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婢女还在哭,喊得人脑壳疼。
更别提还有一男一女,嗓门一个赛一个的大,像是输出全靠音量似的。
虽然他只需要睁开眼,大概就能终结这混乱的局面,但他……
不是很想面对。
简而言之,他可能是“穿越”了。
——这个词还是他从那本罪魁祸首的书上学来的。
虽然如果他更加精通另一个世界的文化,就会知道他这种情况,更贴切的词应该是“穿书”。
那都是旁的话。先回归正题。
他应该是穿越到了不久前刚读完的那本异界书籍的世界。
书中的女主也算一位女中豪杰。她穿越到同名的云家二小姐身上,爹不疼娘不爱,却顶着庶女的身份,靠她前世的知识,拳打恶毒大房,脚踢跋扈郡主。
当然,那不是她。
她应该是书中前期最主要的反派——明月郡主花明瑶。
…也就是被“脚踢”的那个。
要说这位恶役,本也是个可怜人。
她的父母在上一任皇储之争中为了保护当今帝后而死,也没留下其他孩子,她便成为了孤零零一个女婴。
但帝后因此宠她,自幼便封她为明月郡主。
跟花家夫妇同样交好的老晋王夫妇也视她为珍宝,从小教导着他们的儿子故尚柳娇纵她、保护她,还叫他俩认了义兄妹。
于是,一个张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恶毒郡主新鲜出炉。
书中没有详细描写花明瑶的过去,他也没有继承她的记忆,这事儿到底是她本身的问题更多呢,还是教育的问题更多,已无从争论。
世人也不会考虑那么多。
他们只道花明瑶如何欺男霸女,如何欺压弱小,如何……
“您醒醒啊郡主!郡主啊啊啊……”
在他回忆这会儿,婢女、记得是叫蓝斐,又扑了过来。
兴许是担心花明瑶真的就这么一睡不起,便对着她就又是一阵猛摇。
别摇了别摇了,再摇摇吐了。
米勒、现在已经是花明瑶,不得已还是睁开了眼。
“瑶儿!”
见她醒来,故尚柳反应倒是快,马上拦下蓝斐的动作,紧接着快步来到床边。
“瑶儿,你怎么样?头还疼吗?”
花明瑶抬起头,便看到一个满分符合原著对男主描写的男人。
乌黑的长发束起,眉眼尽带锋利,哪怕现在是满脸的担忧,也压不住战神威风凛凛的气魄。
而花明瑶对此——
也还行吧。
在心里做出了这种评价。
要她说的话,不如格雷那个毛头小子。
“咳…”她轻咳一声,尽量做出柔弱的姿态,“还、还有点头疼……”
不不不,真不是她有这种嗜好。
只是她需要尽可能贴合原主的性格,避免被人看出花明瑶已经换了芯子。
从原著中不难发觉,这个世界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定的。
如果一个人一夜之间性格变化太大,他们就会无条件认为这个人被脏东西附身了。
不需要权威机构的检验,而是随口一说就有人信。
女主云司棋有一次就着了这个道。云家大房借这一说辞,连神父——噢他们这可能没有神父——都没找,就能够名正言顺地把云司棋关起来。
她也不是很懂,姑且就当是文化差异吧。
好在她装得或许是非常到位了,面前几人都没有表现出怪异的反应。
云司棋甚至对此露出一脸嫌恶。
“王爷,既然你家郡主已经醒了,那我便告辞了。”
“站住!”
故尚柳额角青筋直跳,满眼冒着怒火瞪向身后。
“伤了瑶儿,还想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云司棋轻蔑一笑,“难不成王爷还想把我抓起来,拿着石头往我脑袋上也撞一个包吗?”
“没错。”故尚柳却当真大手一挥,“来人!”
侍卫们立刻把云司棋团团围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云司棋这下才有些慌了。
她开始意识到,这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战神王爷,是真的有可能把人当做阿猫阿狗,随意剥夺性命的!
“干什么?当然是让你付出代价。”故尚柳唇角一勾,“来人,先打她十大板。”
“王爷!王爷您不能这样!”云司棋的婢女紫玉立马跪了下来,“我家小姐的身子怎么撑得住十板子啊王爷!”
花明瑶也当真是很想拦一拦。先不说此事确实是原主的错,她欣赏女主这样有气节、有善心、有胆识,更是有能力造福世人的引路者。
只是,她需要有技巧地拦。
“故尚柳!故尚柳你这眼盲心黑的!”
云司棋被侍卫架着出去时还在骂,“你仗势欺人!难道世人皆赞他大义凛然的战神王爷,竟是这般不公待人的吗!”
“等等!”
花明瑶找到机会,出声喝止。众人的目光一刹那全部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咕咚……
她莫名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唾沫,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你、你凭什么骂我的柳哥哥?”她让自己的音量尽可能高了一些,“你觉得不公?好啊!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不公?”
女主啊!打嘴仗可是你的长处,你总不能还输了吧。
但她刻意给对方制造洗白冤屈的机会,这一行为落在云司棋眼中就变成了花明瑶作恶而不自知。
“呵,你还问我有什么不公?”
她直接气笑了,转头看向故尚柳,“王爷不如先问问你那贴身侍卫,他看见了什么?”
故尚柳转头看向他身边的侍卫青竹。
没想到这事儿还能扯到自己身上,青竹瞪大眼睛一愣,随即有些犯难地四处乱瞟。
目光时而在云司棋身上,时而在花明瑶身上。
故尚柳皱了皱眉。
他其实清楚花明瑶的性格,也知道这事儿多半是她起的头。
所以他才不想把事情讲清楚,而是打算直接跳到处理结果上。
谁知这花明瑶像是越发愚蠢了,竟然给了云司棋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反击。
非要把事情掰扯清楚,对她有什么好处?
他揉了揉眉心,打算再抢救一下,“我看,此事……”
“青竹,你随便说就好。”花明瑶赶紧再补一刀,“没关系,出了什么事,有我顶着。”
青竹一脸“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就你顶着”的表情。
故尚柳也有一瞬间心如死灰。
见到主子都放弃挣扎了,青竹这才敢开口,“属下呃……属下早上看到,看到郡主她——”
“她带着一群人把我和紫玉围起来诋毁、谩骂,还叫人打了紫玉好几巴掌,最终甚至扬言要找人打死我。”
云司棋替他补完了后半截。
“我只不过是护着我的婢女,又说了几句大实话,她便扑过来要毁我容。”
“而我只是为了回避攻击,往旁边一躲,谁知她就自己摔倒,一头撞到石头上去了!”
她冷冷一笑,“王爷若是不信,大可找路人对峙,到时候孰真孰假便一目了然!”
故尚柳陷入了沉默。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找路人打自己的脸。
花明瑶抬头望天。
可见这原主的名声真是臭得可以。连那么护她的义兄都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就是做的出这种事。
“我还没要求郡主向紫玉道歉,”云司棋甚至还在输出,“倒是你们先倒打一耙了?”
“她堂堂郡主,怎么可能给一个丫鬟道歉?”故尚柳终于抓住了可以反驳的地方。
云司棋也不让,“怎么,我没做错你们都可以按我的头让我道歉,她不占理也道不得歉了?”
行了……再这么吵下去没完没了了。
“柳哥哥…”
于是,花明瑶再次做出可怜的样子,拉了拉晋王的衣角。
“她不道歉便不道歉了。我头疼……不想看到她,柳哥哥快撵她出去吧。”
闻言,故尚柳微微一愣。
他有些不敢置信花明瑶竟然会就这么算了。
但、或许真的是身体不适呢?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着急,于是转过头来,还注意压低了声音,再次变得轻言细语。
“好,瑶儿,都听你的。”
他摸了摸对方的头,眼中尽是温柔宠溺。
“你好好休息,我这就把她轰走。”
那过于温柔的态度,让花明瑶都不由得一愣。
上一次像这样被人护着,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她已经习惯了站在最前方,成为所有人的矛与盾,或是与某个人互相托付后背。
像这样被当做易碎品一般呵护,她……
“用不着你们撵,我自己走。”
另一边的云司棋看到这一幕却是恶心得不行。
这对虚伪兄妹!
一个眼盲心瞎,一个绿茶蛇蝎!
对于花明瑶的态度转变和忽然示弱,云司棋只当她是意识到无理可辩,心虚了。
她冷哼一声,也不再停留,转头就走。
反正她也没期待那个娇纵郡主真的能给她道歉。
罢了,来日方长。
……
闹剧以不知胜负的结局戛然而止。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故尚柳长叹一声。
这两个人对上了,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安逸了吧。
就算知道花明瑶不会听,他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道:“我先前不是叮嘱过你,不要去招惹她的吗?”
他知道云司棋牙尖嘴利又恩仇必报,花明瑶万是不可能从她手上讨到便宜的。
“她不过一介外人,不值得你跟她置气。”
闻言,花明瑶则装出还有些赌气的表情,随即像是当真斟酌过什么一般,又摇摇头。
“柳哥哥说的是!为了她不值得。”
“与其跟她那样小小六品官家的庶女动怒,不如想想明天穿什么衣服呢!”
“是,瑶儿开心便好。”
得到满意的答复,故尚柳点了点头,宠溺一笑。
即使觉得她还是会去找人麻烦。
罢了,大不了他多看着点便是。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好哥哥啊!
即便刚刚被花明瑶的“愚蠢”操作背刺过,还是愿意把全部的耐心留给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看过原作的花明瑶知道,他是为了弥补幼年时没能救下某个人——当然是女主——的遗憾,所以才决定好好对待花明瑶。
可做到这份儿上,要说没有几分真情,她也是不信的。
花明瑶心中一叹,将心思埋在心中。
这次的事抱歉了,之后我一定替原主好好对你。
………………………………
终于是把男主哄走了。
此时的花明瑶?
当然是在拆家具。
……没错,就是拆家具。
毕竟她周围最好的木头,可就是这家具上使用的红木了。
木头、矿藏或魔兽产物、生命精华——制作魔导杖的三个材料缺一不可。
使用越高级的材料,魔导杖就能承受越高阶的魔法。
跟男女主的恩怨纠葛?是非对错?他们的看法?怎样都好。
她只想赶紧找到回去的方法。
立下誓言以性命守护塔兰王国和全天下人民幸福的大魔导士,怎么可以忘记了要重归故土?
“郡、郡主……?”
蓝斐在一旁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家小姐旁若无人地劈木头,也不知道该不该上手帮忙。
郡主这怕不是被那云家二小姐气坏了,在拿木头出气吧?
已经气喘吁吁的花明瑶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来,“啊,蓝斐……对了,我有婢女。”
她这副身体被娇生惯养的,着实做不了体力活。为了不把好好的素材劈坏,也只能叫婢女上了。
这下换成蓝斐一脸莫名其妙地劈木头了。
花明瑶就近坐下,才发现双手已经发软发抖,不由得嘴角抽搐。
本以为原来的身体体能就很弱了,现在一看,果然人外有人啊……
平复呼吸间,她抬起头,看向与自己的世界相差无几的蓝天。
跨越世界传送的方法还一头雾水,现在就连最简易程度的武器都做得这么艰辛,到底、她还有可能回得去吗?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