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的算盘珠子都崩到他脸上了，孟数观望一圈，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眼睛，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我去哪偷。”

塞在上衣口袋中的手机嗡嗡振动，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节目组的信息提醒。

【手机剧情：花梨呱唧只有在天黑的时候才会偷到jake的圣诞袜子，过程中如果被jake发现偷圣诞袜子的动机，则实施惩罚：真爱之吻。】

等了半天没等到导演组的回话，他睁开一只眼睛观察，发现他的身边除了一个直播球空荡荡的，场地上半个人影都不剩。

“你不会想让我玩捉迷藏吧？”孟数拿出手机瞥了一眼手机，无端猜测道，“猜猜我是谁？猜对了给我一只袜子？”

孟数一挑眉，抱胸倚在后期搭建的墙面，“不对啊，你不是让我去偷吗？”

挨千刀的节目组，净挖坑。

节目组临时搭建的场地格外荒凉，偶尔吹来的风都会将薄薄的木板吹得东倒西歪。

孟数动手拆掉了分割空间的木板，一脚踏在木板上面，伸展双臂，感受着自由的气息。

木板后面不是一片荒芜，他的对面是一幢幢废弃的高层，后面是垒砌的高墙，左手边是冒黑烟的工厂。

他重新睁开眼睛，自己像个怪胎一样身处在虫群之中。内圈的虫子们似乎在交流着什么，外圈焦躁的虫群围绕着内圈的虫群飞舞。

孟数想都不想抓了一块足够大的木板玩命跑，随着孟数的跑路，稀疏的虫群四散而去寻找孟数的气息。

他跑到一个折了两截的石柱后面蹲下，以防万一地把带有温度的木板竖在柱子边上，完美地挡住他的身形，而后悄悄露出一双眼睛。

腿脚发麻地蹲了一会，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忽地看向直播球，小声地商量：“你能不能小点声，会把他们吸引来的。”

直播球换了一个角度继续嗡嗡地响着，像老旧的风箱发出最后的哀鸣。

“听好了，你要还是这么吵，一会我就把你埋起来。”孟数五指微弯，作势向它抓取，在马上触碰到直播球的时候，它“嗖”地飞开。

世界安静了下来。

孟数嘴角一抽，看着躲在自己身后出奇懂事的直播球。

合着，威胁更好使。

“大家快看他的后面，不会是虫族混进去了吧？”

“你们关弹幕了吗，我怎么看不到弹幕啊。”

“我们很担心你在节目结束后的状态。”

“剧本杀手。”

好事不灵坏得灵，刚说到虫群，他就看到了追到这个方向的虫子。

随着虫群越来越密集，他抬起板子想离开这里。

没想到一道蓝色光束打入密集的虫群，一只虫子也没有幸存。

他把注意力转到烟雾中那个人的手上。

孟数躲在木板后面，尽管木板的颜色在整条街上十分显眼，烟雾中的黑影确定没有虫子幸免于难的时候，没有一点疑惑地转身离开。

我感觉前面有一种糊了的味道。

“那人拿着的是枪？”孟数转了转眼珠，莞尔一笑。

【孟数：521，我能用你作弊吗？】

【系统521：答案生成中，请稍后。】

521的反应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系统管理局调教出来的系统基本都是如此。本来想着有奇迹出现，但是奇迹显然不会出现在521的身上。

他望向黑影后面的高墙，不多犹豫地走过去。

站在高墙上，往前望去，是一墙比一墙高。

孟数苦中作乐地面向直播球，遥遥指着高墙们，“节目组有一套啊，都说节目组穷，这不挺给力的嘛，翻过一堵堵墙肯定就是目的地。”

“走吧，我们出发。”

他每经过一堵墙响起都有不同的歌，解决不同的困难。

终于，他克服重重困难越过一墙比一墙高的关卡成功来到了终点。

“我想回家了。”这是墙嘛，简直要命。

“他又跑错路了，我严重怀疑他是路痴。”

“赞同。”

“你们的网不卡吗？”

“我的画面早卡没了，听了三个小时的直播音频。”

墙的另一面，掌声，欢呼声震耳欲聋。

台上的主持人和摄像老师喜气洋洋地守在最后一关的门口。

“恭喜冠军成功抵达终点！”

“让我们看看他是哪位选手！”

“来了来了。”

“这个人就是！”

孟数带着他心爱的木板推开了最后一面墙的大门。

“…许攸之！”

主持人看到推开门的孟数，声调顿时升高了一个度。

“这期嘉宾有许攸之吗？”

“没有啊。”

“你确定没有吗？”主持人有些迟疑。

摄像老师一点也不含糊，“那我可太确定了，他要是我们的嘉宾我把他旁边的直播球吃了。你以为咱们节目组还会配那种嗡嗡的直播球？太垃圾了好不好。”

孟数还在往前走，快走到颁奖台时，观众席上的粉丝此起彼伏地高呼：“你跑反啦！陆影帝他们在另一端！”

“谢谢，谢谢。”孟数对观众席朗然一笑，鞠了一躬，拿出地图册重新规划路线。

我怎么感觉我有点腿软了呢。

有苦不能说，有累不能言。

他脱下工装外套系在腰上，活力满满地说：“OK，我们这次走直线，爬上那堵墙，直穿过去，然后跑一公里应该就是对的了。”

“走吧，我们出发。”

“梦幻联动。”

“星际名画。”

“名场面来咯。”

“天赋拉满了真拉满了。”

“导演的预判全错了，那么多年他是我遇到过的最倒霉的导演，没有之一。”

“大家快看，这个节目的导演打了鸡血。”

孟数规划的路线注定不平凡，从高墙上跳下来时，他心爱的木板夭折了。

他来不及给心爱的木板收尸，就被一只大鹅盯上了。

羽毛洁白，眉心一点红的大鹅追在孟数后面跑，经过一个大转弯，孟数一伸手抓住了它命运的脖子。

“你跑啊，你倒是啄我啊。”孟数对它做了一个鬼脸，嘚瑟地说：“你是比我跑得快，可惜我有手啊。”

大鹅使劲浑身解数表达自己的不满，“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鹅大哥，你是鹅园里的王吗啊啊啊。”鹅大哥的力气不小，孟数差点单手没制服住脱手。

【系统521：宿主你松手啊，你松手他就跑回去了。】

【孟数：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看看它，恨不得吃了我，不行不行，你这个是馊主意，我不接受。】

“擒贼先擒王，把这只鹅抓了肯定没错。”

“嘎！”

鹅大哥的一声令下，周遭的小鸡小鸭也一同围了上来。

孟数表情扭曲，一言难尽地看着鹅大哥的小弟们，“你居然还能找别的动物，你，你可真是个宝贝。”

“嘎，嘎，嘎。”鹅大哥伸长了脖颈，鄙夷地仰视孟数，得意地嘎了三声。

“嘎——”

鹅大哥的长嘎止住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虫群和小动物们混战成一团。

一时间烟尘四起，孟数不得不带着鹅大哥退到了墙角。

孟数突然拿起地图册，低头看向大白鹅，神情严肃地说：“我们好像跑偏了。”

虫群和小弟们的大战，小弟们获得了胜利。

误打误撞闯入工厂禁区的孟数，从掐住大白鹅的脖颈时，工厂的守卫便盯上了他。

“他是谁？”右边的守卫问。

“不知道。”左边的守卫摇摇头。

“他怎么到这里的？”

左边的守卫顿了顿，“他手里掐着二哈，应该二哈带他来的吧。”

“嘎——”

“不管了，来都来了，带进去问一圈再说。”

右边的守卫当机立断地说：“去把他的直播球蒙上。”

左边的守卫视线扫到地面上的红纱，捡起来把直播球罩住。

两名守卫把孟数带进去讯问室走了个过场，孟数就被放了出来。

“嗯？拿不下来了？”

孟数想把罩住直播球的红纱拿下来，他轻轻一扯，直播球球面上粘了一半红纱。

手中的红纱中间出了一个锯齿状的洞。

“没关系，你一点都不丑，我不嫌弃你。”孟数拍拍跳动的直播球，殊不知他这一拍，让卡了的画面瞬间变成了花白。

“嘎嘎--”

“是它笑话你啊，和我没关系。”孟数好笑地看着套着剩余红纱的大白鹅，改为抱着大白鹅，“你也别愣着，带你一起走。”

“你看错了，那是蒙上我们双眼的滤镜。”

“汗流浃背了朋友们。”

“似曾相识的一幕。”

“抱着鹅而已，小场面小场面。”

“许攸之稳定发挥了。”

千盼万盼，节目组等到了孟数的身影，导演声泪俱下地拿着喇叭吩咐各部门开工。

“许攸之来了许攸之了，各部门准备！”

副导演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导演，他后面跟着的是一群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看不清。”

副导演惊慌失措地喊道：“是鹅！是鹅啊导演。”

副导演猛回头，没看到导演，一头雾水地问整理道具的场务，“导演呢？”

“导演早跑了，快撤。”场务面不改色地背上整理好的道具，健步如飞。

“不行啊导演，那群小动物一直跟着我们。”

“许攸之受难记。”

“我已经开始笑了。”

“导演战术性撤退。”

“许攸之完全没有偶像包袱诶。”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努力憋笑的幽幽子。”

“许攸之像是自己单独一个图层。”

副导演来晚一步，气喘吁吁地倒在了整理好道具的袋子上。

场务青筋暴起，强忍下暴揍副导演的冲动，“不用找了，导演和鹅王谈判失败了。喏，自闭呢。”

一阵兵荒马乱后，孟数也跟上了节目组的步伐。

“陆行呢陆行呢，他人呢？”灰头土脸的孟数翘首以盼寻找着陆行的身影，与场务面面相觑，“没和你们在一起？”

“陆行有他的任务，线索都藏在最偏僻的地方。你慢慢找，肯定会找到的，”场务借着保住饭碗的希望，心如止水地说：“你要不要擦擦脸，整理一下衣服。”

“不需要，那我先去找圣诞袜子啦。”

副导演找到话的缝隙，插了句，“那你把那只鹅放下啊，那群鹅盯着你呢。”

“它呀，是我的保镖。叫二哈，来，二哈，给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

“嘎？”大白鹅疑惑地歪歪头。

“它的演出费用我会给，拜拜。”

副导演想要跟上去，却被场务拦住陪他一起整理道具。

“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先别生气。千万别告诉导演啊，王导那个铁公鸡知道了，不得了了。”

一人一鹅一球面前有很多幢高楼，在未来社会，高层是最便宜的房子，人们更加追求生活的高质量，所以节目组选在这片区域不是没有原因的。

“鹅大哥，这里有没有家的味道。”孟数抱着大白鹅站在废弃的楼盘前，信誓旦旦地说道：“好喜庆啊，以后我的家里也全部换成这样的装修怎么样？”

“诶诶，鹅大哥你别激动。”

大白鹅扑棱着翅膀，仰头抖抖身体。

“嘘，我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孟数踏上一楼的楼梯时，怀中的鹅安分地回应着。

“嘎--”

“啊--”

一人一鹅一球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三楼，人在一步步试探，鹅在嘎嘎地叫着。

声控灯忽闪忽灭，直到他们走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房间，无论人和鹅怎么叫，都没有一盏灯亮起。

“这栋楼都是声控灯，但是这层楼的坏掉了，对吗鹅大哥。”

“嘎嘎。”

大白鹅终于挣脱人的怀抱，扁长的嘴把一个小圆筒推到孟数的脚边。

“这是望远镜，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嘎，嘎，嘎嘎。”

“你想让我用这个看？”孟数将信将疑地拿起望远镜，他在乌漆麻黑的没有窗户的房间里看了一圈。

视线最终锁定在墙角的光亮。

大白鹅一摇一晃地跑到了光亮附近，“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如果光线充足的话，孟数绝对能看到大白鹅指着火苗的翅膀根部烧得发黑。

孟数摸索着走到墙角，蹲下身，“是根蜡烛。”

他举起蜡烛站到房间中间，光亮微弱的蜡烛照亮了孟数身边的场景。

一屋子的圣诞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