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闻濯向来是守诺的,既是答应帮林若染这个忙,就一定会去。
林清染已和兄长林清执到了承乐楼雅间,这里曾是欢搂,供商贾达官们消遣排忧纵情之所,现如今却一改往日污秽浑浊,眼下一片清明雅致,楼内女子男子皆是衣冠楚楚,举止有礼。
林清执明眸看向身旁悠哉喝茶的妹妹,眸子凝而转深,妹妹似乎从落水后变了,变得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宠溺了。
哥哥不希望你懂事,倒希望你一直天真惹事下去。
仅仅两个月,这承乐楼改头换面,派去的“暗卫”小厮四五日一报楼里情况,包括账目,不曾想这妹妹是个懂管事的,面上马马虎虎,打理事情倒是上心且有章。
至于卖楼,只是不想妹妹被外面的奸诈污秽所沾染。
林若染自是察觉对面那道打量目光,可她会到的意思是在说“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想卖楼。”。
一盏茶功夫不到,赵闻濯还真的如时赴约,时间恰到好处,还跟了一只小尾巴轩宝。
还以为这狗县令会借昨晚之事发难拖些时辰。
林若染还想给对面坐姿端方有矩赵闻濯递递眼色,生怕这死板男说错话坏事,可好似对方是她肚里的蛔虫,应付起来倒是自有一套,但走向又和她要的一样。
这男人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但是好在敷衍了哥哥。
林清执只是笑而不语,借故先行离开了。
“哥你有事就去忙,后续我留下来交接一下,谢谢哥陪我,爱你哦!”
爱我?
爱她哥?
林清执和一旁赵闻濯皆是心漏了一拍,前者闻言险些踩空楼梯,心想这妹妹可真能给他长脸,没羞没燥,深呼吸抻袖而去。
而后者呢,一脸震惊又皱眉不解,继而又多了一丝粗鄙之意。
闺阁女子竟是这般言语放浪,没了廉耻。
候在旁边的碧落替小姐蒙羞,小姐以前都不与外男多言,多说几句都是会红耳根子的,可如今——一声默叹。
轩宝一味不吵不闹,安静地很乖吃着姐姐特地给他点的糕点。
“狗……赵县令,挪步一叙?”
下意识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刹车,配上温柔的声音和清浅笑意看着赵闻濯。
二人转至窗边,赵闻濯负左手而立,右手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窗棂上,目光没有对上一旁的林若染,而是俯视楼下街景。
“那……那个地契,您能还给我吗?”
现在地契还在这人手里,心里纵有诸多不满,面上也要毕恭毕敬,虽然是帮忙,但她总觉得这狗男人不会这么好商量。
听当时碧落回来说,赵闻濯听到需要帮忙买下承乐楼,当即就答应了,也不多问缘由。
他俩关系可不熟。
打拐师的警觉是有的,但好像不多,因为赵闻濯说:“可以,但你需要为我做一件事,合作完成后,承乐楼归还于你。”
“有屁……什么事!”
NNGT,就知道没安好心,搁这等着她呢!
“帮我找到我姐。”赵闻濯补充道:“他的母亲。”
他说完视线从外面流转到了房间里安静吃东西的轩宝身上,目光宠溺怜爱毫不掩饰。
林若染得知赵闻濯的姐姐是被未婚男子拐骗后生下了轩宝,又被那男子掳走,目前不知所踪。
轩宝此次走失也是因为在学堂里被同学欺凌嘲笑没有母亲,才负气逃学出走找母亲。
两人就此达成合作。
赵闻濯从昨晚就得知了林若染的情况,一个女子竟然花重金买下青楼,转而又把青楼改成只卖艺的品茗酒肆食馆商铺混合的承乐楼,后院还收留期间救下来的孤儿和黑奴,供吃供住,只需要他们在楼里打杂,待找到家人还会赠盘缠送他们归家。
他还是头回见这样聪颖心有大义的奇女子,因此他想借林若染来帮忙找。
“记得把已有的相关文书卷宗找出来给我。”林若染见天色不早,而且待久了兄长又该整治了。
刚下楼,她想起什么,扭头朝楼上窗边挥手喊道:“帅哥!明日记得上门差人来接我出府!”
帅哥?
赵闻濯一个趔趄,趁在没人看到立马从窗户缩回半个身子,楼下的路人闻声纷纷抬头,什么也没瞧见,倒是看到林家这纨绔千金喊人帅哥。
“这林家千金不是向来知书达理,清平大才女,怎么如今如此孟浪?”
“那是以前,今非昔比咯。”
每日清晨林家府门都有一辆轿子早早候在那里,接了林若染就走了,待到傍晚时分又把林若染抬回来。
接连五日,没有一天落下。
第六日,一切如常,林若染依旧在轿子里补觉,昏昏沉沉间听到了轿子外打斗,紧接着就被惊慌失措的碧落摇醒。
“小姐,小姐快醒醒啊!”
“哎呀……什么是大惊……”
她嘴里的半截话,被一支划破轿帘的利箭生生吓回肚里,那箭裹挟一阵杀风直插轿后挡板上,箭簇入木三分。
遇上劫匪了?
来不及多想,她撩开残破的轿帘,赵闻濯派来接她的侍从和轿夫无一活口,入眼是鲜血从那些人脖子,腹部,胸前流出,触目惊心。
“就是她,抓住她!谁先抓住她,就先给谁玩。”
匪徒为首的号令一出,其他五个匪徒像群犬抢屎一样朝林若染冲围过来。
怎么能说是屎,她林若染可是香饽饽!
这局面,再看看身边已经吓得口齿不清,花枝乱颤的碧落,林若染突然一跪,然后哭的梨花带雨:“各位大哥好汉,你们想要啥我都给,饶了我吧。”
碧落被小姐这一举动止哭了,还趁着打了个哭嗝……
那些匪徒也被眼前这小女子整不会了,顿住身形,事出反常必有妖,生怕这女子附近有诈,有兄弟特地嘱咐过此女子诡计多端,小心为上。
林若染只想活着,活着才有未来,所以面对强敌,先下跪苟命是良计。
抵死拼命不是她这聪明人所为。
就这样,林若染保住了自己和碧落的命,被匪徒蒙着眼睛绑回了匪窝。
遮住眼睛的粗布被粗鲁扯下,她就看到周身围着的五六个大汉,皆用猥琐的饿狼目光对着她磨拳擦掌。
余光注意到一旁昏死过去的碧落,看来是这群臭虫嫌碧落哭喊太吵打晕了。
也好,这般林若染就没有拖油——后顾之忧了。
“哥哥~奴家怕怕。”
“……”
这娘们不对劲!
几个大汉又是皱眉,和先前抢轿子一样的震惊和防备。
正当他们迟疑不定时,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门被踹开扬起乌泱泱灰尘,尘埃落定就看到一个粗壮体格的络腮胡子大叔。
“臭娘们——别想耍花招。”
“老大!”
这就是土匪头子,林若染在心里盘算要想破了这局,先得摸清这群土匪的重点是色还是财。
她一副柔弱可欺,瑟瑟呜咽仰视土匪头子:“好哥哥~你们要多少钱?我家可是首富林家,不差钱。”
可对方对她的话语充耳不闻,而是不耐烦的问其小弟:“确定是这娘们毁了咱们的生意?”
这娇柔娘们不像是能屡次坏他事的人,毕竟很多捕快都无法从他这些能打的兄弟们手里救出那些女人和孩子。
何况这么娇嫩的女子。
“是的,大哥就是她!”
“对,这娘们可厉害了,别瞧她如今这滴水模样,她蔫坏得很!”
林若染上唇收紧,下唇努出,吹起自己额头的乱发,敢情是来复仇的,失策失策,她望向那个说她蔫坏的土匪,原来是他。
不就是上次在他拉屎时,往他的粪坑里扔了炮仗,至于记这么久的仇?
“哥哥,你们抓错人了,我可从没出过门,你们如果要钱,可以去找我家拿钱。”
“闭嘴,你当俺们兄弟脑子是浆糊做的?”
“去你家要钱不等于自投罗网?”
林若染勾唇,果然上钩了:“那你们可去我家铺子承乐楼找一个叫清明的女子拿,这样我家里人就不知道了。”
一众匪徒没有立即发声,林若染注意到他们视线在交汇,暗自吐了口气。
那大胡子睥睨了眼昏睡的碧落:“好,暂时留你和这个死猪一条命。”
林若染紧绷的神经放松,这才注意到碧落这货居然在绑匪窝里打呼噜,见状气笑了。
夜色渐染。
那些匪徒的确顺利拿到钱回来了,正在大厅拿着她的钱大肆饮酒吃肉,酒香肉香充斥整个大厅。
忽然门外一阵叮铃哐啷,大厅里的匪徒们警觉操起家伙冲出外面,林若染立刻用被绑的身体撞了一下碧落。
看来清明和小满带人来救她了!
她可是打拐师,只要对方不要她命,那就啥都不是事。
“嘭”的一声,大厅被一股冲力撞开,匪头大胡子被重重砸在林若染身旁,大胡子见势不妙,起身拎起林若染,把白晃晃的刀架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对着门口的男人嗓音发颤:“你再过来一步,我立马噶了这娘们!”
赵闻濯冷哼:“我是剿匪不是救人,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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