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隐道长把纪亭生叫过来之后,纪亭生会对她做什么,并不在云留燕的考虑范围内。
可惜遇隐道长考虑了一下,没有同意,说自己三天后给她答复。
“三天后?那个时候纪亭生早就被齐允成抓走了吧。”
云留燕一开口就是一个炸雷,把遇隐道长吓了一跳。
“大师兄?你怎么……你偷听我们说话!?”遇隐道长说着就在身上摸索起来,果不其然在袖子里翻出一张传音符。
域寻道长摸了一下上面的法力,再看云留燕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遇隐和域寻对视一眼,她们现在都意识到魔胎修道天赋的可怕之处了。
将符的画法改变一下,让它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一般画了两年的符的符修都能做到。
但是能在使用过程中把用到的法术压制到这么低的程度……已经不能说是“有点天赋”了。
域寻道长拉着遇隐道长走了,云留燕看着她们急匆匆的样子,没有留。
她一挥衣袖把烛火灭掉,月光一下子明亮起来。
云留燕看着镜子里的脸出神,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选择遇隐道长这个合作对象到底对不对。
纪亭生和齐允成都太死板,一个不想让她死,一个只想让她死,她纠结之下才选了齐允成。
只是没想到半路冒出个遇隐。
遇隐道长人倒是对她死不死不太在意——但这就是重点,她一点不在意的话,自己要怎么利用她?
云留燕心想:既然自己的真面目暴露成这样她都还要再考虑考虑,那只好把纪亭生也拉进来淌这趟浑水了。
……
青云观的双方争论草草收场,桃花源境里的对决却才刚刚开始。
纪亭生听到结界外的动静出来看看的时候,结界已经裂了个半人高的口子了。
看见齐允成那张许久不见的脸,他大感不妙,但是考虑到双方的战斗力——完全打不过啊!
本来大师兄一个人就够难对付了,再加上那个跟他天赋跟他一样的全修徒弟,他只有跪地求饶的份——现在竟然又冒出来一个!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挥着大斧子往结界上砍的小姑娘——[不是,大师兄这又是从哪里收的变态徒弟啊?]
于是纪亭生放弃反抗了,他果断收了结界,在齐允成冲过来掐着他的脖子,要旁边那个女孩给他喂药的时候,他主动开口:“大师兄,饶命,我都说。”
齐允成也不是非对他下药不可,见他松口,也就送了手,让徒弟铭真拖个椅子过来把他绑上去。
齐允成对桃花源境的环境没太在意,但是一想到这是师父给纪亭生的,气得又踢了他一脚,直接把他踹翻在地。
纪亭生不敢反抗,躺着也老老实实地继续交代。
齐允成也就站在他面前,冷着脸听他说。
他的徒弟铭真和小跟班敏归站在他两边,也有样学样地冷脸听着。
铭真对这个9年没见的师叔没什么意见,但是他一向听自己师父的,见状也不敢上前扶,于是给旁边乱看的敏归使了个眼色。
他的眼神在倒地的纪亭生和站在旁边的师父身上转了一圈,示意她自己不方便,让她把对方扶起来。
可惜这两天他一直在让敏归多多做事讨好师父,敏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上去就搀着齐允成的胳膊,拉着他在客厅的另一个椅子上坐下来。
齐允成低头看了看这小孩,叹了口气,随她拉扯着坐下了。
好了,这下轮到铭真决定了。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把人扶起来了。
纪亭生9年前就24了,如今虽有老态,却也没太大变化。
但铭真却是长得要纪亭生不得不感叹一句:“如今长这么大了啊。”
铭真当年跟他师父离开青云观的时候也不过才12岁,说起来——“我还是跟你一年进门的呢。”
长大的那句憋住了,进门的这句没憋住。
看着铭真尴尬的表情和大师兄无语的神态,纪亭生想立刻就滚出桃花源镜落入深渊从此远离人间。
铭真吐槽:“师叔,你但凡夸一句我长得高呢……”
齐允成怒了,骂道:“他算什么‘师叔’?叛徒!”
纪亭生不敢反驳,好不容易交代完了,也就闭了嘴。
齐允成见他闭嘴也生气,直说:“这些年你们做了什么我不想听,直接告诉我云留燕在哪里,我直接去取她性命。”
纪亭生小心地试探:“大师……允成哥……你不要冲动。你忘了吗?当年师父——”
他的话被齐允成扔来的茶杯打断,齐允成又骂:“你也配提师父!再怎么说师父教养了你三年,你竟然真狠地下心去害他!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
纪亭生:“允成哥……你别冲动。”
齐允成:“你别叫我‘哥’!老实交代云留燕在哪里!”
考虑了一下留燕的口才和域寻师姐的实力,纪亭生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他说:“青云观,她在青云观。”
得了消息,齐允成也不多留,他招呼着铭真和敏归,一下子就又离开了。
桃花源境里又安静下来。
望着齐允成离开的身影,纪亭生叹了口气,自顾自施法割断手上的绳子。
“唉……到底还是给大师兄找过来了……留燕啊,我就再帮你一把吧。”
……
青云观与桃花源境同在京城南乡,除了地形有些复杂,彼此距离并不远。
青云观虽有阵法隐蔽,但就连藏在诸多黑窟窿里的桃花源境都有可能被齐允成找到,云留燕对青云观作为安全的藏身之处也不抱什么期望。
但好在自己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只能被表哥拉着跑的小女孩了。
现在她在符术上收获颇丰,可以靠自己的法力逃跑了。
然而一味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分心之症又暗暗躁动起来,云留燕看着镜子里的脸凝神静气。
她捏得镜面出现裂痕,在脸上四分五裂地炸开才被惊得回神。
“啊……九年过去了,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啊……”
独自一人的暗室里,云留燕放纵自己道出不会暴露在人前的本性。
“又不是我非要他死,干嘛揪着我不放啊?
想起松起道长当年拜托她刺下的那一刀,记忆顺着刀刃上的血液流淌,她的手仿佛又抓住了他温热的、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真是……好不容易助人为乐一次啊。”
分心之症难以压制,索性她也不管了,放纵自己回想过去与阿云相处的瞬间。
阿云性格开朗,行事大胆,但是也很自傲,不擅长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好在她们二人因那份同源的关系,彼此之间有一些细微的心灵感应,因而她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阿云的情绪。
在第一次尝试神交的时候,阿云很兴奋。
但其实她那时候并没有修道,只是凡人之躯——且因为她是神魂后生,那时候只有净魂在□□……
想到这个,云留燕感到心脏上出现了一种酸涩的痛感,密密麻麻地长出来,又蔓延到爬满全身,变成一连串眼泪流出来。
阿云那个时候真的很痛吧?
云留燕的眼前出现了云留云的脸,她脸上潮湿的泪如同八月的雨水,随着身体颤抖着落下。浓密如积云的乌发上,那只镜簪照出她们的脸——[阿云,你眼中的放纵我能感受到,可我那时却忘了顾及你的难耐。]
眼前光景变换,控制不住的幻象里,她好似又回到了那一日——
[好舒服]……云留燕半睁着眼,意识与身体通感,都好似如花香生露,柔柔地被湿热的潮水浸泡着。
她的眼中早已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泪,清亮地透着亮亮的光,但眼前却是迷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啊、啊……阿云、阿云、啊……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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