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朗是个实心眼子,和他爹张山一样,他说跑货是假,那十有**是赵禄才存了心思想坑张家。
“都是前后邻居的怎么能……”
饶是老实人张山也是憋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心底那股子郁气给压了下去,刘氏性格温吞地给他顺了顺后背,满脸后怕,“得亏让老大和宝儿听着了,否则就这么给诓了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
“我就是气,他们怎能这么糟践人!”张山如何都想不通,自己不过是想替娃儿们挣点束脩,却差点被坑骗,骗他的还是他平日里都管叫大哥的人,可不叫人郁闷么。
一个村的他都打上主意,不就是欺负他老实。
“阿爹,阿娘,不要气,是他们心眼子坏。”姜妩仍被张山抱在怀里,这会儿伸出小手紧忙给她爹胸前往下顺了顺气儿,“又不是咱们的错。”
人心藏祸患,到底是隔了层肚皮。
阿爹阿娘深植于根的良善,太容易被利用,而她……又何尝不是重活一世才看通透。
隔天,赵禄才背着行囊早早地就过来喊人,站在屋门外候着即将上钩的冤大头,那一脸喜色掩都掩不住,半晌听到里头回话顿时两眼一瞪,急匆匆闯进了堂屋。
“你不去了?”赵禄才看着笨拙给闺女梳头发的张山,顿时给按了缘由,“昨儿是你两口子求着说带着的,我好心带你,你给我整这出,是这丫头拦着不让你去的?行,你可真行,堂堂一个大男人,你也就配这点出息。”
这不带喘气的一口气说完显然是被张山“出尔反尔”给气着了,又或者说煮熟的鸭子到嘴飞了给急的。
“才哥,前面是我们两口子考虑不周。”张山是信了儿子的话,但防不住撕破脸赵禄才反咬一口,徒惹麻烦,于是婉拒道,“这生意的事儿我不精通,怕给才哥拖了后腿,家里头也实在离不开,就对不住了。”
“你,你个榆木脑袋!你怎么这么糊涂,放着挣钱的营生不做,偏听一闺女的话,就活该你天生穷酸命!”赵禄才咬牙恨恨,像恨铁不成钢似的,就差想上前给张山一锤子捶醒他。
张山胸前微微起伏了下,停了梳头动作,姜妩随后看向他,软软唤了声,“阿爹……”
他想起昨晚抱着姜妩,小家伙在怀里泪眼花花的,说要是让赵禄才得逞了,怕是家里连口米汤都喝不上了,还抽噎着说不要卖给牙婆,那小模样可把他给心疼坏了。
“那你就带着有出息的去,反正我是不去了。”张山歇了心思,态度一转强硬。
赵禄才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碰了硬钉子,往门口走两步又气抖抖地回来指着张山的鼻梁骨咬牙切齿,“好你个张山,你就等着后悔去吧!一家子穷酸鬼!”说完,气呼呼地夺门而出。
张山给姜妩梳了两个揪揪,姜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往两边侧了侧脑袋瞧着十分满意,“阿爹梳得比阿娘还好看,人更好看。”
张山原本一张愁容,顿时被她这小嘚瑟的模样给逗乐了,取了竹编帽子给她戴上,“好看,我家福宝最好看,可别给晒着了。”
姜妩想起二哥三哥那一天比一天黑峻峻的,把着帽檐的手连忙把帽子戴稳当了。
张家两口子都是勤快人,把几亩地收拾得齐齐整整,带着仨小的下地,让哥俩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便让娃儿们去阴凉底下歇着去了。
张元青跟属猴似的闲不住,一会儿窜上树找鸟窝,一会儿又从田埂那采了漂亮小野花别在了姜妩的草帽上,一会儿又追着蜻蜓跑,想叫上弟弟妹妹,奈何两个并排窝在树荫底下挪都不肯挪一下。
张元明瞥了一眼姜妩,“宝儿,想什么呢?”这两天,他总能看到妹妹背着人皱着眉头的样子。
“想挣钱。”姜妩说罢又叹了口气,人小鬼大,“太难了。”
张元明被她这可爱的模样给逗乐了,随即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也想啊。”
可家里唯一的营生就是地里头这些,青黄不接的时候,只能挨着,张元明随即用竹叶编起了蚱蜢,没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蚱蜢就递到了姜妩跟前,“有我们呢,你就别为这个发愁了。”
只是语气怏怏,显然心里没什么底。
姜妩端详着蚂蚱:“三哥,你的手巧,干脆做些这去卖如何?”
“编的竹篓子帽子还能卖几个铜板,这种小玩意儿随手就能,没人买的。”张元明随张山去过集市,早就观察过了,有钱的瞧不上,没钱的不会花这一份。
“也是。”姜妩倒是知道不少有趣的玩样,但要想把这些进货过来,成本可不低。
“要不逮野兔去,可以卖不少。”
“哪有那么多往咱家门口撞的野兔子啊,去山里逮,万一遇到个野猪,那就不晓得哪个逮哪个了。”
“……”
“阿娘会做吃的,可也不能扔下地里的活儿。”姜妩想到去镇上支摊子,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到底都是要本钱,还是得从小做起。
张元青颠颠跑了回来,指着不远处山林兴奋道:“快,那边的青桃熟了,你们快跟我摘去。”
张元明摇头,像是想起了那滋味,“那桃子不好吃,涩得很,不去。”
姜妩看着那一片,想起是一片无人看管的,长了一片桃子林,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结的果子却是又酸又涩,所以哪怕是熟了都没人去摘,更没人管,这几年里,年年都是熟了掉落满地,都快成野林子了。
“就你嘴挑。”张元青本就爱吃酸的,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吃,笑着啐了口。
“二哥,我去。”姜妩却是忽然站起来道。
酸桃子不好吃,可是有做好吃的法子。她也是突然想起来,那时在都城尝过的醉仙桃,选用的桃子自然要比这山林野桃上乘,那清冽回甘的滋味着实令人难忘。
她不会酿酒,但阿娘做糖水的功夫一绝,把青桃糖渍起来,能保存到入夏,到那时候用这冲一碗糖水,酸甜口的可解暑的很。
张元明听她要去,也起身跟了上去,三人在桃林里穿梭很快就装满了一篓子。
张元青拿了几个在溪涧里浸着,带着弟弟妹妹脱了鞋袜在下游,溪涧的水透骨清凉,姜妩一脚丫下去被冻了个哆嗦,很快适应后,坐在边沿上玩起水来。
有点肉肉的小脚丫一晃一晃着,姜妩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主意,青桃是摘了,如今就剩下买糖钱了,把那野兔皮子卖了应该就够。
张元青留了看上去最好的那个桃子,洗得干干净又擦去了水渍,递给姜妩:“宝儿你尝尝。”
张元明见二哥不给自己拿一个:“怎么不给我留一个。”
“你不是不爱吃酸桃子。”说归说,张元青还是扔了他一个,望着满满的一篓子桃,问姜妩,“宝儿,你刚刚说什么糖水来着?”
姜妩咬了一口,桃儿嘣脆,许是冰凉凉的,冲淡了涩味,勾起了一抹微弱脆甜,在没什么零嘴的情况下,算得上能吃的:“二哥,从镇上出去,是不是有很多人来?”
“那可多了。”
“那咱们弄个推车,腌了桃儿后去卖糖水给赶脚的人。”
这话听得兄弟俩皆是一愣,卖糖水?
姜妩点点头,说的格外认真:“哥哥,我带你们去赚钱。”
过了好一会儿,张元青愣巴巴问:“能赚多少啊?”
姜妩掰着手指算:“一碗糖水三文钱,这山上的青桃可以渍好多,就可以卖好多好多,二哥三哥就可以去念书了!”
张元青掰着手指数了数,没能数过来,这二文钱的,就能念书了?
咱宝儿做白日梦呢?
不等他开口说,另一头传来了不屑的声音:“呸,就你们几个还想念书!简直是痴人说梦!”
兄妹三人抬眼望过去,溪涧那头来了几个人,站最前面的是个锦衣华服的小胖子,上好的面料都快包不住那圆滚滚的身子,像极了会走的白面大馒头。
王佑荣扬了扬脖子,试图告诉别人它的存在性,他看着姜妩的方向,一下就被那白白嫩嫩的脚丫子晃了眼睛。
肉乎乎,和她那粉嘟嘟的脸颊一样,真想掐上一把,看看能不能掐出水来。
王佑荣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这王庄村里的小丫头们,可没谁像福宝这个精致的,像个年画娃娃似的。
说实在的,王佑荣在镇上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家中他又是最小的,没体会过有妹妹是什么感觉,如今看着福宝,手痒痒就想搓揉她。
这边张家兄弟俩瞧见他这眼神,连忙脱下衣服罩住姜妩的脚丫,脚指头都不露一节出来,挡在她面前,跟斗气的公鸡似的恶狠狠看着王佑荣。
“看什么看!”
多看半眼都是占便宜!
王佑荣见人都瞧不着了,顿时叉腰恶声恶气:“你们给我等着!”
说着就招呼几个跟班,要去溪涧这头和他们干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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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赚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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