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呐!皇后娘娘病重,快宣太医!”
宫墙内一声惊呼划破寂静,随即几个宫人慌乱地从寝殿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着。
守在宫门外的几个侍卫见她们跑过来,立马用手中的红缨枪挡住,凶神恶煞说道:“有何事!”
“快来人呐,我家娘娘今早病重,劳烦快宣太医救救我家娘娘,您行行好,给您磕头了。”连姑姑跪下来,眼泪鼻涕一把。
几个侍卫怔了一下,面面相觑。
“军爷,我们娘娘都病成这样了,只是寻个太医瞧病,您就行个方便。”连姑姑神色焦急倒不像是演的。
几个侍卫只是瞥了眼连姑姑,冷声道:“去去去,昨日还想行贿,今日就病了,蒙谁呢!”
“军爷,我家娘娘是真的病了,今早一醒,便咯血了,您瞧!”连姑姑从袖子中取出一方帕子,缓缓打开,里头确实是血迹,几个侍卫又面面相觑。
“军爷,您照上头的吩咐,不让我家娘娘出入,可也没说不让太医给我家娘娘看病啊,万一我家娘娘出了什么事,军爷也难辞其咎不是。”连姑姑小心翼翼看着他们的神情,伺机用什么言语说服他们。
几个侍卫明显有些动摇了。
“这?要不要通报一声?”
“万一真闹出人命······”另一个侍卫也有些不安了。
“军爷,您就行行好,给我家娘娘寻个太医来。”连姑姑频频磕头。
“算了算了,我去通报一声,你们几个在这守着。”领头的侍卫看了眼连姑姑手中的帕子,血迹不像是假的,也许真是病重了,上头也只是让他们严加看管,也没说不管死活。
“多谢军爷!”连姑姑又连连磕头。
“好了好了,你最好没使什么花招。”领头的侍卫警告地扫了眼连姑姑,连姑姑虽然心里有些没底,但是她面上依旧不动色。
侍卫往长青殿走去了,连姑姑看他走远了,暗暗松了口气。
长青殿。
宗泰正在查看奏疏,殿内灯火通明,他坐在往日皇帝的龙椅上。
“殿下,寿宁宫的侍卫求见。”侍卫从外头走进来通报。
宗泰看着这一道道奏疏,统统是质疑他的,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听说寿宁宫的侍卫来求见,他随手将奏疏扔到一边,“让他进来吧。”
“是。”侍卫退下,不一会儿寿宁宫的领头侍卫走进来。
“参见恒王殿下,寿宁宫的娘娘病重,属下特意来请示是否让太医前去诊治?”
宗泰抬眼,眼底有些寒意,“又想搞什么把戏?”
“恒王殿下,那宫女拿着带血的丝帕,说是寿宁宫娘娘咯血,属下没了主意,只能请示殿下。”领头侍卫低垂着头。
李公公听见外头的动静,慌忙从内殿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皇后娘娘病重,还恳求殿下让御医前去诊治。”
宗涛冷眼睨着他们。
“想串通御医?假借病重让御医传话?”
李公公急忙说道:“殿下,眼下群臣质疑殿下,这正是殿下的机会,殿下关心母后,侍奉母后,此乃大孝,我朝历来重视孝道,说不定是恒王殿下能一举俘获群臣的忠心。”
兰维轩有些动容,“殿下,这宫中既然已是囊中之物,可这民心并未臣服于殿下。”
宗泰缓缓站起身,“好,宣太医前去诊脉,传下去,皇后身染恶疾,不宜见人,如此一来,便绝了宗湛要闯入宫中的念头。”
兰维桢微微一笑:“殿下,此计是一箭双雕。”
宗泰没有感情地扬了扬唇,淡然说道:“找个嘴巴严实的太医去看看,记住,不该说的话就烂在肚子里。”
“是。”得到命令的领头侍卫缓缓退出长青殿。
连姑姑守在寿宁宫门口,眼巴巴望着外面,不一会儿真的看到领头侍卫背着木箱子往寿宁宫走来。
她悄然握紧了袖中的手指。
太医任由让连姑姑领着进皇后的寝殿,皇后端坐在座上,太医跪在地上惶恐把脉。
越把脉,太医的脸色越不安。
“太医,我家娘娘气血攻心,可有法子?”连姑姑看懂了太医的怀疑,在一旁不疾不徐说道。
太医只感觉自己的身后冒出了一丝冷汗。
“可微臣请到的脉象分明是传人的恶疾,娘娘,您还是安心在寝殿休息,莫要见风,这恶疾倘若见风,只怕是损伤娘娘的凤体。”
皇后眼睫掀起,有些愠怒,连姑姑急忙会意,说道:“胡说,我家娘娘只是和陛下不能相见,又过度思念齐王殿下,才气血攻心,何来的传人恶疾?”
太医只是惶恐地跪着,“娘娘,微臣只是如实禀告。”
“王太医,你这医术可是太医院最高的,如今连个脉象都看不准了?”连姑姑低声呵斥。
王太医有口难言。
“娘娘,您安心在寿宁宫养病吧,微臣会差人定时送汤药来。”王太医跪在地上。
皇后望着眼前这个惶恐不安的王太医,便知道他是无可奈何,她也不愿为难王太医,示意他起来。
王太医站起身,微微弯着腰,双手垂着。
“王太医,本宫问你,陛下身子如何?”皇后问道。
“回娘娘的话,陛下正在养病,不消几日便会好转。”王太医诚惶诚恐答道。
“果真?既然好转,为何让宗泰代理朝政?”皇后迫不及待问道。
王太医慌忙去收自己的药箱。
“王太医,当年你不过是太医院里一个无名小卒,我家娘娘抬举你,你才成为这太医院之首,你能有今日,便该供个长生牌,日日为我家娘娘祈福,可如今你竟然敢欺骗娘娘了!”连姑姑厉声道。
王太医果然又跪下来,身子都在颤抖了。
“娘娘,您受苦了,微臣无力改变这样的局面······”王太医欲言又止。
皇后面色微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似乎嗅到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王太医只是跪着,嘴闭得严严实实的。
“王太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本宫不成!”皇后心急如焚,她捂着胸口,气得胸口疼。
“娘娘。您别动气,当心身子。”连姑姑急忙安抚皇后。
“娘娘,您好好养身子吧,微臣告退。”王太医慌忙盖好药箱,有些逃也似退出寿宁宫。
皇后和连姑姑望着王太医慌乱的身影,心都凉了一大截。
王太医正在太医院配药煎药。
“师父,皇后娘娘的病很棘手吗?您不过是请个平安脉,怎么回来一言不发。”身旁的太医悄声问道。
“不该过问的事就闭嘴,好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王太医长叹一口气。
“是,师父。”年轻太医看着王太医神色凝重,只好垂下眼眸安静做事。
太医院外头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王太医看到来人时又身子一僵,慌忙把手中的药称放下,恭敬福身。
“恒王殿下怎么亲自来太医院了?”
“大殿下关切皇后娘娘的病情。”宗泰身旁的护卫说道。
“殿下,您的孝心定能感动上苍,皇后娘娘的病情只消几副汤药便能药到病除。”王太医恭敬地说道。
宗泰厉眸微睐。
王太医后脊背一凉,膝盖便软了下来,他跪倒在地。
“皇后身染恶疾,宜在深宫养病,不可见风。”宗泰身旁的侍卫面无表情说道。
王太医和他的徒弟瞳孔微微睁大,想说些什么,喉头一紧,怎么也说不出口。
“既是如此,本王便只能主持朝政,王太医,你可得好好医治本王的父皇母后,吩咐下去,皇觉寺日日为父皇母后祈福。”宗泰面色凛然,拂袖而去。
宗泰已经离开太医院,王太医还跪着,他的腿已经软了,宗泰身旁的侍卫静静看着王太医。
“王太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必您作为太医之首,应该懂得如何审时度势。”
“是。”太医只是垂着眼眸。
侍卫传完话,转身离去。
年轻的太医看人走远了,急忙把王太医扶起来,他满头雾水。
“唉······为师该教你的,都教过了,这最后一招,你也该学着点······”王太医缓缓拿起案上的药称,指尖发颤,他鬓边的白发看起来苍凉了几分。
年轻太医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入夜,宗泰仍在翻看奏疏,外头又有人来。
“参见殿下。”盈妃宫里的侍女福了福身,恭敬说道:“殿下,盈妃娘娘病了。”
宗泰眉心蹙紧,他凌厉地神情吓了宫女一跳。
“怎么这个时候才告诉我?母妃病了,可遣太医去了?”宗泰合上奏疏,眉眼冰凉。
宫女跪下来,“殿下,并非奴婢懈怠,是娘娘不让奴婢说。”
宗泰已经站起身,往殿外走了。
秀春殿,殿内昏暗冷清,宫女已经被盈妃遣散了,宗泰示意随他而来的宫女点亮烛火,火光冲天,殿内一片灯火辉煌,盈妃静静卧在软榻上,她面色麻木,瞳孔黯然无光,细看才发现,她的眼窝更深了。
“母妃,宫女说你病了,儿子差太医过来给您请脉。”
盈妃听到动静,只是微微抬了抬眼,宗泰神情关切站在一旁。
“宗泰,我得的是心病,心病无药可治。”她低声道,她眼中蔓延着哀伤和失望。
宗泰依旧面色淡然,“母妃,儿子如今要做的事,您觉得您能拦得住儿子吗?”
“宗泰,你收手吧。”盈妃望着眼前的宗泰,只感觉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从自己肚子出来的孩子。
“母妃,您拦不住儿子的,儿子今非昔比,母妃是忘了这二十余年来咱们母子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权利、地位我都要。”宗泰的身影孤寂又倔强。
“宗泰,你当真要走那一步?德贵妃的养育之恩你转身就忘了?”盈妃站起身来,她瘦了许多,锦袍在身,却空荡荡的。
宗泰勾唇冷笑一声:“母妃,您就等着吧。”说罢狠心转身离去。
偌大的殿内,又陷入了孤寂,宗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宫门外。
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事,任凭谁也改变不了他,人的**是无穷无尽的,他只是没机会,一旦有机会,他只会紧紧掌控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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