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醒来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清澈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恢复正常颜色的被子上，厨房的方向传来饭菜的香气，仔细闻闻，应该是武空岚在煲粥。

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奈何脚尖刚触及地面，就不出意外地双腿一软，栽了下去。

微风扫过，凌烨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一个泛着暖意的怀抱里。

“怎么不叫我一声？”

武空岚环着凌烨的腰把他抱回了床上，微翘的短发映着阳光，有点晃眼。

凌烨明显还没从之前的混乱中回过神，此时被武空岚一叫，才有种踏足地面的实感。

“几……咳”，凌烨试着说了一句，不出所料，哑得像含着砂纸在说话：“几天了？”

武空岚撑着脑袋对他笑：“两天半，已经和夏瑾她们那边打过招呼了，哦对，你身上留下的痕迹我也……”

还没说完，就有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涌入脑海，凌烨手一抖，急忙用手捂住武空岚未尽的话头，把他摁了回去。

武空岚也不反抗，就着这个姿势揶揄地看着他，愣是把帝君笑红了脸。

“叮铃铃—”

扔在旁边的通讯设备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凌烨扫了眼来电人姓名，欲盖弥彰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手指一划，接了电话。

“喂，武哥，hello？这会儿有空吗？”

范骁瑜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浓浓疲惫感传来：“上次凌先生委托我做的两件事，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凌烨放开武空岚，音色同样透着倦怠：“坏消息。”

范骁瑜：“……卧槽。”

对面的小伙迅速收拾了态度，立正坐好，认真汇报道：“坏消息是两个任务我一个都没有头绪。诸神格勒和但什尼他，均衡与博弈，我就没见过这么内向的上司，整整两个月，他们全是以光幕投影的方式与我交流，且交谈不超过十句话，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真身在哪里。另外有关蜗末的起源问题，人类存在的历史资料中连它们的影子都没出现，不过我通过特性初步推断，认为它们与‘蟠折枝’有关。”

“好消息是，在对深渊的调查期间，我找到了一处里界和表界的裂隙，或许那里能找到些与世界本源相关的信息，啊，我本来想拜托一下武哥来着，凌先生，武哥在你身边吗？”

武空岚接过通讯设备，问他：“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

键盘敲击的声音传来，范骁瑜在庞大的信息海里搜索着，念出了一个地址：“欧洲北方的一小片区域，不属于任何国家，名叫‘奈弗里斯’。我在国际入界者任务发布软件上对此地进行了搜索，发现了三个与此处相关的帖子，给你转过去了。”

武空岚打开链接，看到了被加粗大写的标题：“请帮我们清除这些奇怪的指示牌。”

据帖子介绍，奈弗里斯有一条偏远的运货公路，人烟稀少，常年只有大货车经过，且公路周围几乎没有人类聚集区。然而最近几日，它周围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牌子，发帖人的要求有经验的入界者来到此处，拔掉这些奇怪的牌子。

危险评级按国际惯例与异能者能力评级相对应，被评为B级，最少组队人物为五人，报酬为40万，算是中规中矩。但只有最先解决的个人和团队才能拿到奖金。

“武哥，怎么样，有兴趣吗？”范骁瑜长长打了个哈欠。

北欧啊……武空岚想，虽然地处偏远，但现在的汽车能装核动力电池，还可以利用空间折叠技术把三室一厅塞进狭小的房车里，反正钱不是问题，去一趟也可以，就当是休假了。

于是他问凌烨：“怎么样，想去吗？”

凌烨多扫了两眼帖子，轻轻点头，干脆地接下了委托。

他扶着武空岚的肩膀起身，自然地在武空岚唇边吻了下：“准备准备，吃完饭我们先回老宅那边，和夏瑾说一声。啊……”

凌烨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好像给她丢了个麻烦。”

“躺着吧，陛下，我去把饭端过来。”

吻似羽毛般抚过，武空岚回味着刚才的触觉，暂时不想让凌烨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别墅那边的事，我来处理。”

……

“宁墨上学去了，夏玲夏辉回家了，哥，哥们我求求你，我不住校，别丢我一个和域主呆一块行吗？”

“可是周家那边一直很乱……我怕我如果不回去，会给你带来麻烦……”

“谁敢找麻烦我泪柳梆梆捶死他！那可是域主啊！域主！看上去能打两个神明！我点外卖都不知道该给他点什么……”

周明扬对夏瑾的歇斯底里完全不理解，疑惑道：“可是我感觉他很好相处啊，而且他每次还会主动给家主你A钱……”

“早安，两位。”沉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闹哄哄的交谈。

夏瑾瞬间没了声，周明扬却热情地朝来人招招手：“早安贺峮，你去买早饭了吗？”

“嗯。”贺峮将手中早饭放在桌上，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听朋友说这家早饭很好吃。”

朋友……他还有朋友，域主的朋友是个什么水平？这小小的s市怎么这么多卧龙凤雏？夏瑾有些绝望，然而周明扬不管，只是凑上前分好了早饭，并真诚地向贺峮道了谢。

快回来吧先生，武空岚也行。夏瑾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诡异景象，心说这小别墅是真容不下这尊大佛。

或许是她的祈祷生了效，没过一会，门锁的弹开声还真响了起来——武空岚走进了门。

“保镖先生，您好。”贺峮最先给出了回应。

“……”武空岚已经懒得纠正他了。

向屋里三人打过招呼后，武空岚直截了当地向夏瑾讲述了奈弗里斯的情况，并表达了想一探究竟的意愿，这个地名实在陌生，夏瑾用通讯设备搜索后，才找到了具体的位置。

“奈弗里斯？好远的地方。”夏瑾惊讶道：“拔牌子……这任务看着不难，就是地理位置实在够远的，还要五个人才能参加，唔……先生去吗？你们准备怎么去？”

武空岚：“他和我一起。按照帖子所说，发帖方会替报名者办理好签证，并安排一名入界者导游随行。至于去的方法……我准备开车。”

夏瑾：“开车？”

武空岚：“嗯，先飞到挪麦再开车，这是最方便的出行方法。正好乌尔达小镇和诗悦学院的报酬和奖励下来了，我向沈轩申请了核动力电池和空间折叠技术，可以在小型房车中装下约110平米的三居室，并提供稳定的供电和通水。”

夏瑾：“……所以，你们就是想去旅游吧。”

武空岚不置可否道：“按纬度算，奈弗里斯现在是极夜，如果你想体验吃着火锅同时听场恐怖故事的感觉，这场旅行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瑾非常诚实地心动了：“我也要去！”

“可以。”武空岚笑着点了下头，然后看向了另外两人：“你们两位呢？”

周明扬嘴里还叼着包子，突然被点名，往周围找了一圈只找到了贺峮和自己，他指了指自己：“我们？”

“先生说周家那边现在乱成一锅粥，把你们放在这里比较危险。”武空岚看向贺峮，问他：“这位域主，您觉得呢？”

拿着龙鳞的周明扬先不提，贺峮这枚烫手山芋不通报直接留在华国境内，即使龙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多待下去也不合适，还不如借这次出门的机会探究下他的底细。

贺峮的银白色眼睛锁在武空岚身上，认真地说：“我也可以做保镖。”

武空岚：“？”

贺峮：“凌先生毕竟身份特殊，我没有进食和睡觉的需求，可以全天候为你们提供安全保障，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贺峮：“请放心，我有经验。”

他有个屁的底细，武空岚心道。

贺峮：“还有，我的差旅费可以交给我的上级报销，如果保镖先生你们经济压力比较大，我可以多报一点……”

武空岚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你们福利待遇还挺好，最高能报多少？”

贺峮简单算了下：“一百多万吧。”

周明扬震惊回头，连带着夏瑾眼睛都一下子亮了起来：“我的天，财神！”

很好，已经超过奈弗里斯的报酬了，要不是为了范骁瑜那点虚无缥缈的线索，武空岚真想问问这家伙还贪了多少公费出差的钱。

不过，左右也是他出钱。武空岚认命地敲定了出游的五名人选，托夏瑾和周明扬采购食材，并去找沈轩申请了长假期、核能电池、高性能房车、空间折叠套房和房车的国际运输通道。凌烨则是去联系了导游，敲定了汇合的时间，折腾了两天，总算是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

直到这时，武空岚才明白梅拉赫斯克的乌尔达小镇安排得有多顺遂，方便到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差事。

飞机轰鸣声于两日后的傍晚响起，层层云海向后退去，映出了夕阳璀璨斑斓的色彩。

他们离开了这片熟悉的土地。

……

挪麦，北斯兰警卫室。

一名警察打扮的男人站在雪白的电子屏前，拿激光笔指向用挪麦语书写的文字，神情严肃，对底下十几个人做着详细的介绍。

“奈弗里斯，其人烟稀少、气候恶劣，且存在一些历史遗留因素，因此不属于任何国家的管辖地，但它是连接楉斯克维与我们及周边国家群的重要交通枢纽，由多个国家政府联合维护，具有很高的经济价值。”

“然而，在11月初的短短三天内，五辆货车从这段公路上失踪，一名司机已确认死亡，对我们的信誉与国家安全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为防止更大的恐慌蔓延，我们向外界发出了邀请，接下来会有12组小队来到此处，负责处理那些突然冒出的指示牌。”

下面服装各异的人们窃窃私语起来，没一会儿，有名女人举手提问：“奈弗里斯的公路只有两处岔口，为什么需要我们来担任导游？”

警卫不假思索道：“为了不迷路。”

女人神情恍惚了一瞬，喃喃道：“迷路……”

“是的，上个月里，我们接到了不下十起有关迷路的求援，有人把车开到了海岸线，有人把车开到了森林里，还有人无缘无故从公路上消失，最终在地下五米处被挖出。所以我们聘请各位来担任这些入界者的导游工作，相信以各位的能力，一定能够辨认出奈弗里斯公路的方向，顺利清除那些奇怪的指示牌。”

警卫翻了页，指了指电子屏上的队伍：“你们可以自由选择带队，这次的十二组报名人员国籍多样，华国、楉斯克维、法伦加……不过我要提醒的是，其中六组都有明确的组织来源。”

“他们自称座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