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和女鬼小姐姐达成共识后，卓钰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几位瘫坐在地上的舍友们身上，开口道，“起来吧。”

女鬼小姐姐亦步亦趋地跟在卓钰身后，目光也跟着卓钰落到了几人身上。

几人抬眸看到女鬼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后，脚更软了，“……”

“快点啊。”没听到几人的声音，走到洗手池的卓钰愣了一瞬，转头看向几人催促道。

刘永恒苦着脸，声音颤抖，“卓……卓哥，起起不来啊！”

闻言，卓钰转过身，环手看着几人挑了挑眉，慢悠悠地问道，“来的时候怎么说的。”

说到这，卓钰顿了顿，偏头作势思索，随后似笑非笑地开口，“吓你们的东西可还没出生呢。”

五人欲哭无泪地低着头，“……”对不起，我们错了，是我们生早了。

见状，卓钰也不开玩笑了，正色道，“放心，她不会伤害你们。赶快起来，有正事。”

几人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卓钰身后低着头的白衣女鬼，见她只是直愣愣的站着没有其他动作暗暗松了口气，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卓钰将洗手台面上的水渍擦干净，转头问几人，“东西呢？”

几人默契压低声音，但语速很快跟倒豆子一样，“哥！桃木剑黄符狗血什么的我们都没带！”

无语，带不动。

卓钰无奈，“谁问你们这个。”

刘永恒一头雾水，大脑已经接近宕机了，“不是，那还能带什么?”

“哦哦哦！我知道了！卓哥，是不是洗漱用品?”王浩最先反应过来。

卓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对。”

这话一出，几人手忙脚乱地开始找东西，“带了带了！”不过那样子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明明盆就在手边还大喊盆，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突然明白卓钰为什么看到女鬼吓得把自己撞了，果然是一个宿舍的……

很快，原本寂静的男厕所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男厕所内的声控灯重新亮起，尽管是有些冷清声音的白色的灯光，但总比没有好。

有灯光，刘永恒几人感觉害怕终于消散了些，当然，前提是不看某个白衣小姐姐。

灯光照在镜子前忙碌的一人一鬼身上。

卓钰将刚才让带的东西全部拿出来，逐个放到了洗手台上。

剪刀、指甲刀、洗发水、盆、梳子，一应俱全。

女鬼小姐姐依旧呆呆地站在卓钰身后，苍白的脸没有表情，不过卓钰在洗手台上放一个东西她就会低头看一眼。

刘永恒几人后背贴着墙，手里握着垃圾桶、拖把，甚至是舍友的衣服……五人眼睛都不敢眨，死死看着卓钰和白衣女鬼。

检查了一遍，确认东西都没少，卓钰满意地舒了口气，转头视线挨个扫过其余五人，最终停在了刘永恒身上，“老刘，过来。”

刘永恒腿在发抖，他咬着嘴唇，满脸悲伤，“?！”为什么是我？

“过来帮忙啊。”卓钰拼命忍笑，又喊了一声。

身后的四位中国好舍友齐齐一推，刘永恒差点撞上女鬼小姐姐，鼓励道，“兄弟，走你！去吧！”

刘永恒白着脸，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堪堪停在距离女鬼五厘米的地方，他终于忍不住了，双眼含泪，“卓哥，换个人行吗？我……我出去看门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过来吧你。”卓钰淡淡瞥他一眼，毫不动摇，“赶紧的。”

谁让你来的时候声音喊得那么大的?

闻言，挣扎无效的刘永恒在众人鼓励的眼神中，一步一顿挪到了卓钰身边。

看着距离自己非常近的女鬼小姐姐，刘永恒哆嗦着身体，颤抖着声线低声问，“卓卓哥，我做什么？”

卓钰自己拿起指甲刀，转头值了下水盆，回答，“把水接满。”

“……好。”刘永恒僵硬点头。

另一边，卓钰拿起指甲刀，抬眸看向了乖乖站在原地的女鬼，温声开口，“伸手。”

其他几人都被卓钰的话吓傻了，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女鬼直接用指甲穿透卓钰的喉咙。但转念一想，

突然觉得自己的舍友更可怕，毕竟他可是连鬼都不怕。

卓钰既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伸手吧。”

良久，女鬼小姐姐乖乖抬起了手。

见状，卓钰微微一笑，拿起指甲刀挨个将她的长指甲剪短。

“咔哒咔哒”指甲刀清脆有节奏的声音在男厕所内回荡。

剪完指甲后，卓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带着女鬼走到水池前洗了洗手。

看到这一幕，五人已经震惊到做不成任何表情。给鬼剪指甲，闻所未闻。

洗完手，卓钰示意刘永恒帮忙洗下毛巾，随后，他拿着干净的毛巾轻轻地将女鬼脸上的血渍擦干净了。

女鬼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上去竟有几分乖巧。

随着卓钰的动作，女鬼脸上骇人的鲜血消失了，露出一张虽然苍白但是谈不上吓人的脸。

这下子，其他贴在墙角的四人感觉不那害怕了。

犹豫许久，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鼓起勇气自发地走到水池旁，接水的接水，洗毛巾的洗毛巾，挤洗发露的挤洗发露……井然有序。

很快，女鬼那一头枯燥打岔还拖在地上的长发被剪短并且洗干净了。

这么一弄，原本吓人的女鬼小姐姐看上去清秀干净，完全不吓人了。就算其他人看到她也不会害怕。

看着眼前的干干净净的鬼，卓钰表示非常满意。

其余五位舍友不仅不害怕，反而还从其中找到了点成就感，刘永恒摸着下巴端详面前的女鬼，若有所思道，“我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我也觉得！我看其他女人还涂口红，要不要给她也来点。”

“她衣服有点破了，要不我们……”

“咦，你想干嘛？人家是女鬼。”

“我呸，你们又在想什么，我是说我们可以给她烧两套漂亮的裙子啊！”

卓钰听着几人争吵，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此时，白衣女鬼定定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她转头看向了卓钰。

卓钰想了想，将一个紫色的小玉瓶放到了女鬼手中，压低声音叮嘱道，“过一会儿会有一黑一白两人来找你，你将这东西递给穿白衣服的，他自然会带你去我说的地方。”

“以后你想要秋千就跟他说，要多少都可以。”

“谢谢。”女鬼接过卓钰的东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卓钰。

卓钰微微一笑，“不用客气。”

女鬼沉默良久，她缓缓开口，“我记起来了，我叫周诺。”

“我叫卓钰。”

(九)

忘忧酒肆内，水玉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

卓钰愣愣地站在水玉前，看着里面消失的画面唉声叹气。

褚类瞥他一眼，抬手伸了伸懒腰，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

良久，卓钰转头看向了褚类，“老板，你说周诺到底是怎么死的啊?”语气有些怅然若失。

褚类手一抬，一杯子落在他手中，他轻轻嗅了一口杯中的清酒，并不关心，“不知道。”

“老板，你那么厉害都不知道啊?”卓钰不信，好奇地盯着褚类。

褚类掀开眼帘扫了卓钰一眼，“不想知道。”说罢，低头抿了一口酒。

不愧是大佬。

闻言，卓钰失望地叹了口气，低低感叹道，“其实女鬼小姐姐挺可怜的，她吓人也不是故意的。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吓不到其他人了吧……”

褚类不说话，没搭理他。

卓钰又问，“她真的会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吗？有很多她喜欢的秋千?她会有很多朋友吗？”

“嗯。”褚类神色淡然，微微颔首。

“对了，老板，那你跟她说的一黑一白的两个人不会就是黑白无常吧？”

褚类略一思索，将杯子放到桌上，手指点了点下巴，回答，“算是吧。”

听到这话，卓钰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光芒，“这也太厉害了吧！连这两都要给你面子。”

褚类挑了挑眉，不明白卓钰为什么那么激动，那两个小屁孩又不是多厉害的角色。

良久，卓钰再次开口了，“谢谢老板啊。”还代替自己完成了学业，代替自己照顾家人。

褚类抬头，见卓钰年轻的脸上都是真诚和感激，耸耸肩无所谓道，“这是你应得的。”况且，这对于褚类只是顺手的而已。

要是卓钰没有那么快喝下酒，说不定自己要做的更多呢。多么冲动的灵魂啊。

闻言，卓钰忍不住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老板，祝你生意兴隆。”说完，转身化作一抹金光没入了水镜之中。

酒肆内泛着莲香的味道淡了。

褚类站起身来，手一扯，水镜一抹金光落到了口中，吃完后他忍不住咂咂嘴，眼睛微眯面露满足。

果然，心甘情愿的金色灵魂最好吃。

吃饱了，又能好好睡一觉了……

想到这，褚类轻轻打了个哈欠，提步不紧不慢地上了二楼。

与此同时，酒肆的大门缓缓合上，高挂的灯笼逐渐暗了下去，与四周的浓雾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