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善带着魏婴进来,双方见了礼,寒暄两句。
“上次蓝氏清谈会未得见青蘅君,今日倒是赶巧了!青蘅君闭关多年,想必修为定是多有裨益吧!”
“蓝某只是不爱管这些繁杂之事,躲个清闲,倒是劳累启仁了。”
“数年不见,金宗主真是风采依旧!此次金宗主来蓝氏做客,蓝某未曾亲尽地主之谊倒是失礼了。若有不周之处还望金宗主担待一二。”青蘅君眉目温和,嘴角微扬,客气有礼。
“青蘅君客气了,启仁兄对光善极为照顾。光善在蓝氏自在得很。”
两人开了篇之后,青蘅君的目光投向直白又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小娃娃身上。见他面庞圆润,眉目俊秀,神态疏阔,一派天真烂漫之气,跟个爱笑的小仙童似的,顿时有些欢喜。
“这位小客人便是藏色散人与魏长泽修士的爱子吧。”
魏婴倚靠在金光善身边,听青蘅君叫他,还说到自己的阿爹阿娘,小脸笑开了花,弯腰作揖:“伯伯好!”
青蘅君见他憨态可掬的样子,更爱了,难怪阿熙一眼就爱、上了。
“阿婴也好。阿婴知道伯伯是谁吗?”
魏婴仔细的看看他,又看看另一边长得像的蓝启仁,弯眼一笑:“知道!伯伯是爷爷的儿砸!义母教过,爷爷的儿子是伯伯和叔叔!”
蓝启仁额头直冒青筋:“……”
金光善:“……”好想笑~
青蘅君:“……为什么这个叔叔是爷爷?”是自己闭关太久跟不上时代了吗?
魏婴用小手在自己嘴巴周围画个圈圈,道:“因为爷爷有胡须须。爷爷也有须须所以是爷爷不是叔叔哦!伯伯说错啦!”
青蘅君见魏婴一本正经有理有据的解释,再看年纪轻轻未有妻儿就蓄上长须的弟弟。
其实……魏婴说得也没毛病啊!
“咳。阿婴啊,这个,这个叔叔是伯伯的弟弟,所以伯伯的弟弟不能叫爷爷,那要叫什么呢?”青蘅君循循善诱。
魏婴的长睫羽一闪一闪,还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小嘴嘀嘀咕咕。最后在青蘅君含笑的眼神下,叫了一句。
“大爷爷!”
青蘅君一僵,嘴角的笑都凝固了。
“谁?”
“大爷爷呀!伯伯是爷爷的哥哥,那爷爷的哥哥不是大爷爷吗?可是大爷爷的须须呢?”
“不是叔叔么?”他不到而立之年,就做爷爷,不好吧……
魏婴嘿嘿一笑,道:“阿婴要做个知礼的好孩子,不可以不礼貌哒!”
青蘅君见魏婴一片真诚,只好无话可说,转而道:“伯伯是阿湛的阿爹,阿婴唤我伯伯贴切一些的。”
魏婴一听,不说话了,微微歪头盯着青蘅君不说话。
青蘅君不解,看向金光善:“这是?”
金光善将心口的笑意憋下去,道:“阿婴刚刚还和我提及蓝二公子的父亲,估计是见到真人了,心里欢喜得很。”鬼知道儿砸心里想什么怪呢!
青蘅君想到小儿子,想到他和自己弟弟如出一辙的模样,无奈中带着喜爱的笑了。
“阿婴,想不想阿湛呀!”
魏婴用力点头,才道:“想的。”
魏婴小跑到青蘅君身边,从脖颈处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圆润可爱的金元宝。看样式是特意打造的,上面还刻有安魂辟邪的铭纹。
魏婴拿出元宝,在青蘅君疑惑的目光下将元宝放进他手里。
“大爷爷,阿婴好喜欢二哥哥,也喜欢姨姨。阿婴可以用这个元宝宝和你换吗?”
青蘅君有点傻,这是啥意思?
“虽然二哥哥比元宝宝要好很多很多。但是大爷爷都不管二哥哥和姨姨,那就给阿婴吧!阿婴带回家让义父管,一起做家人。这样就是阿婴的家事啦!以后坏人就不可以关二哥哥和姨姨啦!”
魏婴说完还给自己比了大拇指,:“义父,阿婴是不是很对!”
金光善没想到儿砸这么强悍,这么直白的就说出目的了,不应该打打太极吗?儿砸!
金光善都不想太去看蓝启仁青红的脸色,更不好跟愣住的青蘅君解释这真不是他教出来的。这是自学成才啊!
“呵呵呵,阿婴啊,快到义父这里来。”要不让蓝家人发疯了伤到你,义父上哪找人赔哟!
“魏婴!”蓝启仁瞪着胡言乱语的魏婴,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你在说什么胡话?!!谁教你的!”
金光善觉得蓝启仁意有所指当即不爽了,开口辩道:“启仁兄这话说的,金某不爱听了。阿婴不过是赤诚之心一片,见不得不平之事,所出之言更是真心。这谁能教的了的?”
“才没人教阿婴,阿婴聪明的。义父都笨笨了,没有阿婴聪明!”魏婴对盯着他的蓝启仁道。
“爷爷以后可不能凶阿婴哒,阿婴是义父家事,爷爷不可以打手心。还有二哥哥,爷爷也不可以打,不可以关起来,二哥哥以后是阿婴的家事!还有姨姨哦,姨姨也不许关。义父说了,别人的家事不能管!大家都知道哒!二哥哥和姨姨要和阿婴回兰陵啦!爷爷不能管的。”
蓝启仁听魏婴气势汹汹的嘀叭不可以,常年肃穆的脸都气笑了。
“你小小年纪倒知道家事,阿湛他们是我蓝家之事,你这不是在管我家的事吗?蓝家罚自己家人,又关你这小童何事?”
“启仁!”
蓝启仁说话有些失了分寸,特别对方又是个稚子,这样对答有失蓝家之风。青蘅君连忙喝止。又去看魏婴,怕弟弟将他弄哭。
魏婴听懂大半,小眉毛顿时飞起,小手叉腰,挺着胖肚皮。超凶的道。
“才不是!义父义母很生气都没有关我和弟弟!一家人才不会关起来,所以臭坏爷爷不是家人,不是家事!阿婴喜欢二哥哥和姨姨,给他们好多好吃的还有玩具,阿婴好。阿婴才是一家人!”
蓝启仁觉得这小小年纪就会顶嘴,日后定是顽劣,又听他骂自己臭和坏,当即回道:“他们做错事,惩罚是应当的。不然规矩立着如同玩笑,岂非是糊弄自己?若日后人人如你这般顽劣跳脱,天下岂不乱套了?!”
“启仁!!”
“启仁兄!”
“阿婴是爱玩,可是才不会跳着脱衣衣!爷爷你也错啦!不过阿婴是好孩子,原谅你,不让大爷爷把你关起来了!”魏婴一副自己超大方的样子,小圆下巴抬得高高的。
蓝启仁:“……”小文盲!
青蘅君倒是看明白了,这孩子“战斗力”很强。
“阿婴记得爷爷打阿婴手心教过,错而能改,善莫大焉。那爷爷一直关着姨姨和二哥哥不让见,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改好啦?而且爷爷还不给姨姨吃饭饭,姨姨都饿得好瘦好瘦啦!义父义母就不会饿到阿婴!爷爷你就是坏!”
“大爷爷也坏,爷爷欺负姨姨和二哥哥,大爷爷不管,不是好阿爹!没有阿婴的阿爹和义父好!”
魏婴说了蓝启仁又对青蘅君哼道。
“反正以后二哥哥和姨姨是阿婴的,你们都不许插手!”
蓝启仁对着口齿伶俐的魏婴,顿时想到当初夜猎学习时被藏色散人减掉胡子的事情。那女子也是句句戳心,无奈当初口拙辩不过她,没想到今日她儿子又来戳心窝子。
青蘅君倒是半分没见怪,反而目光温柔的看着魏婴,将手里的元宝塞、到魏婴胸前挂着的小荷包里。
“阿婴说的话伯伯听明白了。阿婴真是好孩子。”
青蘅君摸摸魏婴的头。
魏婴下意识的回蹭一下,想到是坏大爷爷立刻不动,噘嘴。
“不过阿婴误会你叔,爷爷了,他并没有将你姨姨关起来,是伯伯关的。”
魏婴瞬间瞪大眼看青蘅君,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生气。又看看一边不理会他的蓝启仁。
“兄长,他就是个懵懂顽童与他说这些作甚?”
青蘅君摇头:“谁说孩子不懂呢?阿涣和阿湛也是懂的,不然阿湛不会偷偷去看阿熙。”
青蘅君认真的看着魏婴,在他干净天真的眼睛里看见神色抑郁的自己。
“阿婴,好孩子。伯伯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伯伯吗?如果答得好,伯伯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怎么样。”
青蘅君知道孩子小语言消化慢,特意等了一会。
魏婴听明白了,眼珠一转,点头:“义父和爷爷一起听,知道阿婴说的好。”
青蘅君见他如此聪明还会找裁判,对他更是喜欢。
“好。”
“兄长!”蓝启仁不理解兄长为何与一小儿这般,他们说话他小小的人听不听得懂都是问题,如何回答?
金光善如同魏婴的附属品一样,静静看他表演,暗自吐槽:自己的出场机会真是越来越少了,儿咂太聪明也不好,小小的人就这样,日后长大他这个老父亲怕不是要直接养老了。
“阿婴,伯伯问你。伯伯有个师父对伯伯很好很好,伯伯该怎么对他呢?”青蘅君没有理会弟弟,开始询问。
“更好!义父好,阿婴超喜欢义父,爱吃的都给义父吃。”魏婴回答得很自信。
金光善回想后,暗道:那不是做做样子的吗?每次他说义父不吃阿婴自己吃,他的小手缩得飞快……
青蘅君轻轻浅浅的一笑,又问:“那姨姨有个师父也对她很好很好呢?”
“姨姨有师父?他怎么不来把姨姨带走呢?姨姨好瘦,不好!补补。”魏婴歪楼。
蓝启仁横了魏婴一眼,又看了半点异色也没有的兄长。其实兄长与嫂嫂之事他知道得不多,当时他才是个半大少年,帮着当时主持蓝氏听学的长老管教和他差不多的学子。
只知听学过后不久,族中三长老遇袭而亡。然后一段时间后,兄长带了着受伤的嫂嫂回来,开宗祠拜了天地。不给族中长辈任何反驳的时间,将嫂嫂安置在龙胆小筑关起来,然后自己也闭了关。
而他当时不得不勉力撑起大半个蓝家。
“有一天两个师父打起来了,姨姨的师父从此去了。姨姨给师父报仇也将伯伯的师父打没了。你说伯伯怎么办呢?”
“两个师父为什么打架?他们知道打架不对吗?后来有没有道歉呀?姨姨很厉害吗?那为什么白白的?伯伯为什么问阿婴呢?义父跟弟弟说不怎么办,自己想。那个最好就选哪个!”
“那没有最好的答案呢?伯伯家里的其他人觉得姨姨错了。姨姨觉得自己没有错,伯伯不想姨姨被追得辛苦,强行将姨姨带回家关了起来。伯伯觉得自己对不起姨姨,也对不起对自己很好的师父。阿婴觉得伯伯将姨姨藏起来不让人发现是不是错了?”
魏婴被绕的有点糊涂。
“兄长,你从未对启仁说过这些。”蓝启仁也不知怎么安慰兄长,当初云深不知处上一代的家主遇难,是三长老帮助兄长安抚蓝氏,抵御窥视,三长老又是兄长授业恩师。三长老之死在蓝家引起极大的震动,若非兄长当机立断,嫂嫂怕是无法活下来的。
“是欺负姨姨没有很多家人的意思吗?”
魏婴突然冒出一句。
精辟。金光善内心给自己的崽点赞。
青蘅君看着魏婴许久,笑了,眼角溢出一点水渍。
对金光善赞道。
“金宗主好福气,阿婴灵、性、心、性俱佳,日后定能让金氏大放光彩。”
金光善拱手回礼,笑呵呵的回道:“青蘅君慧眼,我儿确实聪敏,不过阿婴从小励志追随其父母,金某无意阻扰我儿,金氏怕是没这福气了。倒是青蘅君一对麒麟儿,看得人眼热。”
“金兄高义!”青蘅君倒不是看不上金家,或者觉得魏婴当散修很好。而是赞金光善这份豁达的心胸。如此佳才,哪家得了不想牢牢的绑在自己家族,为自己的嫡系子孙保驾护航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