

双眼在陷入短暂的黑暗后，亮起刺眼的灯光，季少虞闭上了眼。

“我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她很喜欢给小辈塞红包，想要你留宿也是......”

“跟周阿姨没有关系。”季少虞将头埋低了些，“跟你走太近了我不大习惯，也很不舒服。”

他没能看见凌一在听到这句话后的表情，但从漫长的沉默也能大概猜到。

季少虞是真的觉得难受。

“凌一，以前的事情的确是我误会你了，我相信你对我并没有恶意。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做朋友。我明白你想要释放的善意，但请你停下......”

凌一捏紧了手中的食物密封袋，似乎这样就能制止那些话钻进了他的耳朵。

“用这样的方式靠近我。”季少虞说。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凌一。

季少虞抿了抿嘴唇，转过头，看着凌一陷入阴影的侧脸：“只需要做队友就好了，你不用勉强着因为其他原因对我好，我不......”

“吃苹果吗？”凌一递来透明密封袋。

苹果切得很匀称，小小的一块刚好可以放进嘴里，只是已经泛黄，汁水也沾满了袋壁。

他抬眼对上凌一的视线。

车停了，季少虞收回眼，在凌一掏出手机付款的间隙，率先开门下车。

他没有回宿舍，转头去找了邓东他们。

季少虞爬上邓东的床，直愣愣地躺了下去。

床边围了一圈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找不到他担心，苏青青差点掀桌子。

“不用担心，球队赞助要是黄了，我自己补上。”季少虞看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说道。

所有人噤声，把中间位置让给了邓东。

“小鱼，你怎么了？”

邓东想了想：“你走之后，凌一也走了，是不是他找你麻烦了？”

听见这个名字就烦。

季少虞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靠，那小子真找你麻烦啊？”

“小鱼你等着，我现在就摇人收拾他。”

“就是，现在我们就走！”

季少虞叹了口气，转过来：“没有。你们能让我安静会儿吗？”

邓东拦下了还准备说话的程浪，让他们都出去，自己则爬上了梯子，坐到季少虞脚边。

“跟哥说说呗。”邓东右手撑在床铺上，“怎么回事？”

季少虞慢腾腾地爬起来，看着邓东：“凌一带我去他家吃饭了。”

邓东脸色变了变，嘴角扬起一个勉强的弧度：“然后呢？”

“他们一家人都很好，妈妈做饭，爸爸和儿子洗碗，吃饭的时候不用细嚼慢咽，也可以讲话......他们对我也很好。”

邓东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凌一对我也很好。”

邓东：“然后呢？”

季少虞将凌一父亲的事情告诉了邓东。

“嗯，听上去挺好的。”邓东点点头，“一家人出于感谢，对你好，请你吃饭没问题啊。”

季少虞沉默片刻。

“可是我不想凌一是因为这个对我好。”季少虞说，“相反，我知道后还有点生气。”

邓东慢慢揉着鼻子，避开了季少虞的目光。

“东哥，你说这是为什么啊？”季少虞问他。

片刻后，邓东开口了。

“因为你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季少虞怔了怔，仿佛没有听清，疑惑地“啊”了一声。

“就像你到江大讲的那样，觉得凌一有时候很奇怪，觉得你们......”邓东顿了顿，“结果今天才发现，他对你好是有目的的。”

季少虞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邓东后背燥热，伸手扯了扯T恤，点头道：“就算不是凌一，换作任何一个人，你都会有这种感觉。”

季少虞听明白了：“所以，我因为凌一这个心情是正常的对吗？”

邓东看着他，慢慢笑起：“对，正常的。”

季少虞放下了心，立马又活蹦乱跳起来，撑着围栏就跳下了床。

邓东追到门口，“你，你要去找凌一吗？”

走廊里，季少虞不解地摇摇头：“我去找他干嘛，依依在足球场等我呢！”

“得了，肯定没事儿了。”

程浪几人蹲在走廊吃泡面。

“每次小鱼生那个凌一的气，见完他女朋友气就消了。也不知道那个依依，给他灌了什么**汤。”

邓东思索片刻，跟了上去。

-

足球场，依旧昏暗。

季少虞蹲在球框旁，无聊拔了几根草，编成长长三股辫，最后打了个蝴蝶结。

这时，一个影子罩在了他的头顶。

手顿住，他没办法分辨出来的人是谁，直到抬头见到棕色长发。

灯光很暗。

依依身穿宽松的白色运动衫，长发垂在肩膀，依旧戴着口罩，停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季少虞站起身，心跳莫名停了一瞬间。

对视的数秒里，脚下的绿茵场仿佛变成了草原，而他就是即将被猎豹扑倒的羚羊。

对方走来，季少虞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动作似乎惹恼了对方。

所有捕食者，都会在猎物逃跑时，伸出利爪制止。

季少虞的肩膀被一把抓住，猛地按住，压在了球门门柱上。

他疼得嘶了声，原本按着他肩膀的手，忽然又扣住他的后脖，将他往宽厚胸膛里带。

掌心是热的，脖颈也是热的。

这对于都穿着长袖的他们而言，已经是最亲密的肌肤接触。

可对方似乎还觉得不够。

干燥的双手都拢上了他的脖颈，指腹在颈侧、发丝和耳廓暧昧地摩擦。

对方仅露出一双眼睛的脸，在不断逼近。

季少虞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夜风吹来时，他不受控地抖了抖紧绷的身体，浓密的黑色睫毛也跟颤了颤。

不是害怕，是紧张。

他别开眼的动作，再次激怒极力忍耐的人。

握住他脖子的手松开，对方用季少虞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快速扯下口罩，贴了上来。

嘴唇很凉。

至少在他被亲的第一下是这样的。

“闭眼。”

他闭上了眼。

第二个吻绵长炙热，依旧有些颤抖，或许是因为亲吻得太过用力。

两人好像都不擅长接吻，却都在笨拙地尝试，在对方的回应下变得激烈。

季少虞的下巴被大拇指抵住，迫使着他昂头，嘴唇和舌尖都慢慢沾染上了薄荷清香。

他被放开的时候，嘴唇被吻得满是水渍，在不算亮的光线下能隐隐看见留下的咬痕。

他刚睁开眼，却再次被吻住。

很轻的吻，只是停留在唇角的大拇指有些用力，揉得他有些疼。

“小鱼。”

缠绵的亲吻变成了拥抱。

这个拥抱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

季少虞此刻的存在；他有多喜欢季少虞这件事情。

而这些，季少虞都感受到了。

昏暗的球场里，季少虞用同样的力气，紧紧揽住了他的脖颈。

不得不承认，需要被拥抱和亲吻安抚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们静静拥抱。

夜风忽然慢下，吹拂在肌肤上的温度逐渐升高，急速的心跳开始放缓，还是没人舍得松开。

季少虞的腰有了麻意，他戳了戳对方硬硬的手臂，顺着牵住了对方的手，将手心里的小玩意儿塞了过去。

“是什么？”

“我编的蝴蝶结，很可爱，看看吧。”

拥抱没有结束，头顶传来低低的声音。

“等会儿再看。”

蝴蝶结被放进口袋里，掌心再没有阻碍，十指紧扣。

季少虞嗅着洗衣液的淡淡清香，将脸埋得更深：“本来心情很糟糕的.......”

因为凌一。

“现在好些了吗？”

温热的鼻息洒在他的耳廓，酥酥麻麻。

“嗯，见到你就好了。”

“我好像不是。”

季少虞愣了愣，呆呆地“啊”了声。

“只是见到你不够，还想要牵你的手......”

他的手被握紧。

“还想要抱紧你......”

他的腰被箍紧。

“还想要......”

季少虞没让他说完，而是主动偏过头，吻了上去。

季少虞闭着眼，指腹放在对方脸上，感受着因为自己舌尖地探入和吸吮，而起伏变化的肌肤。

他的主动换来了对方更加猛烈的回应，一只大手也将他的腰背按得更紧。

忽然——

砰！

远处的一声巨响，打断了这个本该继续的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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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