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溪操纵着角色，在二人面前表演了个心碎成灰，人倒在草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死了。

景溪万万没想到，对方是这个回答。

……纪念版ID。

景溪泪流满面。

去哪里买这个东西。

相比于小号逾寒，他的大号叙雪如流简直是太低调了，甚至大有两个极端之势，前者一两年内分分合合无数次，前女友遍地走，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都只和人网恋。

交往第一个月的时候，顾夏说去他的城市见他，对方以自己出差为由婉拒。

顾夏以为对方有什么顾虑，过了十几天，又找他，说自己可以出机票酒店。

对方让她买了一个月后的机票，却在第十八天时提了分手。

后来，顾夏加入受害者联盟，才发现，对方网恋那么多次，竟然从未与人在线下见面过。

对方的谨慎表现在方方面面。

就连收礼物，每人得到的地址都不一样。

他还不接受任何转账，从不在聊天软件上留下丝毫把柄。

偶尔她们都会怀疑，谈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短短一年半，对方就骗了五个人，而被他拉黑的暧昧对象则达到了惊人的十三人。

顾夏见到这么多人时，惊呆了，紧接着流泪了。

等发现自己不是给对方花的最多的时候，又支起身子，摇摇欲坠地开始吃瓜了。

-

景溪安详地躺在二人面前。

如果现在的游戏支持人物发送状态。

景溪一定会发一个当场死亡、灵魂出窍、恶鬼现身的终极三连变。

景溪：！￥￥！#！%R@

[私聊]长歌当笑：这么长时间没回消息，我觉得她一定在骂你。

时忱动了动手指，准备关闭对话框。

两秒后，对方又发。

[私聊]长歌当笑：你说到底换没换人？

时忱没在第一时间回复。

其实他感觉现在的烟雨遥有时候的说话方式，有些像之前的小熊饼干。

但对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他不明白。

这个账号能在几日内升到满级，再加上现在的橙武，虽然不是最高段，但所有东西加在一起，怎样也要快十万。

就算要找他网恋，也没必要投入这么大。

游戏论坛多喷子和骗子。

对方不像喷子。

也没那么像骗子。

时忱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私聊]叙雪如流：不知道。

[私聊]长歌当笑：你觉得她男的女的。

话是这么问，打字时，“他”已经变成了“她”。

烟雨遥发出的语音，他听了，除了声音真的甜真的好听外，情绪很足。

用变声器的虽然也好听，但会吞没一点属于人的情绪。

烟雨遥发的声音，没有这种情绪上的“失真”。

而且对方说任何自证方式都可以，包括视频。

要真有男人从声音到长相都能伪装成女孩子，他还真想认识下。

高啸然刚准备打字，又停住，改为语音键。

打字太麻烦了，他要说的还多。

变声器没关，说话时间不断延长，最终来到惊人的32秒，最后一句话是：“你信不信烟雨遥一定在那边骂你不是个东西。”

语音条刚发出去。

频道上出现一行字。

[当前]烟雨遥：我如果买到了，哥哥你还会拒绝我么T.T

高啸然：？

你到底看上时忱什么了？

他都这么过分了，你还能发表情包，和他好言好语地商量。

[当前]烟雨遥：我不想骗哥哥，其实我玩这个游戏，都是为了你QAQ。

为了给你个教训。

让你一直骗人。

[当前]烟雨遥：我真的很喜欢你o(///v///)o

[当前]长歌当笑：……？

[当前]烟雨遥：我上个月在视频网站上刷到了你的打斗视……不是你[/发怒/拍桌]

[当前]长歌当笑：[/震惊]

高啸然反应两秒，差点乐出来。

现在谁还这么聊天。

[当前]长歌当笑：可你哥哥从不玩网恋[/疑问]

每年来找时忱的人那么多，就没见他松过口。

烟雨遥找时忱，还不如找他。

[当前]烟雨遥：你怎么可以质疑我对哥哥的感情！！

[当前]长歌当笑：？？？？？

[当前]烟雨遥：我只是想在哥哥身边学习>.<

高啸然：？

学习？

好陌生的词。

[当前]长歌当笑：你找他学习，你买这账号？

[当前]烟雨遥：工作室说这号和大神的账号有着巨大牵绊，还是高级号，我就买了[/流泪]

[当前]长歌当笑：[/震惊/呆住]

景溪没正面回徐叙雪如流要自己买纪念版ID的事。

说是纪念版ID，其实就是个金光闪闪的铭牌，除了在人群里能被人一眼看到外，并没什么用处，不能增加攻击，也不能拔高防御值。

因为发行的量较少，除了给每区累计氪金达一定数额的玩家外，剩下的基本都在任务中爆出，再或者通过抽奖获得，但概率都少之又少。

总的来说，数量很少，价格很贵。

交易区流通的未激活ID卡，早炒到上万块。

这游戏就是如此的氪金。

纪念版ID，买起来又贵又费事。

主要景溪还怀疑另一件事，就是如果她真的搞到纪念版ID，对方会不会问她：你但凡给哪个帮派一万金，对方肯定同意你的加入申请，中小型门派说不定还会给你个管理位置。

反正结果也不会更坏了。

[当前]烟雨遥：TAT

高啸然听对方说话，听的一愣一愣的。

[当前]长歌当笑：你多大？

[当前]烟雨遥：大一。

[当前]长歌当笑：……

他给时忱发消息，刚要按上说话键，又收回，改为用微信给时忱打语音电话，他的变声器只装在电脑里，手机端没有。

直到快自动挂断，才接通。

时忱不想接。

“你准备怎么办？”高啸然先问，顿了下，声音接着传出，“我就说怎么也捋不顺逻辑，谁能两万块钱买这号，原来是因为你。”

端游都费钱，尤其是一梦，兑换物品的桃花石就一千二一个，还不保证能不能出最想要的。

对方花两万块钱，买这么一个号。

还真是新人能做出的事。

也不知道是哪个工作室干的，他想私下问问，挂到论坛上避雷。

高啸然犹豫了下，“我在想要不要给她拉到帮派来，不行我带她？”

不然感觉接下来还要被骗，说不定到时候还要被打击得直接删号退服。

时忱：“……”

“你带她？”时忱：“教她怎么做人妖吗？”

高啸然：“什么人妖，我哪里人——”

话音骤停，他猛住了嘴。

高啸然：“……”

八万块买来的渣男号，是他这辈子都无法从身上洗下去的黑历史。

他挂断电话，给时忱发文字消息。

[私聊]长歌当笑：[/鄙视/吐口水]

[私聊叙雪如流：帮派还有用，不能加外人。

[私聊]长歌当笑：那烟雨遥呢？我感觉她说话挺有意思的。

[私聊]叙雪如流：再说。

[私聊]长歌当笑：大神，你好伤人QAQ

[私聊]长歌当笑：我要是烟雨遥，我真的会哭的[/抽泣]

黄色的系统公告忽然跳出。

[发送失败，玩家“叙雪如流”拒绝接收您的信件]

高啸然：“…………”

-

时忱来到烟雨遥身前。

景溪已经操纵着角色站起，只是角色看起来蔫蔫的。

景溪将角色心情数值调到最低。

人物站在夜色下，孤零零的，显示出几分落寞和沮丧。

明明周围有两个人，却感觉不到人类传递给同类的温暖。

[当前]叙雪如流：抱歉，门派确实不方便加人。

景溪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手指操控鼠标在表情包上选了又选，陷入纠结，选哪个好呢？

没有一个能表达她现在该有的感情的。

什么时候表情包能带说话功——

景溪忽然停住。

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

几秒后。

[当前]烟雨遥：我可以和你说句话吗，我开麦，一句就好。

怕叙雪如流拒绝，景溪没点击加好友，而是直接发在频道。

“哥哥，能站在你面前我就很开心了。”声音裹挟着轻微的电流传来，带着浓浓的遗憾和眷恋，“下次上线，我可以再找哥哥吗，外面的人都不带我玩，号也卖不出去，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带我。”

说至后面，声音降低了稍许，并不明显，但能让人觉察出里面浓厚的委屈。

景溪说说自己都忍不住，再说下去，自己都要感动得哭了。

自从关了帮派语音，时忱一直没进入语音频道。

他实在是不想在睡前听高啸然高价买的嗲声变声器。

景溪发的第一句语音他并没有听到。

时忱沉默稍许，许是连番拒绝后，终于有了一点属于人的情绪，这次没有婉拒，也没有推脱。

一句话就能摆脱纠缠。

他可以接受。

之后的很多年，时忱回忆起这个夜晚，都觉得，他离和景溪错过，就差那么一点点。

声音透过耳麦入耳，带着细微的电流声，带来一点酥痒之感。

四周安静无声。

只有一道异常好听，异常熟悉的声音，响在耳麦中。

语调、语速都相近，音色也接近。

很像……景溪。

时忱盯着屏幕，想要开口说话，又停住。

怎么可能是景溪。

从没听说过她在玩这个游戏。

还发表情包，叫人哥哥。

时忱半晌没出声，直到不知多久后，随便应了声“嗯。”

声音传来。

景溪说话声一停。

嗯？

他声音真不错。

到底是从业者，虽然只是一个简短的音节，景溪脑子里就自动过了遍关于对方音色的分析。

有些偏冷，很沉透好听。

不拉来当cv可惜了。

怪不得顾夏见到自己的第一句就是“你不知道，他的声音有多好听。”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种淡淡的熟悉。

……难道是和某个cv声音撞了？

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再说两句。

景溪：“哥哥，你还在听吗？”

为什么自从笑后，就没有声了。

她这号现在都满级了，再怎么样，也该脱离菜鸡的队伍了，总不能将技能点都炼至满级才算成功吧？

那她还搞什么网恋。

她直接和叙雪如流竞技场上见。

-

高啸然正在给时忱发消息。

对话框被禁，还能发微信。

屏幕亮起：【我相信账号换人了，我到现在也没听过，哪家声卡能调到这种状态的】

【别拉黑我】

【我是提醒你，她现在这么喜欢你，你最好不要表现得太好，比如你的声音、手指、长腿】

【我怕她真喜欢上你】

【我说真的】

时忱：“……”

手指从语音键挪开，时忱发了一行字。

[当前]叙雪如流：在听。

[当前]叙雪如流：有机会的话，可以。

有……机会的话，可以？

忽略前面的话，这不就代表着可以？

原来叙雪如流是……声控？

景溪很快回复：“好的，哥哥。”

接着开始打字。

她怕对方这次听够，就没有下次了。

[当前]烟雨遥：真的嘛，你真好>.<

[当前]长歌当笑：……他还没同意呢。

[当前]烟雨遥：有机会我就已经很开心啦，做人要懂得给乏味的生活创造惊喜/墨镜

[当前]烟雨遥：哥哥，我可以加你好友吗？@叙雪如流

[当前]长歌当笑：哈哈，他好友功能关闭了。

[当前]烟雨遥：你可以不要伤害我和哥哥之间的感情么，哥哥还没说拒绝我TAT

高啸然：“……”

我现在就应该开个麦，展示下存在感。

他清了清嗓子，按下语音键。

一个嗲到人怀疑人生的声音，响彻在耳麦。

“哥哥！她说我挑拨你们间的感情，我不开心。”

说完，还发出个表情。

[当前]长歌当笑：T.T

时忱：“……”

景溪：“……？”

[当前]烟雨遥：？？？

[当前]烟雨遥：0.0

“哥哥你说话啊！”高啸然又发了句，差点被烟雨遥的反应笑死。

景溪已经脑补出一大段故事。

她就说渣男不能这么老实吧！！！

果然，大号已经找了人。

说不定还要以什么“这是本区第一大神的号，不方便公开”的理由骗人，她私下看过好多次叙雪如流的账号，没有绑定情缘。

又是受害者？

[当前]烟雨遥：是嫂子吗[/宕机/呆住]

[当前]烟雨遥：[/摇摇欲坠.jpg]

时忱：“……”

[当前]叙雪如流：不是，是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