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洛水河畔,天空月色冷清,繁星点点,远山如黛。
凄凉的夜风吹过,草木随风婆娑,簌簌有声。
一位破衣褴褛的小孩穿着一双挤脚的草鞋,背着一把木剑,很不情愿地跟在一位白发驼背的老头后面。
小男孩十三四岁的样子,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眼睛很大,常年饥一顿饱一顿,长得比同龄人身材矮了半头,揉着眼睛,嘟着嘴道:“师父,快半夜了,不好好窝在庙里睡觉,溜达出城干嘛?”
驼背老头慈眉善目,伸手拔掉扎在他头上的稻草,温和道:“三蛋儿,别问那么多,我一大把年纪难道不想躺草窝里睡觉,跑出来抽什么疯,我们出来自然是有要事。”
张三蛋儿积压肚子中好多天的疑问,终于问出来:“在朝歌城我拜你为师,一路走到洛阳,人家那些年轻剑修都御剑飞行,到哪受人尊重,有人主动送银两,有人拉拢请客,我从来没看见你御剑飞行过,你到底是不是剑仙?”
驼背老头拍了一下他脑袋,气恼道:“你这小兔崽子,竟然敢怀疑自己师父,没良心,若不是我,你早饿死在扶桑书院大门口,你就是跪到死,他们也不会收你为徒的。”
张三蛋疼得“哎呀”一叫,捂着脑袋抱怨道:“是你说你比扶桑书院的黄剑仙还厉害,倒是教我剑招啊,跟你十天有七天吃不饱,我还啥也学不会,将来无法替父母亲人报仇,还不如被山林中妖兽咬死呢。”
当初是看这么小的孩子孤苦伶仃,小小年年双亲又被奸人所害,为拜入扶桑书院,在扶桑书院大门口跪了三天两夜,差点饿死,怪可怜,才收他为徒,承诺教他剑法,这样至少会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驼背老头耐心解释道:“三蛋,这几天师父真的有要事,我教你那套呼吸吐纳的功法,你先练习着,等师父办完这件大事,一定找个僻静的地方,教你绝世剑法。”
张三蛋不高兴撅嘴道:“就那个骗人的杨半仙你也敢信,一卦十两银子,整个朝歌城都知道他是个大骗子,这洛水河就在洛阳城外,河里真的有宝贝早被洛阳城人打捞去了。”
眼看两人就走到洛水河边,河水最静的一段也是河水最深的一段,老头拉着他快走几步,催促道:“快走,马上就到了。”
张三蛋道:“师父,你连续四天来河边又不钓鱼,只是在河边傻傻坐着,盯着河面看,河里还能飞出宝贝吗?”
驼背老头弯腰捡起河滩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丢进河里,然后又拾起岸边半截竹竿当拐杖,呵呵一笑道:“这次你还真说对了,这洛水河真能飞出宝贝来,杨半仙告诉我是七月初八的半夜,最迟再过一天,今天七月初九,应该就是今晚。”
“我才不管哪天,我只关心什么时候教我剑法。”
“你整天就知道剑法,剑修不过是以剑为媒介,修行灵力,发扬剑道威力,最后斩妖降魔,记住世上比剑修更厉害的修行很多很多。”
张三蛋一点没用心听,突然仰头,伸手指着月色下一道白影从天空中掠过,睁大眼睛惊讶道:“师父,你快看,那人不用御剑,也能凌空飞行。”
白影翩然飞过,乘风而立站在竹林上空,月光下,白衣少年,头上的两条额带和飘起竹叶随风飞舞,怀前横着一把乌黑的七弦古琴,衣袂飘飘,宛若仙人临凡。
驼背老头拄着竹竿,不由感慨道:“真是老了,江湖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数十道黑色的幽冥鬼影四面八方袭向白衣少年。
只见白衣少年飞身旋转,携琴共舞一圈,手指接连拨动,铮铮琴声不绝于耳,琴弦上射出几十道纤细白光,黑色的幽冥鬼影便在惨叫哀嚎中烟消云散。
远方传来穷奇的阵阵嘶吼声,那种恐惧威压天地,河面瞬间沸腾,鱼儿跃出水面乱蹦,山林中飞禽走兽乱窜,兽群惊嘶狂奔,一些妖兽撞碎城门,闯入城中,被守夜人击杀,倒地后嘶声惨烈。
洛阳城里孩子妇女哭喊声一片,鸡飞狗跳,家家关门闭户,吹灭灯火在室内角落躲避,城中守夜人纷纷跃到楼顶、城墙查看,乌云袭来压城城欲摧。
驼背老头见多识广,见眼前妖兽发狂乱象,拽起男孩的胳膊往洛阳城里跑,并叮嘱他道:“快跑,那是穷奇叫声,鬼船来啦!”
沿河边没跑出半里路,小男孩被一块石头绊倒,膝盖磕破大片殷红流血,忍着眼泪,哭腔道:“师父,我跑不动了,要不你别管我,自己跑吧。”
老头机警的扫视四周一眼,发现两块靠在一起的大石头下有一个洞,一把拎起小男孩快步钻进石头洞里,并折断几根树枝挡在洞口,捂住他的嘴,嘘的一声警告他忍着,千万不要出声说话。
不久,乌黑硕大的鬼船乘风冲破乌云层,停留在在宽阔的洛水河河面上空。
一白一黑两道人影前后从鬼船上飞下,冲到孤竹云极面前。
身披白色铠甲的魁梧壮汉正是天狗大将谷振东,手提血色长柄大刀,不禁狂笑道:“你小子真有胆量,敢斩断往生船的桅杆,不知死活。”
黑衣男子戴着一张青铜面具,手握一柄银色软剑,一言不发直接下死手,身影极快,手中剑影宛若一条吐信的毒蛇,蜿蜒曲动,唰唰挥出数道蛇形剑影,凛冽的杀气直刺孤竹云极。
孤竹云极凌空虚坐在竹林上,七弦古琴漂浮面前,手指每拨动一根琴弦,便飞出一柄无形的光剑,连续拨动四根琴弦,射出四柄光剑。
四柄光剑很快拦住化解黑衣青铜面具人的阴险攻势,在琴音的操控下,形成围攻之势。
天犬谷振东见形势不对,挥舞大刀,砍向一柄光剑,灵气凝聚的光剑不敢硬碰硬,孤竹云极凭借琴音操纵光剑灵活躲闪,从侧面射向天犬大将的脖子,
黑衣青铜面具人得以脱身后,身形如鬼魅,一闪不见,利用瞬移之法,忽然飘到孤竹云极身后,挥出一道蛇形剑芒,划破虚空,刺向孤竹云极背部。
躲在洞里的张三蛋,透过遮挡的树枝,死死盯着空中的打斗,忍不住喊出:“小哥哥,当心……”
被老头一把捂住嘴巴,小声警告道:“那黑衣人是影宗杀手,只要有影子的地方就可能隐藏着影宗杀手,一旦出现就不是一个人,往往是一伙几十、上百人,大喊大叫,你不要命啦。”
眼看黑衣人毒蛇般的剑芒刺向孤竹云极,那一刹时空仿佛错位。
孤竹云极瞬间消失在竹林上空,轻松躲过,他身形再次出现,衣襟鼓舞,飘飘欲飞,悬空坐在河对岸的竹林上,手指又连拨剩余三根琴弦,接连飞出三柄无形的光剑。
七根琴弦控制七柄飞剑,前四柄分别叫天枢、天璇、天玑、天权,为“斗魁”,后三柄分别叫:玉衡、开阳、摇光,又名“斗柄”,对应天上北斗七星。
一老一少躲在石头洞里,眼睛不眨地偷偷观望空中的这场激烈搏杀,驼背老头活了七十多年,这样的阵仗一辈子没见过。
张三蛋还在耿耿于怀,道:“小哥哥打鬼船妖魔,他是好人,就算死我也会帮他。”
驼背老头低声道:“你喊话的声音,赶不上人家剑芒的速度,喊再大声也没用,不过,这白衣少年着实厉害,一人单挑两大鬼船高手。”承认这少年厉害,又怕丢自己面子,嘿嘿一笑又补上一句“不过,我年轻时比他还厉害。”
张三蛋斜了他一眼,撇嘴道:“对着牛嘴打喷嚏,你吹吧,有本事你自己去把那两坏人杀啦。”
驼背老头拧了他屁股一下,也没敢使大劲,不忘教训道:“你是我徒弟,不吹捧自己师父厉害,怎么向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张三蛋揉着屁股忍着疼,嘀咕道:“谁厉害我崇拜谁,我要有小哥哥这么高的本事,就可去沈家庄报仇。”
七柄无形飞剑在孤竹云极的琴声控制下,步步紧逼往生船的两大杀手,二人拼尽全力,招数使尽,也破不了强大的七星屠魔剑阵。
黑衣青铜面具人身形如鬼魅,极力攻克一个突破口,右肋却不幸中了一剑,伤口鲜血直流,情急之下从袖□□出一个红色信号弹,一朵蓝色曼陀罗花在夜空散开。
月色夜幕下,竹林树木、河滩石头、稻田瓜棚等可见黑影处,微若如昆虫爬行的簌簌之声,窜出很多黑衣青铜面具身影,十几道鬼魅身影,祭出手中飞剑,杀向竹林上空的孤竹云极。
孤竹云极眉头轻皱,闪躲之间再也无法分心弹琴,袖子被一道剑气穿破,身体并无大碍。
琴声戛然而止,空中的七柄飞剑相应消失不见。
原本陷入狼狈状态的谷振东和影宗杀手领头人得以解困。
孤竹云极不断拨动琴弦应对这十几个影宗杀手,每一次划过便是凌厉的一道白光,瞬间击毙一名杀手,连续击毙六七个,饶是如此,河滩、竹林中窜出的黑衣杀手越来越多。
半空之中的影宗领头人一手举软剑从上刺向孤竹云极,另一手握着一柄短剑以备后手,二十几道黑影从地面飞跃从下而上杀向孤竹云极。
两股势力上下围剿,形成必杀死局。
孤竹云极袖子一挥,无数竹叶被狂风吹落,化作一枚枚暗器,射向地面,竹林下冲上的黑影瞬间击落了七八个,还有很多杀手受伤。
孤竹云极身子极速后飘,背部压靠在一根高大竹子的顶稍,右手勒紧三根琴弦,“砰砰砰”三声,三道白光上中下依次射向黑衣领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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