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凫抬头道：“明日。”
“那你那个谁也带着去？”王富贵见楚凫不回应便道：“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一步回京这边的事我都交给老刘了。”
楚凫支着一条腿，手指敲打着木板，眼扫过王富贵淡淡道：“回京？恐怕你回京不单单是为了赏赐。”
王富贵一听这话就急了，忽的站起来摆了摆手：“娘的！老子九死一生的回京不为了赏赐还能为了什么？”说着就往外走，越聊越伤心还不如现在就回去呢。
楚凫看着王富贵这个蠢货，嘱咐道：“回京后把调查王县的一些达官显贵的背景干了什么事都派人给我送来。”
“嗯！”
……
次日，成一与楚凫共坐一辆马车，随从除一名马夫和两个侍卫外并无其他人跟着。
成一知道这趟是去王县，幸好那时没下药要是下了药估摸着也撑不到回京。手往袖口处摸了摸，心里想着王县的事一解决完就下药但余光瞟过楚凫，眸底多了分担忧。
如果他不回去了，皇帝没让他做刺客，就这样当个替身和楚凫生活会不会……可自己到底是个替身就算自己在这天天纸醉金迷的生活但这也不是自己的世界。
成一叹了声，支着头看向窗外。
“若是累了就睡会。”
成一转过头，眼睛忽闪忽闪的：“不累。”像是想说什么，支支吾吾道：“那个……王爷，你如果发现你一直想要的人得到了手却发现不是他而是一个和他很像的，你……会怎么办？”
等待回复的每一秒都像是一种无尽的折磨，滚动的喉咙头上冒出的汗，在得到答案时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就像是海面狂风暴雨过后，无论海底埋藏了什么都将被永久的埋在海底。
“杀了他。”楚凫看着成一果断道。
“哦——也是。”成一惘然道，心像是被人揪了下从未这般难受过，他明白自己的心动摇了看向窗外时也下定了决心，反正帮他登位后自己也就回去了至于要害他这事也就扯平了。
动摇的是杀意还是愧疚或是其他不为人知的情感，也只有成一清楚。
楚凫这话倒是放在从前并定是言出必行，但现在自己连爱的是谁都分不清这话说出口何不是一种打脸。
“那王爷，要是你发现自己爱上那个替身会不会犹豫？”成一眼底忽的一亮问道。
同一时间车夫也掀开帘子道：“王爷，到了。”
成一的眼又暗了下去，楚凫当然没听到成一具体说的什么。
伸手去接成一时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成一看着楚凫，余光扫过围成一圈的仆人，冲着楚凫笑了笑道：“没什么，快进去吧。”
成一从车上下来后，为首的王耀祖连连迎上来，满脸横肉堆在一起一脸谄媚的向楚凫恭敬道：“嘿嘿嘿，什么风把王爷吹来了？”
旁边站着的左云一把拽过要贴上去的王耀祖，鄙夷道：“怎么，王爷要来还要向您请示？”
王耀祖连连拱手，惴惴不安道：“不！不是！小的巴望王爷来还来不急呢。”说着又拍起了马屁：“王爷能来，蓬荜生辉啊，小的祖上都冒烟了……”
成一在一旁听着，觉得甚是搞笑，此人长相猥琐但是要是做个马屁精倒也是有用武之地。
左云一脸不耐烦堵住了王耀祖的嘴道：“行了！王爷能不知道吗，还用得着你，没看见王爷舟车劳顿还不快去备上好的房。”
“是是是，小的这就派人去备王县最好的天字号。”王耀祖擦着汗道：“王爷，里面请。”
这王府出了奇的小，内设也简陋极了，到处散发出一股霉味，坐在木椅上时不时还发出吱吱的声响，成一心道：这……日子过的比忠臣还清贫。
楚凫端坐在木椅上，带着面具也看不出来任何表情，旁边的左云和右海皆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整个府上看来只有自己觉得他穷。
王耀祖搓着手，笑呵呵问道：“不知道王爷突然来，是有何事要办？”
楚凫轻笑一声，审视着王耀祖冷道：“无事，只是这的百姓时常来骚扰我军，闲来无事就来这看看为什么这的百姓都成了流氓。”
王耀祖扑腾跪在地上，额上不断冒着冷汗惶恐道：“是小的疏忽了，惊扰了王爷，小的这就去把这事给办了。”
“怎么？王县令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地痞瘤子横行的事。”楚凫度步到他面前。王耀祖抬头只是瞄了一眼楚凫就被楚凫阴狠的眼神逼得低下了头，不断汗颜道：“小的知道这事，只是……只是这地痞瘤子实在是……”
楚凫想到这地痞瘤子也不是来头小的主，便道：“王县令不如坐下说。”
王耀祖是那种给脸就要的主，擦着汗对众人娓娓道来：“这地痞瘤子小的也出手管了几次但次次都……失败，也不是他们难管只是这些人都是本县一些大户的儿子或是些亲戚什么的。”
“怎么，王县令是收了脏钱才不敢硬来？”楚凫沉声道。
“不，不是，小的从未收过他们的钱，只是那些大户都是掌握本县收益的主要支柱，如若要真的来硬那些大户便要涨米价这米价一涨旁的自然也要跟着涨，要是真到这种地步了恐怕百姓的日子就更难挨了。”说着王耀祖眼里起了泪花。
成一终是没忍住开口问道：“那总不至于一个县令都过的这么清贫吧？”
王耀祖见此人长相非凡又是和王爷一起来的，自是不敢轻视：“府上的确是寒酸了点，想必这位公子也看到那些饥民了，那些饥民还算是好的有力气跑到其他地方讨吃的，而留下的就不如他们了，本县令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的百姓都饿死，便把自己的积蓄和官禄都拿了出来向那些大户买了些吃食，能救一些是一些，日头长了自是供应不上，无奈之下下官只得当了家里值钱的……”
成一看着一脸猥琐气息的王耀祖竟起了几分敬佩之情，走时把自己身上带的几片金叶给了王耀祖嘱咐道：“放心，王爷来了百姓的日子会好的。”
王耀祖激动的语无伦次，几欲要跪谢都被成一拉了下来：“王县令，你是个好官。”
王耀祖捧着金叶，出门望向马车远去的方向，仰天长笑道。
“夫人，您听到了吗，我是个好官…是个好官！”
到店时早已天黑。
老板娘见楚凫一群人走进来，连忙迎了上去笑盈盈的问道：“可是王县令让来的？”
左云扔出一锭银子，语气不善道：“我家王爷喜静，不想人打扰清静。”
那老板娘一听是王爷，脸上的迎客笑变成了谄媚，收下银子后喜上眉梢吩咐店小二道：“唉，德子还不快些把王爷送到卧房去。”
德子一听老板娘招呼他，跑到众人身前笑道：“各位爷，小的为你们带路。”
“记得是天字号！”老板娘嘱咐道。
天字号只有两间，而分配房间时左云和右海不约而同的住进了二楼的次房。
成一拿过钥匙直接走进了另一间天字号，冲着站在门外的楚凫道：“那个，王爷晚安。”转身，关门一气呵成。
楚凫盯着关上的门轻笑了两声，走进了另一间天字号。
进屋后，成一想起王耀祖走时的模样心里一阵难受，暗骂道：这都什么世道，明明是一个好官管制的地方，可偏偏要有什么大户啊！
越想越是难受，狠狠锤了下墙。
而住在旁边的楚凫务必清楚的听到了锤墙声还有那位的叹气声。
两人的房只隔了一面墙，隔音效果也是出奇的差，那边只要稍有动静这边就能一览无余的听到。
楚凫系下了面具，躺在床上回想起成一今天的话，鬼使神差的想到一点：万一自己要是爱上了这个替身……
他不知道今天成一问的也是这般话。
若是爱上了，便爱下去……
楚凫被这个想法惊的不禁皱起了眉，又道：“怎会爱上。”
两人一墙之隔却心意相通，同一时间成一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道：“怎么会爱上他。”
……
“世子？世子您醒了吗？”
成一听到叩门声，连忙擦干脸推开了门。见到背过身的楚凫还有站在自己面前的右海问道：“左云呢？”
右海细声细语道：“我哥去办事了。”
成一哦了声，问道楚凫：“王爷，咱们今日干什么去？”
楚凫回过了身，开口道：“咱们今日什么都不做，就待在衙门里坐着等那些大户。”
成一啊了声，心道：那些大户能来吗？但转念一想：这楚凫是个王爷，那些大户尽管有钱但没权啊，不得上赶着巴结王爷。
坐上马车，沿路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满目萧条，连那些野狗都是瘦骨嶙峋的更何况人！
反倒是那些达官显宦个个吃的横肉乱生，满脸的猥琐之气又怎么不让人气愤！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耳边的声音渐渐吵杂起来。还以为是有饥民来报怨情，走下马车时猜发现这些饥民手里拿着一个碗排着队等着王耀祖和左云舀米汤。
“一个一个来，都别急！”
“唉，那边的，说你呢！”
“来来来，都有，都有。”
王耀祖和左云吆喝着。
楚凫和成一缓缓走到他们前面，看了眼这些满脸笑容的饥民，走进了庭内坐了下来。
成一坐在楚凫身边，看着楚凫觉得他也并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人。楚凫觉察到成一的视线转头问道：“何事？”
成一连忙收回视线，目光闪动道：“没什么，觉得看着这些饥民还有王县令心里难受。”
“世子未免太多愁善感了，这世上的事不是你我可解决的。”楚凫垂目道。
成一收回刚才的想法，细想楚凫的话也没半分错的，毕竟自己从前不也是“饥民”嘛。
那些得知王爷来此的大户，此时也慌慌张张的带着不少宝贝前来。
不见其人却闻其声。
“王爷，哎呦呦快停下。”
“嘿嘿，王爷，王爷！”
“别挤啊，我先来的”
大户蜂拥而至，纷纷奉上自己带来的宝贝，个个吃的满身横肉，气质一个赛一个猥琐，脸上的笑也十分谄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