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很快，南王所送的寿礼翡翠观音无故碎成齑粉的消息在宫中传开了，紧接着连西王殿下所赠的字画也无故烧毁。

一件接一件，这种事情可是前所未有，片刻的功夫就在宫中和百姓间流传开来，根本封锁不住。

流言直接由南王得罪神灵转变为穆氏一族得罪神灵了。

原本好好的寿宴乱成一团，连寿星太后都气晕了。

前来参加寿宴的官员亲眷全都被带到了沁源台，建昭帝下旨，彻查今日寿礼之事，要是谁能够查明寿礼无故损毁的真相无论男女是何身份全都重重有赏。

一时间原本看热闹的众人更加振奋了，为了重赏齐齐投身于调查真相的过程中。各种稀奇古怪的解释也随即产生。什么运送过程中不小心啊，材料本身有问题啊，是看守的侍卫宫女所为啊，或者就是天气太热了等等，

说什么的都有。

这这种情况下，唐音华期待已久的月香出现了。

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身上依旧是那袭素色长裙，平日里倒无所谓，甚至还能夸句好看，但现在在一众喜庆华服的众人间突兀得很。

一句“今日之事乃是吉兆，是上天在给太后娘娘祝寿！”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侍卫将月香带上大殿后，她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闻言，龙椅上的皇帝来了几分兴趣，“何意，你且说说看。”

月香向座上的皇帝下跪行礼，神色得意地瞥了唐音华一眼这才开口，“奴婢是尚书府唐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奴婢名叫月香。”

吊儿郎当站在一旁的穆正玄扬唇一笑，似笑非笑，“既是唐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本王方才怎么不曾见过你?莫不是胡诌的吧？”

“奴婢不敢欺瞒陛下，奴婢真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原本奴婢是要随大小姐一道前来的，可……大小姐临时却反悔了。”月香哽哽咽咽，满脸委屈。

唐音华无视周围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淡定自若。

“你这丫鬟说话这是有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唐大小姐把你怎么着了呢。人是主子，你是奴婢，这主子想做什么你不得听从，怎么还埋怨起来了？”穆正玄哈哈一笑，随后给唐音华抛了个媚眼，尽管被她无视了。

穆正冉瞥见穆正玄的动作，眉头一皱，抬头看向唐音华见她朝自己露出个浅浅的笑意，心里的不快才落下。

跪在地上的月香牙都要咬碎了，“奴婢不敢。”

虽然建昭帝也觉得穆正玄说得有道理，但当着众人的面还是要有帝王气度，于是呵斥道，“西王，不得无礼。”随后看向下首的月香，“你继续说。”

“多谢陛下。”月香感激行礼，心里疯狂联系系统【054，都准备好了吗？我透□□么多积分，要是待会收不到好感度回本我不会放过你！】

万人迷系统回应，【宿主放心。】

一旁唐音华秀丽的柳眉微微一动，嘴角小幅度翘起，嗯，原来已经透支了，确实是该放心了。

“南王殿下和西王殿下的寿礼出现异象并非两位王爷或者寿礼本身的缘故，而是因为妖邪作祟。”说到妖邪作祟四个字时，月香抬眸看向了唐音华的方向。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众人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刚安静一会儿的穆正玄闻言，满脸好奇，“哦？”他笑眯眯地抬头看向唐音华。

唐音华垂下眸，小扇般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一旁的刘氏担忧地看了一眼唐音华，但碍于现在严肃的场景只能忍住了呵斥月香的冲动。

穆正冉注意到唐音华的神色，以为她心中委屈难过，立刻生出一股英雄救美的豪气来，“堂堂天子脚下，怎会有妖邪作祟?你一个小小奴婢，可知何为祸从口出?”

【南王穆正冉好感度减二十，面前好感度负十。一见钟情光环佩戴失败，惩罚宿主中级雷击一次。】

【西王穆正玄好感度减十，目前好感度为零。】

【唐音华好感度减五十，目前好感度负二十，闺中密友光芒失效，惩罚宿主中级雷击一次。】

穆正冉的话音刚落，月香脑海中就出现了一连串系统提示音。说话前她便想到唐音华的好感度会下降，但没想到这西王和南王好感度也在下降，心中愤恨极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憋的脸上的表情扭曲不已。

系统也没给月香反应时间，雷击惩罚立刻落下了。

月香猝不及防地叫出声，“啊！”她满头大汗，浑身颤抖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龙椅上地建昭帝早就黑了脸。身旁的内侍一看，立马呵斥出声，“大胆！”

月香咬紧牙，眼中暗光闪过，冷冷瞥了一眼出声的内侍。

唐音华上前几步，朝着建昭帝盈盈一拜，“还请陛下恕罪，婢女殿前失仪，都是臣女管教不严。”

月香深吸一口气，她没有看唐音华而是扬声开口，“陛下，奴婢方才是受到了上天指示，我不是故意的。”

建昭帝扫了一眼狼狈的月香，又看了一眼礼仪出挑的唐音华心中对自己这个未来儿媳妇满意了几分，淡淡开口，“此事与你无关，唐小姐起来吧。”

“臣女多谢陛下。”

和唐音华一起下跪的铃儿赶紧将人扶了起来。

“继续说。”

听着建昭帝威严的声音，月香心里颤了颤，想起绑定的系统，又有了底气。她信誓旦旦开口，“陛下乃天子受上天眷顾，妖邪不敢近身，还请陛下赐我一物，让奴婢将作乱的妖邪找出来。”

唐音华柳眉紧蹙，低声警告，“月香你大胆，怎可向陛下提如此无礼的要求??”

闻言，月香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大小姐莫不是怕了？”

唐音华没有说话，而是为难地看向龙椅上的建昭帝，屈身打算行礼告罪。

建昭帝朝唐音华摆了摆手，“无妨。”然后将身上戴的玉佩解下拿给身旁的内侍。

玉佩由内侍转交到月香手中，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唐音华一眼，将玉佩放在地上。

在场众人都是人精，自然看出了这婢女是专门针对唐音华。这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于是齐齐看向月香的动作，好奇她要怎么把妖邪找出来。

【系统，按计划行事。】

【是，宿主。】

得到万人迷系统的准确回答后，月香脸上不免挂上了几分胜券在握的得意之色。她合手闭目，嘴里轻轻地念了一句什么。

她面前的玉佩突然迸发出一阵金光，随后汇聚成了一条金龙的形象，那金龙盘旋在大殿之中，发出一声龙吟。

原本打算看热闹的众人见到这一幕，满脸激动，赶紧跪倒在地，“上天显灵了！上天显灵了！”

一时间，大殿之中除了惊讶站起的皇帝，其他人都跪在地上了。

唐音华扫了一眼月香，也跪了下去。

金龙在殿上盘旋片刻，然后在建昭帝面前停顿了片刻。

建昭帝看到突然靠近的金龙吓了一跳，反应归来后连连大笑，“天佑我北岳，天佑北岳啊！”

月香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缝，瞥见身旁跪着的唐音华后，脸上全是得意。

随后那金龙目光落到了月香的方向，月香心里止不住地兴奋，对对对！快过来！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上天眷顾的女人。

【系统！快点！快点！】

跪在地上的唐音华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有意思，上天眷顾的女人？

那金龙似乎感受到了月香心中的催促，它缓缓朝着月香飞来。在月香激动万分的时刻，那条金龙却向着她身旁的唐音华去了。

金龙在唐音华面前停住，唐音华似有所感，她抬起头，看到面前的情景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金龙低低地啸了一声，随后亲昵地蹭了蹭唐音华。

眼前这一切早就惊呆了月香，她大惊，歇斯底里地质问系统，【系统，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是我的吗？！为什么又是她！】

【宿主请稍安勿躁，系统正在查询。】

【就知道让我稍安勿躁，没用的东西！赶紧快想办法挽救！】

系统留下一句冰冷的电子音就不再出声了，【抱歉，宿主积分不足。现系统无法提供其他服务。】

无论月香如何呼喊都再无回应，【系统！你出来！】

在场的众人从惊讶中回过身来，齐齐欢呼，“吉兆啊！此乃吉兆！天佑我北岳！”

阵阵欢呼将月香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猛地看向了亲昵围在唐音华身边的那条金龙，直起身子伸手就要将那条金龙扯到自己身边。

那条金龙愤怒地朝着月香低吼了一句，在月香手碰到它身形的一刻，金龙发出一声痛苦的龙吟，顿时化为虚无。

与此同时，地上的玉佩发出一声碎裂的轻响，随后化为一堆和穆正冉和穆正玄寿礼一模一样的齑粉。

穆正冉一直注意这唐音华那边的动静，看到金龙对唐音华格外友好的一幕心中升起几分喜色，看到月香的举动后几步上前将唐音华护在自己身后。

原本也打算上前的穆正玄被穆正冉抢先了一步，转身一脚将月香踹翻在地，冷喝一声，“大胆奴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还在高呼吉兆的众人看到上一秒活泼的金龙下一秒就化为了一堆黑烟，连皇帝的玉佩都化作了一堆粉末，话顿时在喉咙里卡住了。

建昭帝脸色漆黑，这金龙在北岳国内出现这种情况，让天下人怎样想，他气得想将月香捏死，咬牙道，“来人…把这该死的奴婢给朕拖下去！”

片刻后，几个凶神恶煞身高马大的侍卫就朝着月香走了过来。

见状，月香满脸惊恐，【系统！系统！快带我走！我要离开这个世界！】

系统依旧没有反应。

完了……

意识到自己被放弃的月香浑身一软，她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她余光看到了穆正冉护在身后的唐音华，眼中猛地迸发出一阵精光，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扑倒在地朝着唐音华脚边不断额头，“大小姐，您救救奴婢，求求大小姐救救奴婢！”

月香脸上被描摹成鲜花的伤疤被泪水冲花了，露出了丑陋几乎贯穿半张脸的疤痕，五颜六色的胭脂混合着泪水看上去肮脏又狼狈。

穆正冉眼中嫌弃闪过，不禁后退了一步。

看着月香，唐音华面色有些动容，她咬了咬红唇。

“月香，大小姐善良，怜惜你样貌受损处处护着你，你却想置大小姐于死地！”唐音华身后的铃儿忿忿出声了。

“在府上你时常偷懒，欺软怕硬，背地里诅咒大小姐。整日念叨着以后要让南王和西王殿下这等优秀的皇子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之下。今日太后寿宴，大小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处处以太后的寿辰为上，务必遵守规矩，你却穿了这么一声丧服！大小姐不忍罚你让你留在府中祈福你却违背命令跑了出来！”

“你想抢大小姐未婚夫，不守规矩，还想害死大小姐，现在还敢求大小姐救你！我铃儿拼死也要揭穿你的恶毒嘴脸，保护大小姐！”

唐音华心里默默为铃儿点了个赞，不愧是自己精挑细选的好丫头啊。

听到铃儿说月香想让南王和西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后，穆正冉和穆正玄的表情像是吞了一群苍蝇一般。

“月香你……”唐音华不可置信地看了月香一眼，随后重重在铃儿身旁跪下。“陛下，臣女有罪，因臣女的缘故扰了太后娘娘的寿辰，污了陛下圣眼，臣女万死难辞其咎。”

建昭帝垂眸看着大殿之中的唐音华若有所，他面色晦暗不明，片刻后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大小姐，她说的都不是真的，她嫉妒我，想诬陷我，你千万不要相信啊……”

唐音华端正地跪着，对于月香的话置若罔闻。

片刻后，建昭帝出声了，他感叹了一声，“唐爱卿你可生了个好女儿啊。”

唐康面色一变，也不敢应声，依旧保持着一直下跪的姿态。

建昭帝云淡风轻地决定了一人的死亡，“今日之事朕都看到了，唐小姐不必将一切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朕怒你无罪。至于你这个婢女嘛，拖出去斩了。”

这话一出，月香脸色惨白，嘴唇翕动，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着周围的侍卫她彻底放弃了挣扎。

唐音华满面愧疚，“陛下，太后圣寿不宜见血，切莫因为这小小的奴婢……还请陛下三思！”

唐音华说的没错，刚才一生气建昭帝都没想起这一条，他皱起眉，显然犯了难。这奴婢当着文武百官和众人的面让金龙命丧她手，岂能轻易饶恕，但是要在太后生辰时杀了她自己岂不是不孝。

穆正玄淡淡出声了，“父皇，不如就饶恕她一命，挑了这手筋脚筋，贬为官妓吧。”

一向和穆正玄不对付的穆正冉也开口了，“西王所言有礼。”

众大臣也连忙出声了，“两位殿下言之有理。”

官妓?青楼?难道自己有机会当个风华绝代的花魁了？

原本心如死灰的月香听到穆正玄和穆正冉的话，心里立刻激动起来。没想到这两位殿下为了保住自己居然提出了这种两全其美的策略，显然她忽略了穆正玄提议挑了她手筋脚筋那一点。

她不禁含情脉脉地看了穆正玄和穆正冉一眼。

两人察觉到月香的视线，脸色一黑。

唐音华随意一瞥便知道月香在想什么了。眉梢微微一扬，这官妓可不好当哦，自己可真是太期待看到月香追悔莫及的表情了。

建昭帝不负众望地点头同意了。

唐音华俯身一拜，随大流地高呼一声“陛下圣明”。

建昭帝眯着眼打量着唐音华，随后幽幽道，“听闻南王与唐家小姐并非两情相悦，好在现在为时尚早，既然这样，朕做主，这门亲事便取消吧。”

听到这话，穆正冉心中一颤，他瞥了一眼唐音华见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连忙出声，“父皇，我……”

“好啦。”建昭帝扫了穆正冉一眼，摆摆手，“朕累了，都散了。”随后便领着一众宫女内侍离开了。

“恭送陛下。”

建昭帝走后，唐音华并没有看周围人是何表情，而是拉着身旁的刘氏快速离开了。至于穆正冉或者其他人想什么，她丝毫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