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期限未到,第二日晚,倚梅园那扇勉强立着的破门外,便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领头的是镇北王府的长史,姓周,面容严肃,举止一丝不苟。他身后跟着几名健仆,抬着两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箱。
“陆三姑娘。”周长史一丝不苟地行礼,语气恭敬却疏离,“奉王爷之命,特送来第一批诊金,黄金五千两,请姑娘查验。”
他一挥手,健仆将箱子放下,打开。
刹那间,昏暗破败的小院仿佛都被照亮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锭,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诱人而踏实的光芒。
春桃倒吸一口凉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不,是连想都没想过!
陆昭华眼睛亮了。
她走上前,随手拿起一锭金子,掂了掂,又用指甲轻轻掐了一下,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成色十足,官铸金锭。
“嗯,不错。”她满意地点点头,将金锭丢回箱子里,发出沉闷而悦耳的撞击声。“周长史辛苦了,回去告诉王爷,他很守信用,本座很满意。”
周长史看着眼前这位衣着朴素、身处陋室,却对五千两黄金只是淡淡评价一句“不错”的侯府庶女,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却依旧平静:“姑娘满意便好。王爷还吩咐,姑娘若有任何需要,可凭此令牌,随时到王府名下的任何商铺支取银两或调用人手。”
他递上一枚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苍劲的“玦”字。
陆昭华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坠。这萧玦,做事倒是周到。
“代我多谢王爷。”她将令牌随手塞进袖袋,仿佛那只是个不值钱的铁片。
周长史再次行礼,带着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两个敞开的、金光闪闪的箱子。
春桃直到那些人走远了,才颤巍巍地扑到箱子前,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声音都在发抖:“姑、姑娘……这、这都是真的金子?五千两……黄金?”
“不然呢?”陆昭华心情颇好,开始规划这笔巨款的用途,“终于可以改善一下居住环境了。”
她首先指挥春桃:“去,找人。要手艺最好的泥瓦匠、木匠、漆匠。把这破屋子给我从头到脚修葺一遍,窗户全部换成琉璃的!床要紫檀木的,被子要江南最新的云锦,里面填鹅绒!地板给我铺上暖玉……算了,暖玉太招摇,先铺上好的金丝楠木吧。”
春桃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姑娘说的每个字她都懂,但组合在一起,就像天书。
“再去找几个厨子,要会做南北大菜、各地小吃的。以后咱们小厨房自己开火。”陆昭华继续吩咐,“还有,去京城最好的绸缎庄、首饰铺,把最新最好的料子、头面,都给我来十套……不,二十套!”
她受够了这粗布麻衣和空荡荡的首饰盒!
“可是……姑娘,这样会不会太扎眼了?夫人那边……”春桃还是有些害怕。
陆昭华嗤笑一声,踢了踢脚边的金箱子:“现在,你家姑娘我,才是这侯府里最粗的大腿。她们?”她想起还在床上躺着的赵氏母女,语气轻蔑,“自身难保的泥菩萨而已。按我说的去做,银子,管够!”
有了金主的强力支持,陆教主决定将“退休养老”计划提升到最高规格。
“对了,”她又想起一事,“拿五百两银子,去捐给京兆尹衙门,就说……永昌侯府三姑娘感念他们维护京城治安不易,特捐赠以示支持。”
春桃再次懵了:“捐、捐给衙门?”姑娘这是钱多烧的吗?
陆昭华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这叫……提前打好关系。万一以后不小心把谁打残了,也好说话不是?”
春桃:“……”姑娘考虑得真长远。
……
永昌侯府这几日,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正院那边,僵卧了三日的赵氏与陆昭云,在一日清晨,那封禁经脉的诡异力量终于如潮水般退去。母女二人几乎是同时猛地抽了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获救,剧烈地咳嗽起来,僵硬麻木的四肢百骸传来针扎般的酸麻痛楚。
“来、来人!水……!”赵氏声音嘶哑干涩,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陆昭云更是直接哭出了声,又是后怕又是委屈。
下人闻声连滚爬爬地进来,喂水的喂水,顺气的顺气,一阵忙乱。母女二人瘫在床上,浑身酸痛如同散架,回想起这三日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如同活死人般的恐怖经历,皆是心有余悸,对倚梅园那位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从骨子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然而,还没等她们缓过这口气,仔细打听这几日府中变故,便被另一个消息震得头晕眼花——倚梅园那边,竟是日夜不停地大兴土木,奢华程度远超主院!据说那庶女如今挥金如土,衣着用度堪比公主!
这口气,她们如何能咽得下!
……
镇北王府,书房。
萧玦听着周长史的回报,特别是陆昭华那“他很守信用,本座很满意”的评价,以及她拿到令牌后随手塞进袖袋的举动,忍不住以拳抵唇,低咳着笑了起来。
“她倒是不客气。”萧玦语气听不出喜怒,但眼底并无愠色。
“王爷,五千两黄金是否……”周长史斟酌着用词,“太过丰厚?而且那令牌……”
“无妨。”萧玦摆手,“她能一眼看穿‘幽骨霜’,价值远超五千两黄金。至于令牌……给她便利,也是给本王自己便利。她越‘强大’,对本王的解毒之事越有利。”
他顿了顿,问道:“她拿了黄金,做了什么?”
周长史面色有些古怪:“回王爷,陆姑娘……正在大规模修缮住所,要求皆是顶格。还采购了大量华服首饰,雇用了多名厨子。另外……她还捐了五百两银子给京兆尹衙门,说是……支持治安。”
萧玦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失笑。这行事风格,果然非同一般。挥霍享受在意料之中,但这捐款给衙门……是未雨绸缪,准备随时“以理服人”之后好走关系吗?
“由她去。”萧玦吩咐道,“她有任何要求,尽量满足。另外,吩咐下去,全力搜寻‘赤血灵芝’和‘玄冰魄’的消息,不惜任何代价。”
“是。”
周长史退下后,萧玦走到窗边,望着永昌侯府的方向,轻轻咳嗽着。体内那如影随形的阴寒毒性,似乎因为找到了解决的希望,而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陆昭华……”他低声自语,“但愿你真有通天的本事,否则……”他眸中闪过一丝冷光,那属于镇北王的杀伐之气一闪而逝,“本王的代价,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
陆昭华终于体会到了几分退休的惬意。
这日,她正躺在临时搬来的黄花梨木躺椅上,吃着厨子新研究的芙蓉糕,享受着难得的午后阳光,春桃又一脸紧张地跑了进来。
“姑娘!王爷府上又来人了!说……说是有‘赤血灵芝’的消息了!”
陆昭华闻言,坐直了身子,慵懒的神色收起了几分。
哦?办事效率挺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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