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沈令微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那只紫檀木妆匣,心里的疑团更重了。萧玦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母亲的死,真的和外戚有关吗?那枚玉佩碎片,是关键线索。她得好好利用王妃的身份,去查些以前不方便查的事。
她先是去了母亲的库房,仔细翻找母亲留下的所有物品。母亲生前喜欢香料,留下了不少香材和制作香囊、香丸的工具。沈令微一样样查看,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小小的锦盒吸引。锦盒里装着几样罕见的香材,其中就有“忘川香”的原料。沈令微心中一动,“忘川香”安神效果奇佳,母亲为何会有这个?而且,“凝香斋”最近进的那批“忘川香”,会不会和母亲的死有关?
她将锦盒收好,打算找机会去太医院,找相熟的医官鉴定一下“忘川香”的成分,看看它除了安神,还有没有其他功效。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通报声:“王妃娘娘,靖王殿下派人送东西来了。”
沈令微让下人把东西拿进来,是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卷宗,还有一张纸条,是萧玦的字迹:“关于当年打捞令堂的渔夫,本王查到些线索,你看看。”
沈令微连忙拿起卷宗翻看。卷宗里详细记录了当年负责打捞她母亲的渔夫的信息,包括姓名、住址,还有当时的一些情况。其中有一处引起了她的注意:记录显示,渔夫是在母亲落水后的第二日清晨,才被侯府管家催促去打捞的。
正常情况下,有人落水,不应该第一时间就组织打捞吗?为何要等到第二日清晨?而且,记录里隐晦地提到,当时那位管家神色十分慌张。
沈令微紧紧攥着卷宗,心跳不由得加快。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看来萧玦说的没错,有他帮忙,确实能查到更多东西。
接下来几日,沈令微一边利用王妃身份在侯府内部打探,一边等待去太医院的机会。萧玦也时常会“不经意”地出现在她身边。
有时,她去侯府的旧账房查找母亲当年的账目,会遇到一些旁支的叔伯婶娘刁难,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那时赐婚刚下,还未正式成婚)不该过问这些。正僵持着,萧玦就会“恰好”路过,笑眯眯地揽过她的肩,对那些人说:“本王的王妃,看看自家的账目,有何不可?怎么,诸位是觉得本王这个王爷,管不住自己的王妃?”几句话就把那些人怼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走了。
还有一次,沈令微想去母亲以前住的院子看看,却被庶母以“姑娘家要准备嫁妆,不宜去晦气的地方”为由拦着。萧玦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直接对庶母说:“本王的王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敢拦着?”然后不由分说,拉着沈令微的手就进了院子。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沈令微被他拉着,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脸颊悄悄爬上红晕。
终于,沈令微找了个借口,拿着“忘川香”的原料,去了太医院。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相熟的医官张太医。
张太医仔细查看了“忘川香”的原料,又询问了一些情况,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王妃娘娘,这‘忘川香’安神效果确实好,但它若与‘梦蝶草’混合,少量会让人意识模糊,大量则会致人昏迷,甚至……有性命之忧。”
沈令微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道:“张太医,您确定吗?”
张太医肯定地点点头:“老臣行医多年,对这些香材药性还是清楚的。”
沈令微谢过张太医,心事重重地往回走。母亲的死,果然和“忘川香”有关!可“梦蝶草”又是从哪里来的?谁会用这两种东西害母亲?
她越想越乱,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悄悄跟了上来。走到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口时,几个黑衣人手拿短刀,突然窜了出来,将她围住。
“是你!”为首的黑衣人认出了沈令微,狞笑着说道,“靖王的女人,杀了你,看他还怎么得意!”
沈令微心中一紧,知道是外戚的人找上门来了。她虽然会些粗浅的防身术,但对付这些专业的杀手,根本不够看。她强作镇定,摆出防御的姿势。
就在黑衣人要动手时,一道玄色身影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挡在了沈令微身前。是萧玦!
他一把将沈令微拉到自己身后,眼神冰冷地看着那些黑衣人:“就凭你们,也敢动本王的人?”
“靖王!”黑衣人们显然也没想到萧玦会突然出现,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萧玦护着沈令微,与黑衣人缠斗起来。他剑法凌厉,招招致命,没一会儿,就有几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剩下的几个见势不妙,想要逃跑。
萧玦哪里会给他们机会,几个起落,就将他们一一解决。
解决完所有黑衣人,萧玦才转过身,看向沈令微。见她脸色有些发白,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宠溺:“沈二姑娘,下次闯祸前,能不能先知会本王一声?你看你,差点就出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拍掉她肩上沾到的灰尘,手指不经意间拂过她的脸颊。
沈令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心头一跳,脸颊瞬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想来太医院问问‘忘川香’的事。”
萧玦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再逗她,只是叮嘱道:“以后出门,多带些人,或者……直接来找本王。”
“知道了。”沈令微小声应着,心里却暖暖的。
回到侯府,沈令微刚坐下,庶姐沈令婉就又找了过来。这次,她拿着一叠沈令微小时候的“罪证”,无非是些爬树掏鸟窝、和人打架之类的事,在沈令婉口中,就成了“品性顽劣,不堪为王妃”的证据,想以此来刁难沈令微。
沈令微正想着怎么反驳,萧玦又适时地出现了。他扫了一眼沈令婉手里的东西,然后从袖中拿出一份文书,放在沈令微面前,对沈令婉淡淡道:“这是当年令微救下落水小世子的记录。本王的王妃,向来善良有勇,这点小事,本王替她担着。倒是沈大姑娘,没事总盯着本王的王妃,是觉得本王太闲了吗?”
沈令婉被萧玦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灰溜溜地走了。
沈令微看着萧玦,心里满是感激:“谢谢你。”
萧玦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谢什么?你是本王的王妃,护着你,不是应该的吗?”
沈令微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圈圈涟漪。
晚上,沈令微根据萧玦给的卷宗,找到了那名渔夫的住址。她带着几个心腹丫鬟,悄悄摸了过去。
渔夫家住在京城郊外的一个小渔村。沈令微说明来意,渔夫却显得十分警惕,一个劲地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年就是个意外,意外!”
沈令微好言相劝,可渔夫就是不肯松口。她正有些着急,忽然看到渔夫的儿子偷偷给她使眼色,指向旁边的柴房。
沈令微会意,找了个借口,让丫鬟们在外面等着,自己悄悄溜进了柴房。
柴房里,渔夫的儿子正焦急地等着她。“姑娘,我爹是怕啊!”小伙子小声说道,“前几天,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来找过我爹,警告他不许乱说话,还说要是说了,我们全家都没好果子吃。”
沈令微心中一沉,果然有人在背后威胁。“你爹到底知道些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爹说,当年夫人落水后,他好像看到侯府的老管家在湖边鬼鬼祟祟的。而且,我爹是第二天早上才被管家叫去打捞的,去的时候,他感觉夫人落水的位置很不自然,不像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沈令微又惊又喜,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她正想再问些细节,外面突然传来渔夫的惊呼:“你们是谁?别过来!”
沈令微心里一紧,知道是那些威胁渔夫的人找来了。她赶紧对小伙子说:“你快躲起来,别出来!”然后自己也找了个角落藏好。
很快,柴房的门被踹开,几个黑衣人闯了进来,对着渔夫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让你乱说话!让你和靖王妃接触!”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接着,萧玦带着人冲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黑衣人制服了。
萧玦走到沈令微藏身的角落,将她拉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你啊,总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渔夫和他儿子看到萧玦,知道是有靠山来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王妃,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全家吧!”
萧玦示意手下将渔夫父子扶起来,对他们说道:“你们放心,有本王在,没人能再伤害你们。你们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吧。”
有了萧玦的保证,渔夫终于放下心防,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确实是侯府的老管家,受了侯府大老爷的指使,在沈令微母亲的茶里下了少量的“忘川香”和“梦蝶草”混合的药,让她意识模糊,然后趁其不备,将她推入湖中。而之所以等到第二天早上才打捞,是因为侯府大老爷想等母亲彻底没了气息,再制造意外的假象。
沈令微听着,只觉得浑身冰冷,原来真的是大伯!那个平日里对她还算和蔼的大伯,竟然是杀害母亲的凶手!
她强忍着泪水,对萧玦和渔夫道了谢,然后失魂落魄地跟着萧玦离开。
回到王府,已是深夜。沈令微因为太兴奋又太悲伤,加上白天奔波,有些累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进了房间。
她以为是丫鬟,也没多想,迷迷糊糊地就扑了过去,抱住了来人的腰。
萧玦被她突然一抱,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怀里这个脸颊泛红、眼神迷蒙的小丫头,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又化为温柔。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低笑道:“令微,投怀送抱这种事,看准了再做。不过,本王不介意。”
沈令微清醒了一些,才发现自己抱的是萧玦,顿时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松开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认错人了。”
萧玦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心情极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快睡吧。有本王在,别怕。”
沈令微躺在床上,听着萧玦温和的声音,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心里的恐慌和悲伤渐渐平复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萧玦,则在她床边坐了许久,直到确定她睡得安稳,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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