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隐舟不是早被仇家追杀死了吗?
我爹去年还跟我提过一嘴,说盗门没了他,都快散架了!”谢霁很是不解。
裴知微听得一头雾水,江湖的事情她也多少知道一些,却从没听说过“陆隐舟”这号人物。
“这陆隐舟是谁啊?怎么你们俩反应这么大?”
萧云湛解释道:“他可是盗门的领军人物,论轻功和偷盗的本事,这么多年在江湖都没人能出其右。
宫里藏着他的卷宗,先帝在世时还特意让人画过他的像,说这人‘盗亦有道’,是个难得的奇才。”
“盗亦有道?”裴知微更好奇了。
“盗门还能有什么‘道’?”
这下谢霁来了精神,抢在萧云湛前头,手舞足蹈地跟说书的似的。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
陆隐舟当年可是凭着三进三出皇宫的事,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那时候他还不到三十岁。
第一次进皇宫,就把藏宝阁里‘千年雪莲’给偷了。
那雪莲是西域进贡的,先帝宝贝得不行。
特意让人守着,结果还是被他摸了去!
关键是他偷了东西就算了,留了张字条在原地,说‘此莲借去救一人性命,日后必还’。”
裴知微挑眉:“偷了东西还敢留字条?先帝没派人抓他?”
“抓了!怎么没抓?”谢霁一拍大腿,眼里满是兴奋。
“可去哪抓啊?
最后那是连个人影都没找着。
谁知道过了一年,他又潜进皇宫了。
这次不是偷东西,是把一个一样品质的雪莲放在原来的盒子里,送回来了!
还附了张能用这个雪莲救人的药方。
说人已经救好了,特来还物,药方是赔礼。
先帝见了又气又笑,直接命人放话出去。
说‘这陆隐舟要是再能神不知鬼不觉进一次皇宫,宫里的东西他随便挑了带走,朕绝不追究’。”
“结果呢?”裴知微听得入了神,忍不住追问。
“结果他还真去了!”谢霁笑得眼睛都眯了。
“第三次他没偷别的,就把先帝常戴的一串白玉手串给拿走了,字条上就写了‘谢陛下相赠’四个字。
先帝气得把禁军统帅贬去边关喂了三年猪。
可转头又跟身边人说,陆隐舟这人‘有信有义,比那些道貌岸然,一天到晚嘴里挂着礼义廉耻的伪善之人可强太多了。’
后来竟真没再追究。
打那以后,江湖谁人不知陆隐舟?”
说到这儿,谢霁突然转头看向小豆子,“可我真听说他死了啊。
还是被好几个仇家联手追杀,尸体扔在乱葬岗,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
毕竟是晚上,你又趴在屋顶上,说不定看走眼了?”
小豆子本来听得津津有味,感觉对陆隐舟很是崇拜。
结果一听这话当场就炸了,叉着腰蹦起来。
“我才没记错!
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说他死了,明明是你消息不灵通,被人骗了!
你先是跟人打架,让坏人有机可乘,现在消息还是假的!
你就是个十足的笨蛋,废物!”
“嘿,你小子来劲了是吧!”谢霁也来了劲,又开始撸着袖子要跟他理论。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萧云湛没好气地抬脚往谢霁屁股上踢了一下。
“别闹了,查案要紧。”他瞪了谢霁一眼,又转向小豆子,“你别理他,他就是嫉妒你。”
小豆子这才消了气,狠狠瞪了谢霁一眼,扭头不看他。
裴知微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刚升起的希望又沉了下去。
陆隐舟这么个神出鬼没的人,就算知道他可能看见凶手,又怎么找得到他?
她叹了口气,“可就算知道他可能见过凶手,也没用啊。
这种人来无影去无踪,先帝都找不到他,我们怎么找?”
柳敬常也皱着眉:“是啊,陆隐舟的性子孤僻得很,这些年也没听说谁知道他的行踪。
而且他向来不跟官府打交道,就算我们找到他,他也未必肯说。”
众人又陷入沉默,后衙里静得都能听见呼吸声。
小豆子两手撑着腮蹲在地上,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突然一亮。
“你们刚才说,他是个神偷,对不对?”
裴知微愣了一下:“是啊,怎么了?”
“那神偷不都喜欢稀世珍宝吗?
要是有什么特别少见、特别值钱的东西,他会不会忍不住想来看一眼?
就算不偷,也得瞧瞧是什么样的吧?
我要是他,我就会这样。
上次城西当铺来了个金佛像,我还特意绕远路去看了一眼呢!”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来了精神。
柳敬常激动的连拍两下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陆隐舟虽说‘盗亦有道’,但对稀罕东西的好奇心,哪个小偷能忍得住?”
萧云湛眼里也闪过一丝光亮:“只要能找到一件他没见过、又足够稀罕的东西,说不定真能引他出来。”
裴知微心思也活络起来,可寻思半天又犯了难:“可什么样的东西,才是他没见过、又能让他感兴趣的?
陆隐舟混了这么多年,皇宫里的宝贝都见过,寻常的金银珠宝肯定入不了他的眼。”
柳敬常:“是啊,这倒是个问题。
扬都的世家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多,可真要说到‘陆隐舟没见过’,还真不好找。”
众人又开始琢磨,小豆子也跟着皱着眉想,嘴里还嘀咕着:“比皇宫里的宝贝还稀罕……那得是什么啊?”
裴知微见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头绪,目光又落回小豆子身上。
想起之前他说“有人给钱让他跟踪吴明”,问道:“小豆子,你还记得那个给你钱、让你跟踪吴明的人长什么样吗?
比如身高、穿什么衣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记得啊。”小豆子很明显还在想宝贝的事,但嘴上却能精准的形容。
那人穿了件丝绸长衫,个子不高,我都能到他胸口这儿(他比了比自己胸口的位置),脸上有颗痣,在右边嘴角下面。”
萧云湛一听,按照小豆子的描述开始画。
没一会儿,一个嘴角带痣、身材瘦小的男子画像就画好了。
柳敬常看了眼睛一眯,道:“这不是刘洋吗?徐丰衍庶子徐仁的舅父!”
“徐仁的舅父?”众人都是一愣。
柳敬常:“这人我认得,以前家道中落,就天天往徐家跑,打秋风。
徐丰衍看在他是徐仁生母的弟弟,没好意思赶他。
可他倒好,在外头天天打着‘扬都首富徐丰衍大舅子’的名号招摇撞骗,不少人都被他骗过。”
裴知微心里更疑惑了:“他跟吴明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找人跟踪吴明?”
柳敬常转头对衙役吩咐:“去把刘洋给我带来,我倒要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跟踪吴明!”
衙役领命而去,没多大功夫就把刘洋带来了。
刘洋一进后衙,看见满屋子的官差,腿就开始打颤,脸上的血色也在慢慢回退。
干脆跪地磕头,将脸伏在地上,“草民刘洋,见过柳大人。
不知大人找草民来,有什么事?”
柳敬常:“前些日子是不是你给了个小乞丐钱,让他跟踪吴明?”
刘洋一听这话,原本略有些颤抖的甚至一震,反而不抖了,他抬起头回话,“对,是草民找了个小乞丐,让他跟踪吴明。
但那不是草民的主意,是陈恭让我做的!”
“陈恭?”柳敬常挑眉,语气里满是不信。
“陈恭是徐丰衍的管家,他怎么可能指使动你这个‘徐家大舅子’?
你当本官是傻子不成?”
刘洋解释道:“大人,草民说的是真的!
陈恭曾许诺我,只要我能弄明白吴明的行踪,还有他接触过的人,就帮我在徐老爷面前说情,把城西的那家首饰铺给我。
那家首饰铺生意好得很,草民早就想要了,而且陈恭是徐老爷最信任的人,他说能办成,草民就信了……”
柳敬常又问了几句,刘洋都说自己不知道陈恭为什么要跟踪吴明,只说是陈恭让他做的。
眼看问不出更多线索,柳敬常只能先把刘洋押起来,等后续再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众人折腾了一天,都有些疲惫。
萧云湛看了看天色,对柳敬常道:“今日先到这儿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柳敬常点头,送他们出了府衙。
谢霁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小豆子的脖子。
“你跟我们走,你是重要证人。
留在街面上太危险,万一被凶手灭口怎么办?”
小豆子挣扎着:“我不跟你走!你刚才还怀疑我!”
“嘿,你这小屁孩!”谢霁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拎着他的脖子就往马车方向走。
“你别不识好歹,跟我走有肉吃,不然你今晚就得饿肚子!”
小豆子一边挣扎一边骂,谢霁也不生气,跟他斗着嘴。
裴知微和萧云湛跟在后面上了马车,听着两人一路吵吵闹闹,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查案的累还没缓过来,又得应付这俩活宝,简直比查案还累。
好不容易回到瑶光苑,谢霁拎着小豆子就往客房走。
嘴里还嚷嚷着:“你这身上都快臭了,赶紧给你洗白了,不然今晚不准上桌吃饭。
我可告诉你,洗干净了说不定还能给你炒俩菜,洗不干净就把你扔去喂狗!”
小豆子气得直跺脚:“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谢霁拎着他边吵边走。
裴知微和萧云湛站在院子里,长长舒了口气,并肩走到亭子里,趴在石桌上就不想动了。
裴知微揉着太阳穴,“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吵的两个人,再听下去,我头都要炸了。”
萧云湛看着她蔫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小豆子是个做斥候的好苗子,谢霁带他回来,估计是有心栽培”
“爹,娘。”裴知微看见裴凛和燕惊鸿正站在亭子外,忍不住委屈地喊了一声。
燕惊鸿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笑意:“这是查案查蔫了?还是被谁欺负了?”
“是被谢霁和小豆子吵的。”裴知微瘪着嘴。
“他们俩从府衙吵到这儿,就没停过嘴,给我头都吵昏了。”
裴凛笑着摇了摇头,又问萧云湛:“今日查得怎么样了?”
萧云湛简单说了说今日的情况。
裴知微叹着气:“现在最麻烦的就是找不到陆隐舟。
我们想引他出来,可又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感兴趣。
他进出皇宫三回,除了先帝的手串,也没见他拿别的东西。
可见寻常的东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燕惊鸿忍不住笑了:“你们怎么不问问我?兴许我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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