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他是一定要得到的

月,离开了枝头往上爬,光晕更大更清冷了些。

打更的刚刚吆喝过小心火烛,高墙院内便多了个黑影。

这是厉旭。

一双眼睛溜溜的,他身穿夜行衣,黑布蒙脸,环顾过四周,熟门熟路地往里走。

这里他来过好多次。

虽然不是每个地方都逛过,但是要找到正确的方位是没有问题的。

他先是去了齐植衡的书房。

在外边观察了一小会儿,确定里面没人的他想要潜进去,但一想又觉得不对。

机会大的地方莫怀一行应该都搜过了。

如果这里有,那他们不可能空手而归。

想罢,他又悄悄掩门退了出来。

思考了大概0.01秒,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他去了内院。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那个妾生幼子出事之后,齐植衡把母子接回到府上了。

因为这事,他三姨气得跑到他母后那告状。

但是对方很懂事,进府之后母子从来没在他三姨面前出现过,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倒希望东西真的在那小妾手上,这能让他省去不少事。

但是他知道这机会也不大。

因为他能想到的莫怀不可能想不到。

三姨告状时他也在场,好像听她说过那对母子被安排在哪个离她最远的什么方位的院子来着,他当时觉得无聊,光顾着看自己到手的新画,忘了。

好像……

他想了又想,眉头蹙了起来。

干脆翻身上了屋顶,他先找到他三姨的住处,然后以此为中心朝四处张望,刚锁定一个方向,一个箭步,忽然一支冷箭窜来直指他的心脏。

他一个迅速翻身,反应还是迟了。因为躲避不及,他右上臂霎地被直接划开了一大口子,坚硬的箭尖割开了衣服划穿了皮肉,他痛得“嘶”地一下抱臂单腿跪在了屋瓦上。

饶是他大意了。

刚才没猫腰,也没警惕四周。

以他这身高,一直在屋顶上跑不被守卫发现才怪。

血捂不住从指缝渗了出来。

下面的人声也越来越嘈杂。

火把很快把府里府外都照得通亮。

厉旭以一个很快的速度冲到屋顶的另一面翻身下了去,不想双脚一落地就跟屋里走出来查看情况的女人打了个照面,厉旭本能一把捂了她的嘴把她带到旁边一座石灯后面藏起来,本来这被挟持之人极其慌张的,但是石灯灯光一恍照过,她愣了那么一下,没再挣扎,很配合地随他蹲藏了下去。

很快,很多人跑了过来。

有人进屋里向屋内的齐夫人问了安。

之后,听有人匆匆来报,说在别处也有发现,那帮侍卫又急急跑了去。

听说别的地方也有发现厉旭就知道今晚摸进来的不止有他。

除了莫怀,墨佳和李熹那边应该也在尽力吧。

这么多人帮忙都找不到阳蟾,那是不是说明左霁真的要完蛋了?

他眉头一紧,末了,忽然意识到身前这被他挟持的女人未免太乖了点。

灯下黑,看不清彼此,两人的视线对到一块,他压低声音,刚要开口,就听到对方紧张:“殿下你受伤了?”

他微愣。

听声音,是齐籽?

好家伙,刚才手忙脚乱地他居然没认出来。

“你怎么认出我的?”他脸上还蒙着黑布呢。

他的脸凑近了些,有点小惊讶:“是因为太熟了,我这打扮对你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虽然这脸凑过来看不清半点,但是近在唇前的话还是让齐籽闹了个大红脸。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好意思跟他一直这样对着。

周围早就已经没有人声,她想退开起身说话,刚一动静就被厉旭拽回来。

这一拉,两人更近了。

齐籽被他这么一扯,不稳贴倒在他身上。

“去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厉旭今晚说话的语调甚至都要比平常温和些。

齐籽慌张,两手不得已巴在了他坚厚的胸膛上,连脖子和耳根都羞红了。

她非常失措,赶紧稳住自己的心绪,蜷缩手指,要收回双臂,但是厉旭双手紧抓着她两肘不肯放开,她一时间害臊得慌,不知道该怎么好,便反抓住他一只手,道:“殿下,要不你……跟我来?”

令她意外的,是厉旭居然没有甩开她的手。

她心里觉得怪,但环境不够明亮,她看不清厉旭此刻的表情,她很快就把这个感觉抛诸脑后,把厉旭牵了去。

齐籽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安置。

之后,她点起灯,出去找来了一个药箱。

她刚把药箱放到桌子上,一旁坐等的厉旭就主动站了起来开始宽衣解带。

这一副宽肩窄腰、肌肉饱满的好身材,她看到,脑袋有点嗡。

愣怔了半秒,两片红云直冲脸颊,烫得她吓退了两步,她惊诧:“您干嘛?”

“嗯?”厉旭已经把蒙脸的布摘掉了,听她这么说,脸上也是莫名。

但是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衣衫半解,他受伤的胳膊小心地从衣服里剥出来,原本一脸惶惶的齐籽在看清他的伤势之后心疼起来了。

“您……”她赶紧上前打开药箱,把要用的东西都翻出来。

厉旭坐回到椅子上,看她凑过来想处理,但在看清了伤口后又害怕,便安抚:“别紧张,随便弄一下,能止住血就行,本宫出去之后再找人处理。”

厉旭的语气虽是一副不要紧的样子,但浑身疼出来的冷汗早已出卖了他。

这条手臂血淋淋的,被箭划掉了一条肉,一条手指长的花花肉坑,看上去是既狰狞又恐怖。

齐籽看着心疼到不行,瞧他这样,又有点气他在自己面前这么能忍是不是太死要面子。

她想了想,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出去。

不久,重新回到房里,她带回了一壶高度的烈酒。

“给。”

她把酒递给他,惹得他眉一挑。

这香气,一闻就知道是好酒。

他明白,是齐籽知道他疼才特地跑去拿来给他的。

嘴角微微扬了起来,满意她的贴心,接过她手中的酒,他问她:“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么?”

“为什么?”

“想你了呀。”

厉旭的话惹得她重拾药瓶的手抖了一抖。

她原本只是顺着他的话随便问的,听到这话,心里小鹿乱撞个不停,心一下乱到无法自持,末了,她把药瓶往桌上一放,很是幽怨地瞪着他。

她可没忘她俩上次见面是个什么情形。

左霁在红颜阁醉酒轻薄了她,她想要扇左霁的时候被厉旭大力推了开去,她还因此挨了齐拓一个耳光。

要知道,虽然她是妾生,出身低微,但她哥一直对她都像同父同母的亲妹妹那般好的。

那晚,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厉旭没帮她,她哥还为了息事宁人打了她。

她越想越气,眼眶红红地瞪着厉旭,但很快,这股怨气便没了。

因为厉旭忽然打开了酒壶,只饮了一口,之后把这些酒全浇在了那血淋淋的伤口上。

辛辣的烈酒冲洗伤口,痛得他坐不住一下从椅子滑跪到了地上。

齐籽被他此举吓到了,赶紧扑上前来伸臂接住他。

实在是太痛了,他没有受伤的那条手臂紧紧地圈在她的纤腰上,满是痛苦的脸深埋进她的颈窝,连连抽气。

幽幽的玉兰香环绕在高挺的鼻尖上。

他紧咬着牙,额头青筋暴凸,冷汗直流,一双眼血红,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以防自己因为过度疼痛而晕厥过去。

这样的他让齐籽心痛极了。

即使纤腰被铁臂勒得生疼,她也没有挣扎,反而是用力地回抱着他,努力安抚他。

两人就这么双双跪坐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很久。

久到,他觉得自己缓过来了才松开了她。

这烈酒果然很好使。

伤口没有之前那么疼,出血量也明显开始少了。

他抬胳膊仔细察看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叹:“……这趟真是亏死了。”

这话说完,他发现怀里的人儿状况不对,抬眼才发现她竟然哭了。

“……怎么了?”抹了一把从头顶滑下到鼻尖的汗,他眉头微拢,气息不稳,问道。

末了,看她泣不成声的样子,他手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吓到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

可能是因为受伤的关系,此刻的他眼里没有了往日的锐利,多了几分可怜,甚至还多了几分温柔。

“所以……”她抹掉自己脸上哗哗掉的泪,哽咽问他:“……所以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啊?”

“因为跟你哥打赌呗。”

因为伤口还是疼,他低头,把额头再次枕到了她的肩膀上,声音幽幽:“你哥说他在这藏了一件稀世的珍宝,独一无二的那种,如果我能找到那就归我了。”

就为了这么个事儿冒这么大的险纾尊降贵夜闯重臣府邸?

她想不通,又问:“那要是找不到呢?”

“要是找不到,红颜阁就归他,然后我还得当着父皇的面对太子说一句我很喜欢他。”

“嗯?!”

她第一反应以为自己听错了。

末了,她觉得这很无厘头,奇怪:“为什么呀?”

“打个赌,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可是……”

可是太子厉霁是他宿敌呀!

齐籽想这么说。

而且厉霁好男色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俩是宿敌,又是兄弟,这种恶作剧会引起很多人误会、猜测和非议的。

她觉得自己哥哥这玩笑未免开得太扯太过分了。

所以……

“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样的?”

“没见过。”他抬起了头,摇了摇,眸子游移,蹙眉回忆道:“你哥形容好像说是什么奇花异草,能入药,会发光什么的。”

说到这,他抬起眸来,盯着她:“可能连你都没见过。”

“什么没见过,不就是阳蟾么?”

齐籽这几天没见过齐拓,不知道李熹他们在找阳蟾的事,听他这么一说,不疑有他,完全没防备,很没好气:“……哥哥真是……”

“你被他骗了!这东西一共有三颗,一颗救了那野种,一颗父亲命人送去了国公府,孝敬德国公。”齐籽心疼厉旭这无妄之灾,怨两人打这种赌太过胡闹:“剩下的那一颗就在美人儿那里,是我哥为哄她开心拿给她保管的!”

“哦……”

薄薄的嘴唇扬了起来,厉旭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神霎地变得很耐人寻味,不复刚才的模样,瞥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轻笑:“……骗我?”

齐籽的右眼眉忽然跳了一下。

说不上来,但,她看眼前这男人,总觉得他和刚才又不一样了。

月,攀到最高,开始回落。

后半夜,打更的更夫也乏了,敲过竹筒和铜锣,随意喊两声就算了。

这个时间段就连红颜阁都安静下来了。

杂役们打着呵欠收拾桌台上狼藉的剩酒剩菜,把厨余和碗碟分开处理,忽然听到“嘭”地很大一声,把大家吓一激灵,瞌睡虫一下跑没,都醒了。

杂役们、龟公们和看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皆面面相觑。

有人听出声音是楼上传来的,走出来几步,站到金牡丹舞台池上,仰头向上寻。

最顶楼,房门被踹开,原本在熟睡中的美人儿被两大汉搦出了被窝,被挟下了楼。

她衣衫不整,乱发披脸,摸不着状况,吓坏了,挣扎不开,惶惶尖叫。

看到他们下楼来的人们想要一拥而上救下她,却被龟公阿雾喝住。

齐拓不在,又没人出手救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不上遮掩狼狈的自己,吓得腿软大哭求饶,被人挟出了红颜阁,强行带上了一艘很大的花船。

她被一把扔在了人前。

慌乱地把单薄的睡衣合拢起来,她蜷缩自己拨开凌乱的头发,抬头看清眼前坐的是何人不禁傻了眼。

她以为是哪个她看不上的老色鬼色胆包天趁齐拓今晚不在让手下劫的她。

结果不是。

榻上坐的是厉旭。

他脸色很差。

左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他右肩打着赤膊,手臂架在踩起的右腿膝盖上。

有医士在他旁侧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着伤口。

他右手捏着个小玉杯,看似无意识地把玩,但是一旦感觉到痛,杯子就裂一分。

感觉小玉杯快要碎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瞥了紧张兮兮的医士一眼,见医士赔笑,开口说:“阳蟾,交出来。”

美人儿暗吃一大惊,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哪个杀千刀的告诉他东西在她这的?!

是齐拓?

不,不可能。

如果是齐拓要给他,会自己亲自问她要,然后再殷勤献上去。

断不会像现在这样,半夜把她抓过来审她。

她很肯定,自己是被别的什么人给卖了。

眸子慌张游移,她想卖可怜,想哭了再说,想拖拖时间,盼红颜阁有没有人能去通风报信叫齐拓来救自己,可刚一开口,哭声刚一出来,她就被小玉杯砸了脑袋,顿时闭了嘴。

“看到那了吗?”厉旭朝花船窗户外的鬼市示意了一下,笑了一下,对她:“不拿出来的话,今晚20个、30个,当众玩,玩到你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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