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江望月买了一张前往上海的火车票。

车站里人流如织,好友朱茉莉紧锁眉头,忧心忡忡地拉住她的行李箱:“江望月,你真的要去吗?几年没见了,万一他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会的。”江望月轻声打断,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张鸿艺在她心里,始终是16岁遇见的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

“鸿艺哥是我妈妈看着长大的,人品没问题。何况他是我非常、非常珍视的朋友。”

“可你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

“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呀,”江望月笑起来,反过来拍拍朱茉莉的手,“放心啦,就当出去玩玩。聊得来就多玩几天,聊不来走人。”

“那……”朱茉莉想了想说:“要不你还是住酒店吧?他安排的地方,我总觉得不踏实。”

“上海物价多贵呀,”江望月拖起行李箱,语气轻松,“我从牙缝里抠了两年才攒下一千来块,哪住得起酒店?鸿艺哥真不是坏人,他是知道我没钱,才好心帮我安排的。”见茉莉依旧愁眉不展,她凑近了些,声音软下来:“亲爱的,就当是……我送给自己的一场青春旅行。”

她朝茉莉挥挥手,潇洒的拖着箱子走向安检口,回头喊道:“记得帮我保密!要是我妈问起来,就说我们一起去上海玩的!”

茉莉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的身影没入人群,心中的不安像潮水般蔓延。

绿皮火车哐当着,从天府之国的成都一路摇晃到繁华的上海。当江望月从昏沉的睡意中醒来时,窗外已是流光溢彩的霓虹世界。

温润潮湿的南方夏风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心口鼓动着难以言喻的雀跃。

“破手机!”看着再次无故关机的杂牌手机,她恨得牙牙痒。明明出发前充满了电,结果没出门多久手机就关了机,更糟的是,充电宝和数据线忘在了家里。

“还好我够机智。”她得意的掏出随身小包里的日记本,那上面工整地记录着此行的所有重要信息。

依着地址和密码,几经周折,她终于在深夜找到了那栋坐落于黄浦江畔、能倒映出云影天光的豪华公寓。电梯无声攀升,她按下密码,随着“嘀”的一声轻响,那扇沉重的入户门悄然开启。

扑面而来的是一片极致的寂静。巨大的落地窗外,都市的璀璨光影慷慨地洒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长长光带。

怕惊扰了可能早已休息的张鸿艺,江望月不敢开灯,只借着窗外漫射的光辉,像一只误入秘境的幼兽,踮着脚尖,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心行走。

微信里,张鸿艺体贴地告知,这是他上海表哥的房产,平日空置,让她安心住下,并特意嘱咐她可以使用走道的第一间卧室,称那里视野佳,且安静。

凭着直觉,她摸索到那扇虚掩的房门。推开,门内是比客厅更深的黑暗,厚重的窗帘彻底隔绝了外界的繁华,只有门缝渗入的一线微光,勾勒出室内模糊的轮廓。

洗手间就在门边。她闪身进去,关紧门,才敢按下开关。灯光亮起,镜子里映出一张因奔波而泛着红晕的脸。洗漱台上,一套未拆封的女士用品、崭新的毛巾,一件干净的浴袍,整齐的摆放浴缸上。

一股暖流蓦地涌上心口,鼓胀而酸涩。鸿艺哥……还是这么细心周到。这种被妥善安置、被默默关怀的感觉,让她眼眶微热。

她更加放轻动作,快速洗漱,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做完一切,她关掉灯,室内重新陷入黑暗。

她摸索着按下了卧室灯的开关。

“刺眼,关掉。” 床上传来一个带着浓重睡意和明显不耐的男声。

江望月吓了一跳,来不及看,下意识地“啪”一声按灭了灯光。

借着窗外渗入的微弱光线,她这才看清房间中央那张大床上,隆起一个模糊的人影。

走错了?还是……鸿艺哥自己住了这间?

浓重的酒气在空气中弥漫。他喝酒了?

明知不该打扰,但此刻的处境让她无措。她踟蹰着靠近床边,伸出手,极轻地拍了拍那背对着她的、宽阔的脊背,“鸿艺哥?” 她声音细弱如蚊,“……我到了。”

张景行睡得正沉,一股清甜的馨香伴随着恼人的窸窣声缠了上来。

“吵。”他烦躁地蹙眉,手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将床畔的人捞了上来,顺势堵住了那发出噪音的源头——一片柔软而微凉的唇。

“唔!”江望月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便被沉重的男性身躯牢牢压住。

“鸿……”她未尽的话语被彻底封缄,他滚烫的舌趁隙滑入,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瞬间将她包裹。

“好甜……”他闭着眼低喃,沉醉于这意料之外的清甜,仿佛山涧清晨带着梅香的冷空气,又似陈年梅花酿,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

江望月开始疯狂挣扎,但一米六的娇小身躯在一米八五的健硕男人面前,如同蜉蝣撼树。他轻而易举地制住她胡乱挥舞的双手,不耐地呵斥:“今天没心情陪你玩。安分点,明天送你那个包。”

话音未落,他腾出一只手,撩起她单薄的衣摆,灼热的掌心带着薄茧,毫无阻隔地贴上她腰间细腻的肌肤,一路向上······

江望月只觉得全身血液“轰”的一声直冲头顶。

“大了不少……你去整了?”黑暗中,他带着一丝困惑的沙哑低语,混着灼热的酒气喷在她敏感的耳廓,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让她挣扎得更加厉害。

“救……”她刚张口欲呼,他的吻再次重重落下,将她所有的呜咽与恐惧都堵了回去。

当他强势地分开她的双腿,一种源自本能的、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不要!”她终于拼尽全力喊出声。

“再闹就过分了。”威胁的低语响在耳畔,伴随而来的是“啪”的一声脆响,火辣辣的痛感在她臀部落下。

江望月被这一巴掌打得懵住,羞愤与疼痛交织,眼泪瞬间涌出,啪嗒啪嗒地砸落在枕上。

就在她失神的刹那,他趁机而入。

“啊——!”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

这声尖叫如同冷水浇头,让张景行的酒意醒了一半。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女伴的感觉。

他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想要看清。

趁着他松懈的瞬间,江望月也终于看清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昏暗的光线下,那张脸轮廓深邃,却无比陌生,至少比张鸿艺年长十岁!

在他躬身要去开床头灯的刹那,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猛地抄起旁边的羽绒被,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扑上去蒙住他的头,随即不管不顾地对着被子下的身躯一阵拳打脚踢,嘴里骂道:“QJ犯!打死你!”

张景行愣了一瞬,顶着密集的拳头掀开被子,一把按亮了床头灯。

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床边的景象。一个泪流满面的女孩正手忙脚乱地扣着内衣扣子。披散如黑缎的长发衬得她的肌肤异样苍白,如玉的手臂和挺翘的臀瓣上,几道鲜红的指印触目惊心。那种破碎的、带着强烈冲击力的美,让他瞬间僵在原地,如同置身于一场荒诞的梦境。

“色狼!”女孩带着哭腔怒吼,扬手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随即抓起散落的衣物和门边的行李箱,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冲出了卧室,消失在门外。几缕发丝扫过他的脸颊,留下转瞬即逝的微痒。

他怔在原地许久,才从“我是谁?我在哪?”的混沌中逐渐清醒。

这里确实是他的家。

这间也确实是他的主卧。

然而,凌乱的床铺、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馨香,以及洁白床单上那几点已然干涸、变得暗红的血迹,都在冰冷地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张景行冷峻的侧脸上。他刚结束一个越洋电话会议,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眉宇间萦绕着宿醉的疲惫与一丝难以驱散的……烦躁。

昨夜那模糊而强烈的触感——细腻的肌肤、清甜的香气、以及那无法作伪的颤抖与青涩,像幽灵般缠绕着他的感官。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指尖划过那片温软时,自己心脏那一下下反常而剧烈的悸动。

他排查了所有可能借用这处房产的人,最终拨通了表弟张鸿艺的电话。

“鸿艺,我上海黄浦江边的房子,你没借给朋友住吧?”他站在窗边,目光锐利地扫过楼下空寂的小区路径。

“没啊。”张鸿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有气无力,“本来约了朋友来上海玩,结果昨天我发起了高烧,就跟她取消了行程。想着不来了,也就没跟你报备。”

“你确定她没来?”张景行眉心猛地一跳,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急迫,“立刻打电话确认。”

“哥,你抽什么风……”张鸿艺莫名其妙,但在兄长积威之下,还是嘟囔着照办了。

廉价旅馆狭窄的房间内,光线昏暗。

江望月刚哭睡着,屏幕就骤然亮起,“张鸿艺”三个字伴随着急促的铃声跳跃闪烁。

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昨夜的一切——黑暗、酒气、陌生的男人、肌肤相贴的颤栗、火辣辣的疼痛,以及最后狼狈不堪的逃离……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按下了接听键。

“江望月!”电话那头传来张鸿艺一如既往、带着些许不羁,却明显鼻音厚重的声音,“你……你没来上海吧?我昨天得了流感,晕乎乎的,也没顾上问你消息。”

“鸿艺哥,”江望月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猛地打断他,心念急转,声音刻意放得平稳,“我还在四川呢。家里婆婆病了,我得照顾她。上海我就不来了,等我们……开学再见吧。”

“哦,这样啊……”张鸿艺明显松了口气,语气轻松起来,“那就好,我还怕你白跑一趟!那你好好照顾婆婆,开学我们再约!”

电话挂断,忙音传来。

江望月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机,整个人蜷缩起来,将滚烫的脸颊埋进粗糙而带着霉味的枕头里。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一大片布料。

她精心策划的、奔赴理想的青春旅行,竟以这样一场荒唐、错误而惨淡的方式,仓皇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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