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凡立马支棱起来，身姿挺拔如松，快速地将许青岚保护到身后，满脸警告地紧盯着抽烟的男人。

姜禾和季桃桃也是第一时间有了动作，毫不迟疑地站到了方凡的身边，给他壮威。

方楚云脸上的表情冷了冷，血藤诡分出一条藤蔓，锋锐无比的尖端直直地对准了抽烟的男人，像是随时能要了他的脑袋。

墨玄的影子也像是活了过来，散发毫不掩饰的威胁之意，虎视眈眈地锁定着男人。

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许青岚就是因为男人的话有点不高兴，没想到方凡和季桃桃她们这么好，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只是这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许青岚有些不好意思。

她从方凡的身侧重新探出头，像是一只探头探脑的猫儿，长长的睫毛扑簌簌地颤动着，可爱又灵巧。

“你真不会说话，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不会说话的人。”许青岚鼓起了腮帮子，语气却平静了下来。

她嫌弃地吸了吸鼻子，补充说：“而且，我不喜欢烟味。和别人说话的同时抽烟，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出乎许青岚的意料，抽烟的男人没有顶撞，而是迅速掐灭了手里的烟，歉意地笑：“不好意思，是我的不对。”

但接下来，他又话音一转：“不过，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们在做无用功，不但浪费时间精力，还会让他们死得更加凄惨。”

“这个污染区的危险性太高，我们这些御诡者都很难保全己身，更何况是那些普通人？”

“倒不如直接放弃，让他们死得更轻松些，没有太多痛苦。像这样有了希望又再次面临绝望，反而是更深的折磨。”

好像确实是这样？

许青岚差点被抽烟男绕进去了，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大声反驳：“你这话说的不对！”

“我并没有干涉她们的选择，是她们自己决定进入大殿，去争取那渺小的生还的希望。”

“人类本来就该是这样，拥有强烈的求生欲。只要有万分之一生的可能性，就会拼尽全力，而不是绝望颓废地等死，那是懦夫才会有的行为！”

“可现实摆在这里，他们大概率会在叩拜上香之后被剥皮，在无尽的折磨中堕落为无皮诡。”

抽烟男看着许青岚，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是诡器，自然体会不到我们人类的痛苦，没办法切身感受到我们遭受的疼痛。”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对他们来说，这不一定是好事儿。”抽烟男总结。

抽烟男自成一套逻辑，振振有词。

好过分！真的太气人了！

许青岚简直快被气得跺脚：“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既然能规避规则四的限制，解决因为无皮诡造成的死局，后面就有可能成功完成规则二的上香要求。”

“这个世界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才成了路。要是连开辟道路的勇气都没有，只会永远被困在原地，成为一个没用的懦夫。”①

许青岚的语调很不客气，暗搓搓地内涵对面的抽烟男人是懦夫。

任谁在兴冲冲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一番风凉话，都会觉得很不舒服。

他们只是在认真地探索规则，并没有妨碍到这个抽烟男，这个抽烟的男人过来多管闲事是干嘛？

还美其名曰，没有恶意，是为了他们好，结果就是建议他们直接在大殿外面等死。

简直是莫名其妙！

许青岚气鼓鼓的，语速很快，像是机关枪一样扫射。

她以为抽烟的男人会恼羞成怒，却没想那人看着她顿了顿，忽然轻轻咳嗽几声，竟然开口道歉来：“抱歉，你说的对。”

许青岚：“？？？”

许青岚：“！！！”

许青岚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种难以形容的憋闷感。

抽烟男的道歉非但没让她解气，反而让她觉得更加憋屈。

不是，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她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猛地回神。

不对，她在干嘛？这根本不符合她的性格！

她为什么会浪费时间和抽烟男争辩？还情真意切地生出火气来？

这根本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只是单纯地浪费她的感情！

许青岚心中发紧，觉得自己很可能是不知不觉间中了招。

她连忙转身，竭力平复心情，不再理会。

“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应该不熟吧。”季桃桃也察觉出不对劲。

她上前几步，遮挡住抽烟男的视线，不客气地三连问，气势很盛。

姜禾的笑容未达眼底，站到了季桃桃的身边，是无声支持的姿态。

毫不夸张地说，抽烟男刚刚那一番话，惹得许青岚生气，也招来了季桃桃他们所有人的反感。

抽烟男人似乎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合适之处，稍显尴尬地笑了笑。

“我叫池野，是一名御诡者。大家都在清音寺污染区内，相遇也是缘分。”

他这一番自我介绍，态度倒是客客气气的。

可惜，没人理他。

季桃桃她们都是冷冰冰地看着他，大有他再上前一步就发动攻击的感觉。

要是眼神能杀人，池野恐怕早就被千刀万剐，死了无数次。

池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在原地站了会儿。

见季桃桃她们豪无松动之意，他最终还是转身回了原本的长条凳。

“不应该，技能已经成功了，那个诡器也受到了影响，但怎么会全是愤怒反感的情绪呢……”

“不过，是真的很可爱啊，难怪那些御诡者们保护得这么严实……”

“好特别的诡器……”

池野唇瓣轻动，呢喃的声音弱不可闻。

他再次点燃了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

左眼尾那道疤痕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像条蛰伏的银蛇。

池野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口烟还没吸完，他忽地被烟雾呛到，剧烈咳嗽起来，手指夹着的烟卷颤得厉害。

池野哭笑不得。

他融合的是烟诡，主技能大都和烟雾有关，对其掌控力极强。

这还是第一次，池野抽烟把自己呛到。

毫无疑问，这是体内的烟诡在闹腾，抱怨他刚刚的行为。

池野好脾气地和烟诡解释：“不是你让我去和他们搭讪的吗？我都照着做了，怎么你还是不满意？”

烟雾抖动，池野又被呛了一口，止不住地再次咳嗽起来。

灼热的疼痛从肺腑深处翻涌上来，他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半晌都没缓过劲。

“讲点道理好不好？又不是我想回来的，是他们压根不理我。”池野一边咳嗽，一边竭力为自己发声。

烟诡还是很不满意，愤愤不平。

娃娃是不会错的，错的只有池野！

肯定是池野做的不好！

娃娃讨厌池野，肯定也会讨厌和池野融合的自己。

想到这里，烟诡忽然没了力气，凝聚的实体溃散，整只诡都耷拉了下来，颓靡不堪。

池野还是第一次看到烟诡这般状态，只觉得十分稀奇。

他从咳嗽中恢复，翘起了二郎腿，远远朝着许青岚所在的方向瞅了瞅，心底泛起波澜。

池野其实是怀揣着真心，想去和许青岚她们好好攀谈的。

没想到却弄巧成拙，一点正面情感没刷到，反而还增加了深深的负面影响。

白费了他偷偷使用的技能。

怪只能怪他选的话题不对。

可是谁能想到呢？

在池野的印象里，诡器大多是邪恶凶狠的存在，对人类怀揣着浓浓的恶意。

御诡者也都是性情孤僻，极为排斥他人，很难和谐相处。

他们对同为御诡者的同伴都没有什么善心，更不用说是毫无干系的普通人了。

那只BJD娃娃明明是个诡器，怎么反倒是比他一个人类还更关心人类？

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先是烟诡莫名其妙闹着要靠近一件诡器，再是一个高级诡器真心实意地为普通人打算，似乎是想要努力救下污染区中的普通人。

这种事情说出去，别人只会以为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荒诞不羁，根本不像是发生在真实世界的事情。

许青岚可不知道池野这番复杂的想法，她只觉得这个人脑子有毛病。

当然了，面对池野的时候，自己好像也出了点毛病，太容易情绪上头。

对待这样的人，无视是最好的态度，不该被他过分影响心情。

许青岚甩甩头发，很快将池野抛在脑后。

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大殿里的那对情侣忽然开了口。

女生双手放在嘴边，弯成喇叭状。

她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涸，却是用力地发出自己最大的声音：“那个人说的不对！”

“我们是普通人，我们怕疼！可是，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我们不想死！我们想活着！”

“哪怕可能遇到更恐怖的危险，我们也不想放弃！只要有机会，我们就会拼尽全力活下来！”

女生泪流满面，却是语气坚定，说得斩钉截铁。

“谢谢你！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们！谢谢你们愿意救我们！”

她不停地道谢，满是泪水的眼睛里映着湿润的光，明亮到耀眼。

许青岚忽然一愣，内心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来。

①引自鲁迅先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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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