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泽拖长的话音刚落，姜念下意识缩回手，将两杯咖啡都拿远了一些。

像是有些无奈，她重新抬起头，看向顾深泽。

温吞出声：“少喝点咖啡，对身体好。”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毕竟顾老师也一把年纪了，要注意注意养生了。”

顾深泽像是被逗乐了，眉梢微扬，又用指尖无意识扣了扣桌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老师似乎已经两次——”

“两次说我一把年纪了。”

姜念舔了舔下唇：“难道不是吗？”

顾深泽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那姜老师呢？比我小2岁的姜老师是什么？”

姜念对答如流：“我还是青少年呢。”

似乎这一句没有什么说服力，有些单薄。

姜念认认真真又补了一句：“青少年的尾巴，也是青少年。”

顾深泽目光肆意在姜念身上流连，桃花眼弯起的弧度沾染了些旖旎的意味。

“行。”

他不再反抗。

姜念看着化妆镜前的柔光将顾深泽侧脸的轮廓勾勒得有些柔和，他的双眼深邃，鼻梁笔挺，下颌线流畅，整张脸像雕刻作品一般，硬朗的成分更多一些。

但他的一双桃花眼，常年漾着水光，眼尾微微外翘，总有些多情缱绻的意味，与他的硬气的五官轮廓互相中和，竟出奇地和谐。

姜念毫不畏惧地打量着他，心却不争气。

在胸膛里并不安分，一声一声，像鼓点打在心上。

气氛陡然有些微妙，姜念注意到他艳红的薄唇，意识都开始有些不清晰。

就这样对望了片刻，顾深泽收起笑意，喉结轻轻滚了滚。

声音微哑：“姜姜…”

被敲门声打断。

姜念找回自己的神识，慌乱中起了身，身形有些不稳。

顾深泽下意识伸出手，像是要搀扶她一把。

她装作没有瞧见。

“请进。”姜念朝着门口说。

工作人员说：“顾老师，那边在找你。”

顾深泽点点头，轻轻说了声谢谢。

但没有跟着工作人员立刻离开。

而是偏过头，又深深看了姜念几眼。

然后用着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姜姜，你能来，我很开心。”

休息室的门随着他的离开，关上。

姜念坐回椅子，脸后知后觉红润了几分。

她不知道顾深泽到底在想什么。

为了收心，姜念捡起刚刚看到一半被扔到一边的手机。

还是刚刚那条营销号的博文的评论界面。

不同的是，姜念注意到一条评论旁边，那个大拇指标识是橙红色的。

……

她呼吸一滞。

那条评论格外刺眼。

“顾深泽不就是长得帅了点，唱歌明明很一般，配得上姜念吗，人家可是影后。”

……

姜念赶紧又轻轻点触了一下那个标志，图标暗了下去。

应该没人发现吧？

她仔细回想，肯定是当时她正滑着手机，顾深泽进来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不小心点到了。

姜念有些后怕，退出那条博文，划出了微博。

-

等了不到一会儿，姜念被通知可以前去拍摄了。

她在休息室挂上麦，走了出去。

导演交代了几句，各部门就位。

这个艺术工厂是一个废弃工厂改建的，仔细看墙面还是有些斑驳的痕迹。

安津的秋天有些萧瑟，姜念今日穿了小香风套装，长卷发就随意地披散在两肩，倒是抵挡了一些凉风钻进脖子里。

但下半身即使穿了裤袜，还是透着阵阵凉意。

节目组的安排是姜念先在约会地点等着，顾深泽再出现。

顾深泽倒是比姜念想象中出现得早。

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之后，顾深泽出现在镜头视野内。

姜念谨记着自己的职业素养，一双漂亮的眼眸里露出了片刻惊讶。

“怎么是你？”

心里却为这矫揉做作的一句感到不适。

顾深泽笑起来，带着促狭的意味。

“嗯，是我。”

“走，我们去那边坐。”

空旷的场地内有一块工作人员备好的桌子。

姜念刚坐下。

顾深泽起身，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直接盖在姜念腿上。

他身形颀长，为了做到这个动作，不得不微微弯着腰。

于是姜念和他弯下的脑袋的距离近了，她甚至错觉自己的脸颊微微擦过他的发丝。

有些痒。

姜念能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和他凌厉的外形相符合的清新气息。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该做何反应。

毕竟剧本里并没有这一段。

顾深泽却没什么多余的反应，仿佛这一切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节目组递出任务卡。

两个人互加微信，并为对方取一个特殊的昵称，关系存续期间，要一直这么称呼对方。

手机是节目赞助商提供的，崭新的。

姜念拿在手上把玩着。

她先开口：“昵称，就顾老师吧，行吗？”

顾深泽懒洋洋靠在座椅后背上，真诚地提意见：“不太行。”

“不够亲切。”

……

要不是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工作人员在场，姜念简直怀疑这不是在录节目。

她好脾气地接话：“那顾老师觉得取什么昵称好？”

“那——”顾深泽拖腔带调，似乎很是愉悦，“叫一声哥哥听听？”

……

最后姜念的脸都挂不住了，采取了折中的方案。

姜念将顾深泽的备注改为“泽哥”。

顾深泽将姜念的备注改为“念念”。

终于得以进入下一个环节。

节目组要求两人在艺术工厂转一转，并且要拍摄三张合照，其中一张硬性要求是亲密照。

姜念一次一次在心里给自己建设心理防线。

演戏，演戏，都是假的，你可是专业的演员。

亲密戏也不是没演过，这都是演员的必修课。

前两张很容易，两人都很上相，嘴角弯起的弧度一致，看起来倒真像是那么回事。

这最后一张，姜念有些犯难，本来想着要跟顾深泽单独说几句什么，偏偏节目在录制，麦一直在身上，姜念有些不好开口。

眼看着整个工厂都要逛完了，顾深泽先开了口。

“在这里拍第三张照片吧。”

姜念木讷地点点头，又有些慌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顾深泽举起手机，低头笑：“你要是相信我，就闭上眼。”

那我要是不相信呢。

姜念多看了他几眼，男人气定神闲，眼里漾起柔情，又带着十足的信心似的，整个身姿呈现出一种胜券在握的闲散感。

姜念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温吞地说：“好吧。”

乖乖闭上了眼。

眼睛一旦闭上，其他感官就敏锐了起来。

姜念清晰地闻到顾深泽身上的薄荷香，一步步侵入自己的安全距离，到达她的鼻息之间。

紧接着，温热的触感在她的额头停留了一瞬。

姜念身形一僵，下意识想要后退。

手机快门的声音响起，姜念立马睁开眼。

顾深泽站直了身子，似乎还退后了几步。

姜念顺着他还没收回的右手去看手机里刚刚捕捉到的画面。

她阖上双眼，顾深泽的右手掌虚虚贴在她额前。

而他视线下垂，轻轻地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一副虔诚又珍惜的模样。

姜念的心里像流进一条暖洋，在她心扉上横冲直撞。

-

第一期的拍摄就此结束，姜念回到休息室，又被带去做采访。

采访的内容会穿插在这一期的约会内容里，这些剧本里都有提到，姜念很配合。

摄影棚里姜念端坐着，面前是一个和善的工作人员。

打光没有问题后，摄影机开始拍摄。

“有想到搭档是顾深泽吗？”

姜念老老实实答：“有一些猜测吧，之前的采访提到的几个男艺人，都猜测过。”

“见到顾深泽很惊讶？”

“对，挺惊讶的。”

“为什么？”

姜念歪头，一副在思考的样子，随后缓缓开口。

“就怎么说，我其实跟顾老师，有一些过节。”

“可以展开讲讲吗？”

这一段采访的答案姜念早有准备，甚至什么时候做出什么表情最自然，她也早就一一提前想好。

“就是…我跟顾老师都是南津电影学院2010级的学生。”

“有一次元旦酒会上，顾老师跟同学玩真心话大冒险，要亲一个黄色衣裙的女生。”

“但他亲错了，他亲了我，然后又一副没什么可抱歉的模样跟我说——”

姜念学着顾深泽那时候的神情，散漫且吊儿郎当。

“啊——”

“同学，我好像，亲错人了。”

“就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

姜念还在入戏状态，说得颇有些义愤填膺。

下一秒，她微顿。

摄影棚里，顾深泽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前方几米的位置。

一只手随意得插在口袋里，唇边漾起了不明意味的笑。

但姜念很快移开目光，十分诚恳地又补了一句。

“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明明我是受害者，这个男生——”

“却好像一副我占了他便宜的感觉。”

……

录制结束。

姜念从椅子上走下来，顾深泽也朝她走来。

她眉心一跳，在他唇瓣微微张开之际，抢先回答：“我是按照剧本来的，不是故意抹黑你的，顾老师。”

顾深泽被人抢了白，也不恼，微微偏头，语调轻松。

“念念，是不是该改改口，叫一声哥？”

姜念想到被逼无奈的那个昵称就有些恼，正要发作。

顾深泽忽然抬手，将她的一缕发丝轻轻挽至脑后。

耳边传来几声摄影设备关闭的“滴滴”声。

顾深泽微微俯身，侧过她的脸颊，在她耳旁轻轻说着。

“还有，我好像一直没跟你说过——”

“那天，我没亲错人。”

亲的就是你。

快来看！大写加粗的双箭头！（夏夏式震声.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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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