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沿着金光善当初探寻的路重走了一遍,十来年过去那些人多数忘记了这件事,偶有几个有记忆的也是不太清楚具体情况的。
魏无羡在夷陵停留了数天,除了偶尔遇见有困难的农家帮忙解决邪祟,其他时候都会去打听十几年前的事,抱着有万分之一的漏网之鱼的希望。
夷陵监察寮,温宁悄摸摸的回到自己的小屋,刚准备将手上脸上摔出来的灰烬清洗一下。
“阿宁!你跑哪里去了?!刚刚有人说你受伤了!谁欺负你了!!”站在门口的姑娘肤色微黑,生得一副甜美相貌,眉眼却无端高傲。她身上穿的炎阳烈焰袍,火焰的红色鲜亮,仿佛在她袖口和领口跳跃。
温宁一听见女子的声音立刻手足无措的去擦脸上的脏物。
“别擦了!”女子走进来,眉头微蹙,一把拉开温宁挡着脸的手,打量一下,“怎么弄的?!”
温宁小心翼翼的瞄女子,道:“姐,姐姐,是,是我自己不,不小心弄得的。”
“呵!出门一趟长本事了还学会说谎了!?你这些淤青和擦伤,你是自己玩脸先着地吗!!”温情等着瑟缩的弟弟,有些气。
“说,谁欺负你了!”
温宁被徒然提高音量的声音惊得小退一步,连连摇头:“姐,姐姐,不是,不是欺负。是我不好,偷看。所,所以。”
温情一听温宁的话更加不相信了,自己的弟弟是什么人,哪里敢偷窥别人?
“就你这小猫胆子?!说,是谁!”
“……魏,魏无羡,魏公子,姐姐,魏公子人,很好的!聪明,修为高,他,他还请,请我喝,喝酒呢。”温宁大约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平等又热情对待,眼神都有了亮光。
温情道:“魏无羡?哪个魏无羡?”
温宁摇头,羡慕道:“魏公子,有,有一把,很,很漂亮的亮闪闪的灵剑……”
亮闪闪?魏无羡?温情一下有了目标,嘴角微抽:“兰陵金氏的魏无羡?他的剑你觉得漂亮?”
因为魏无羡来夷陵做着普通散修的打扮,唯一可以辨别身份的除了那把大宝剑估计就是头上的红发带了,上面绣着银色牡丹暗纹。不过温宁的胆子小,从不敢太过直视别人,就是别人多看他几眼他都是要躲的。
“不,不知道……很,很漂亮的。”温宁小小声的回答,对于张扬自信的魏无羡他有着一股油然而生的羡慕崇拜之情。
温情头一次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居然有这种审美,想了想由他去了。忍不住道:“你喜欢要不要也做一把?”
温宁连连摇头,“我,我不行的。”
温情对温宁这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翻白眼道:“一把花里胡哨的剑而已有什么行不行?”
温宁低着头,道:“我,我拿着不,不好看。”
“还挺有自知之明!”温情哼笑,又道:“那个魏无羡风评还可以,你要是喜欢可以去和他去喝喝酒。”
温宁惊讶的看了眼温情,抠着手指,道:“姐,姐姐,我,我不喝,酒,酒的。我,我怕……”
“你能不能争点气。这有什么好怕的?!”温情看不惯弟弟的怂样,伸手拍拍他的背,“腰挺直了!又不是让做坏事,这样子难看死了。”
温宁喏喏的不说话,显然还是不敢。
温情知道弟弟的脾气,叹口气,道:“你收拾一下,岐山要看清谈会了,你和我一起去。”
温宁轻轻的“哦”了一声。
岐山清谈盛会
岐山举办的清谈会各家几乎是不缺席的,并且七日内每日都有余兴项目供各家一展才艺。自然魏无羡也跟着来了,原本他是不太想来的,想继续在夷陵翻一翻,甚至起了进去乱葬岗看看的心思。最后是金光善写信劝解他才从牛角尖里面钻出来。
“魏无羡,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吗?怎么像发了瘟似的?”金子勋坐在魏无羡后边发现魏无羡居然又蔫蔫的,伸手捅他的背。
清谈会各家慢慢入场,魏无羡和金子勋都选择猫在金子轩后面,金子勋更精,觉得金子轩一个不保险就坐在了魏无羡的后面,这个位置算是相当不错的,中间,做点小动作也不会太显眼。
魏无羡安安分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肘靠着案沿支着头,听着各家在那叽叽喳喳,神情有些魂飞天外。听见金子勋的话,魏无羡向后比了个手势。
金子勋见魏无羡让自己闭嘴,有些不服气,道:“你就这么对我。蓝忘机你可不这么对他!”
金子勋对魏无羡对蓝忘机比对自己好的事十分怨念,金子轩就算了,怎么一个蓝家的都排在自己这个哥哥的前面了?!
“蓝湛也不会说我发瘟。”魏无羡说了句。
金子勋听清了,翻个白眼,“你自从去了一趟夷陵就跟丢了魂似的,你不会是看上哪家的仙子了吧?夷陵那鬼地方有漂亮的仙子吗?……不会是那个……那个温情?!!”
自言自语的金子勋脑补着一处大戏,说到最后,激动的猫到魏无羡身边,八卦的问:“魏无羡没想到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啊!看不出来呀!”
旁边坐着的其他人听见金子勋的话各个张着耳朵听,就想着是不是有第一片瓜可以吃。
魏无羡横着金子勋,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摁住,“是不是想死?!我和温情见都没见过!你一天天的能不能倒倒你脑子里的水?”
金子勋在魏无羡手里扑腾几下,道:“以前没见过不代表现在没见过!你要不是看见漂亮姑娘了,你干嘛一会皱眉一会叹气的?我阿娘说过这是发,春的表现之一。我阿娘说哪天我有了这些症状就是可以把我踹出门的时候了!”
魏无羡去夷陵为了什么事除了金光善和金夫人外,就只有回来后连连追问的金子轩知道一些,再一个就是和魏无羡时常有信件联系的蓝忘机了。其他人都知道得不多,大多只以为魏无羡又去夜猎了。
“我看现在就能踹你出门了!”魏无羡松开金子勋,想了想道:“我就是去看看我阿爹阿娘死去的地方。”
金子勋一愣,第一次意识到魏无羡原来是有自己的阿爹阿娘的。金子勋看了看有点伤感的魏无羡,不太会说话的他,说道:“想的话可以去上坟啊!你不是早知道你爹娘不在了?……难不成你以为你阿爹阿娘变成鬼在夷陵等你长大?”
魏无羡对金子勋伸手推开金子勋那张蠢脸:“一边去。”
后面的动静早已被前面撑门面,听得昏昏欲睡的金子轩听得一清二楚,奈何门面不能崩,不然他可能也想捶金子勋一拳。
“弟弟,呲呲~蓝忘机来了。”金子轩压低着头,发出信号。
魏无羡听见金子轩的话,仰头越过金子轩的脑袋,看向刚刚入场坐在蓝曦臣后面的蓝忘机。发现蓝忘机回看他,两人视线相触,魏无羡微微笑了,嘴张了张,无声的叫了句蓝湛。
坐在前面的蓝曦臣自然也看见了魏无羡,他略略向后,道了句:“忘机,无羡在和你打招呼了。”
蓝忘机:“嗯。”
蓝曦臣听清弟弟有些微微上扬的语气,笑了。
有了蓝忘机这么个吸引注意力的靶子,魏无羡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金子勋自然也看见姑苏蓝氏入场了,又看看和蓝忘机隔空对话的魏无羡,撇嘴:“跟娶了媳妇忘了娘似的。”自己回到后面坐下。
第一天的清谈会好不容易结束了,魏无羡立刻跑到姑苏的驻地,见蓝忘机一直站在那,魏无羡知道这是在等他。
“蓝湛,你来怎么也不回信告诉我?我可以在岐山脚下等你呀!这样我们可以早点见到说话。”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见他面色神情并没有太多异样,道:“现在也可以。”
蓝忘机跟着魏无羡的节奏走着,道:“魏婴,伯父伯母之事我帮你。”
魏无羡笑着点头,“我知道,原本就想让你陪我走一趟的。你家的问灵术说不定可以帮我问一下。”
“嗯,你不是一个人。”
蓝忘机难得说这么长的话。魏无羡笑得更加开心了,搭着蓝忘机的肩道:“嗯!以后有事一定马上通知二哥哥!”
蓝忘机:“嗯。”
接着魏无羡将自己这些天自己排查的事一一告诉蓝忘机,信中虽大致写了但到底不如亲口述说详尽。蓝忘机也仔细的听着,偶尔指出可能漏掉的,或者提出一句建议。
七日清谈会除了各家之间的辩论和一些小型项目,最有看头的当属一项射箭大比,比赛规则是各家未及弱冠的少年子弟入场争猎,一千多个真人一般大小、灵活逃窜的纸人靶子里,只有一百个是附有凶灵在内的,只要射错一个就必须立即退场,唯有不断地射中附有凶灵的正确纸人,才能留在场中,最后再计算谁射中的最多、最准,依次排名。
就是温氏子弟都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报名,都是少年人谁不想出点风头呢。
兰陵金氏主要是已金子轩为主,魏无羡也会下场,但早早的和金子轩套好,要是金子轩成绩太差魏无羡就发力,反之,魏无羡就装装样子,反正不在人家温氏太闪瞎人家的眼。
等魏无羡换好衣服背着弓箭从入猎场,他一眼就锁定了一俊俏的小哥哥。面若敷粉、冷若冰霜的俊俏少年郎,身穿正红圆领袍衫,系九环带,袖子收得很窄。这本是此次岐山百家清谈会小辈们的统一礼服,被他穿得格外好看,三分文雅,三分英气,十分加起来全是俊美,令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背着一束尾羽雪白的箭,低头正在试弓。他手指纤长,在弓弦上一拨,发出琴弦一般的音色,动听而又刚劲。
真是太好看,太迷人了~
“蓝湛!!看我!”魏无羡不由咧开嘴角,喜眉笑眼。
蓝忘机听见魏无羡的声音立刻侧头看他,此时的魏无羡就如烈火炙焰,灿若艳阳一瞬间点亮了他的眼。
“魏婴!”
两人齐齐迈步向对方走去。走得近了,魏无羡打趣道:“蓝湛,你这样真是太俊了!我第一次见你穿,好看,真好看。以后你成亲的时候也会这么穿的吧,新娘子一定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说着,魏无羡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
“你呢?”一阵清风吹来,蓝忘机的抹额伴随着主人的声音飘到魏无羡的眼前。
“啊?”魏无羡正想着自己哪里不对呢,下意识的拉掉贴在眼前的东西。没听清蓝忘机的话。
蓝忘机眼帘一颤,看着魏无羡手中抹额。
魏无羡也注意到了,干笑两声,将抹额还给蓝忘机,“蓝湛,我不是故意拉你抹额的。它,它刚刚,它。”魏无羡被蓝忘机盯得有些手足无措。讷讷道了句:“蓝湛,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蓝忘机手顿了一下接过我自己的抹额,半点没有异色的重新系上,眼睛微微下合,道:“没什么……你也好看。”
“是吧!蓝湛,你刚刚应该。”魏无羡听见夸奖得意一笑,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话,正准备继续追问。
“魏,魏公子。”
听见蚊吟和结巴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魏无羡回头,看见温宁,又见他比试的衣服,笑了:“温宁,你选上了。恭喜你,我就说你一定可以的!”
温宁偷偷的看了眼蓝忘机稳住想逃跑的脚,小小的羞涩的一笑,手里抓着弓,道:“谢,谢你魏公子,谢谢你昨天教,教我,今天还,还举荐我。”
“不谢,不谢!这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我就是给你打打气而已。等下比试你也像方才那样放松一点,一定会有一个好名次的!”魏无羡笑道,又忍不住给这个胆小怯弱的少年打打气鼓励一下。
“嗤!”
温宁准备鼓起勇气点头,告诉魏无羡一定不让他失望,就被一声嗤笑打断。温宁下意识的向魏无羡那边凑。
魏无羡看着经过的人,无语。转而轻轻拍拍温宁的肩膀,对又缩起来的温宁道:“相信自己可以的。其他的都不要管。”
“弟弟。”“魏无羡,你搞什么?不是让你等我我们一起走吗?!”
金子勋和金子轩相携而来,看见魏无羡又和蓝忘机待在一起早就习惯的他,直接翻了大白眼,都不稀得说了。当看见魏无羡身边还有个温家子弟时金子勋突然脚一顿。
魏无羡深知金子勋,便介绍道:“温宁,这是我大哥金子轩,那个是金子勋。大哥,金子勋,这是温情的弟弟温琼林,有一点胆小你们别吓到他。”
一听胆小金子勋立刻挺直了腰杆打量温宁,见他想藏到魏无羡身后的架势,笑了,“确实胆子不大。”
魏无羡睨他一眼:“不许欺负他,金子勋。”
金子勋撇嘴,见温宁那样,抱胸嗤道:“谁稀罕。”
“蓝二公子。不如我们一起进场吧。”金子轩示礼后建议道。
“蓝湛,我们一起吧!”魏无羡连连点头。又对胆小想逃的温宁道:“温宁你要和我们一起么?”
温宁摇头,“魏,魏公子,你你们先去。”
“那好吧。相信自己可以的!”
后进场的蓝曦臣看着那一群少年,又看蓝忘机“合群”,眼里有着老父亲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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