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隐和域寻过来时，云留燕正在练习那张抑灵符。

普通的符纸只要被撕下或者毁坏就会失效，而阻盈所说的需要特殊手法才能失效的符纸……云留燕想，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那么……找个人试试？

“坐吧。”云留燕看着客厅中间新摆的桌子示意，自己却还坐在客厅隔壁的书里没动。

自从成为了青云观的天使投资人，云留燕说话也不带敬语了。

在修习符术上，遇隐道长在她入门后就没再教她什么了。

她整个人又冷了下来，每天就是窝在房间里自己摸索着练习符术，甚至给来看她的每个小道长都贴了禁言符。

云留燕每天的日常就是在来找她玩的六个不同小道长身上贴禁言符，以及试用新学的符纸。

遇隐在进门之前就做好了被贴符纸的准备，因而让域寻晚自己一步进去，好让她不要太被动。

可事情的发展好像不符合她的猜想。

“域寻道长也进来吧。”云留燕离开了书桌，走到客厅，在遇隐对面的位置坐下。

“今天没练什么新符吗？”遇隐坐着，隐隐有站起来的趋势。

“练了，是抑灵符的特制版。刚好你们来了，可以帮我看看效果。”云留燕说着站了起来，域寻刚坐下没什么反应，遇隐却是被吓得跟着站了起来。

遇隐慌了，忙道：“抑灵符？你练这个做什么？还是特制版——不是，老八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抑灵符在她身上——她没有法力了。”域寻没动，说完话还喝了口茶。

遇隐瞪大了眼睛，她看向云留燕：“啊？真的假的？”

云留燕翻了个白眼，抬了下自己的左胳膊，露出了小臂下面的那张抑灵符：“嗯。”

遇隐皱着眉坐回去，问：“你什么时候这么……以身作则？舍己为人？不是……”

域寻纠正：“亲力亲为、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云留燕无语地笑了一下，制止她们：“行了，刚刚不是说了‘帮我看看效果’？这个我自己试也是一样的。我告诉你们让符纸失效的办法，你们照着做一下就行。”

遇隐：“行啊……不过，你做抑灵符的特制版，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啊，好像在为做坏事做准备——你不会真的在憋什么坏水吧？”

“真的要做坏事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云留燕走到书桌旁整理桌子上的纸，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随口又问了一句：“你们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

客厅和书房中间原本有个折叠式屏风将二者分隔开，云留燕把它叠起来了，因而从客厅的桌子到书房的书桌也没那么不好交流。

“那你别忘了啊。”虽然知道对方可能只是随口一说，遇隐还是应下了。

域寻拿着剑走到云留燕旁边，和她说要谈一谈。

“谈一谈？”云留燕抬眸看向她们，确定她们是认真的，放下了手中的写满字的纸，走回客厅，“那先谈吧……不对，是我来说。”

“遇隐道长之前和我说了松起道长去世的事……我很抱歉。”

“但是，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云留燕看向知道的更多的遇隐，她深深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质问她：“为什么我是魔胎？”

[为什么？是魔胎？我怎么知道？]

遇隐心中嘀咕了两句，嘴上却很诚实地说了：“师父去世前才把，嗯……魔胎的事情告诉我，我知道的没有大师兄和小师弟多。你之前没有问过小师弟吗？”

“纪亭生说过……他说，松起道长在多年前梦见了魔胎出生、将要祸世的事，梦中还具体地出现了我的出生地京城和姓氏……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却被认为将来一定会是个恶人？”

[松起道长一定做了什么——]

嘴上说得义正言辞①，云留燕心里却很随意地猜想着。她想听听——这二位道长会不会说出点她想听的东西出来。

“是，我是杀过人，但杀一个拐子算什么错事？”话里带上要命的东西了，云留燕很谨慎地没有提松起道长。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敢保证自己没有做过任何坏事，甚至未来也不会……”

云留燕这边带着感情扯了半天。

而在她面前，遇隐和域寻有些肆无忌惮地对视着，眼神来往着交流个不停。

为什么一定会是个恶人？

遇隐苦恼：[净魂和恶魂——要说吗？]

域寻吹了口早就凉透的茶水：[随你。]

杀个拐子？

遇隐微扯了嘴角：[她怎么这个也说？]

域寻挑眉：[演的。]

绝不做坏事……这么敢保证？

遇隐撅嘴歪了一下：[这是有多大的事要求我们啊？]

域寻摇头：[难说。]

云留燕：……

云留燕手放在桌子上，伸着脖子把脸凑到她们两中间：“你们俩到底谈不谈？”

遇隐和域寻一起看向她，异口同声道：“谈。”

云留燕意识到自己跟她们两玩心眼子是个错误。

[算了，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包袱一丢，她把自己和纪亭生在这近十年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她们。

当然最主要的，就是无情道和澄心二分术。

遇隐和域寻没想到她真的能说得这么干脆，虽然真实性存疑，但是——

真的修了无情道？还刀了人？刀的还是自己？还和自己谈情说爱？自己的年龄还是个位数？

域寻谨慎提问：“她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吗？”

云留燕表示自己不是变态：“不会，阿云的慧根长得很快，又有净魂记忆加持，不到一个月便和常人无异了。”

遇隐砸吧了两下嘴：“哎呀，你这个……那你无情道成了吗？”

域寻下意识看向她，下一瞬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云留燕。

云留燕：“你们就好奇这个……没成。”

遇隐一副有点后怕又有点失望的样子：“唉，果然……果然修仙都是师父骗人的，我还是老老实实修道吧。”

域寻赞同地点了点头。

云留燕是真的受够了，她直说：“阿云是无辜的，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让阿云复活。只要阿云能活过来，我愿意以魔胎的身份去死。”

遇隐和域寻又看向对方，对了个眼神。

遇隐：“你也说了，你现在没有太多具体记忆，也没有那本书，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我记得。澄心二分术的内容……我都记得。”云留燕说着拿起了书桌上压着的一本书，告诉遇隐：“我已经把它重新抄下来了，就在这里。”

域寻把书接过来，她翻开看了两页，又看向遇隐，表示她们要先回去商量一下。

云留燕说没问题。“不过，你们走之前要先帮我把抑灵符解一下。”

“哦差点忘了……你这个怎么解？”遇隐走回来问她，顺手摸上了那张抑灵符，结果一用力给撕下来了。

云留燕感受了一下涌出来的法力，失望道：“不用了……这个也失败了，我再练练。”

遇隐假模假样地以老师的姿态安慰了她一下，没等她回话就拉着看《澄心二分术》的域寻走了。

遇隐拉着域寻拐进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又在墙上贴了个隔音符。

云留燕那边有担心的事情。

她们两现在更是一头雾水。

遇隐沉了脸，给自己倒了杯水，她问：“你怎么看？”

域寻还在看书：“不像假的。”

遇隐端着水凑过来看：“这都什么啊，我怎么都没听过，你能确定吗？我们要不要找二师姐和三师兄看看？”

域寻：“他们两人也不一定能看懂，真要找人问的话还是要联系小师弟。”

域寻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说：“这个书，你知道，你抄的书里面，有这本。”

遇隐沉默，和她想到了一块。

当年松起道长在去世之前，用遇影符召唤了遇隐。

所谓遇影符，本质是一种召唤符，它连接着遇隐本人的本源法力，谁都可以用它来召唤遇隐——不过主要是不着家孩子遇隐给师父的一个安心小玩具。

说起来，遇隐当年也算是临危受命。她在紧急情况下用自创的遇影术连上了师父松起道长的记忆，接收了师父交代给她的“师门财产”。

也因为这个，她一夜白了一小半头。

师父意外身亡，师姐师兄师妹师弟接二连三地离开，她成为了观主。

然而，青云观的好东西被小师弟“抢”走不少，剩下的又和师姐兄弟们分了一波，青云观当时也是称得上新晋破落户了。

好在有遇影术。

这个术法与遇影符同名，但功能不同。

遇影符主召唤，遇影术主记忆重现。

在之后的两年里，她没日没夜地抄书。

平日里就是一遍卖符赚钱一边抄书一边收徒，这才有了如今的半头白发。

二人从往事中回神，遇隐刚要说什么，却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召唤——是遇影符。

她下意识看向域寻。原因无他，当年松起道长去世后，她的遇影符就只给过域寻。

“嗯？遇影符？老八，是你在用吗？”遇隐意识到不对，因为域寻两只手还在翻看那本书。

“是谁！？”遇隐在空中留下这句话。

等域寻抬头时，遇隐已在她眼前消失。

①：该词语的释义→成语“义正辞严”“义正词严”的常见错误用法。指理由正当，言辞严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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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