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那个崽崽宝虽然肯定不是她的孙子,但是的确很合她的眼缘,她很喜欢呢。
没一会儿下人就准备好了车驾。刘静馥赶紧地往大门口走。走在半道上却遇上了老不死的夫君嬴承继。刘静馥小时候第一次见嬴承继,当场吓得哇哇大哭。倒不是嬴承继长得丑或凶,实在是一身血气,冲得很。许是开了个坏头,到了今日,刘静馥见到一身威武的嬴承继依旧跟耗子见到猫一样,怕得很。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颛顼嬴氏族长嬴承继看到自家夫人神色匆匆地往门口走,又在自己三丈开外就停住了脚,迈不开步子。嬴承继几乎年长了夫人十岁,平日便当一个后辈照看着。眼下瞧着明明见到自己,跟个见到猫的耗子一样怂着的夫人,却偷悄悄地往门口望去,这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她出门去。嬴承继不禁随口问了一句:“夫人出门去哪里呢?”
刘静馥紧紧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一眼丈夫的脸。她眼珠子乱转,虚心地回道:“礼部侍郎周夫人托话来,周记新进了一批料子,据说是从端化那边来的货,妙得很哎。邀我一同去看看哎。”说罢,眼神又是发虚地往门口瞟了瞟。反正这会儿真话她是半点不敢在夫君面前说的。
嬴承继原本不十分在意,却在听到夫人的回话后脚下一顿。已然转过身准备去校场的嬴氏族长转回身,走到夫人面前。嬴承继微微低头看妻子头顶的乌发,开口道:“夫人,撒谎呢?”
刘静馥闻言一怔,心底立即打起了哆嗦。夫人还算有两分骨气,没有立即屈服在丈夫常年的“淫威”下,硬着头皮狡辩道:“没有哎……夫君知道的,我可老实哎……”
嬴承继揭穿道:“老三昨天刚出了事,你哪里有心思去看布料子?”
刘静馥闻言,心头一突,暗恨自己一碰上这个活阎王就失了智,连谎话都不会扯了。她就该说自己是去给儿子请大夫的!
族长夫人听到族长继续揭穿她:“再者,家里什么时候需要你去外面商铺挑料子了?”好歹是五大国姓之一,祖上出过的皇帝有八个,他们嬴氏仓库里堆积的好东西不知道凡几。家中管事的下人更是有许多,哪里需要族中宗妇亲自出门买东西?
刘静馥盯着自己一双脚尖,终于没了忽悠丈夫的骨气,只能站在对方面前一声不吭。
嬴承继抬头瞥了四周的下人一眼。侍从们立即机灵地退了个一干二净,将这片走廊过道留给了家主夫妇。
“说吧,到底什么事让夫人这么着急?”嬴承继说着也不往校场去了,而是向书房走去。
刘静馥察觉到丈夫已经转身离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同时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走入家主书房,嬴承继落座书桌旁的竹椅上。他坐下后,往边上另一把椅子指了一下:“夫人请坐。”
刘静馥立即规规矩矩地坐到了那把椅子上,一动不敢多动。
嬴承继见到夫人怕极了自己的模样,也是十分的头疼。年近六十的大嬴氏族长捏了捏鼻梁,再次问道:“夫人,为夫要听实话。”
刘夫人哆嗦了半天,哪里还有胆儿欺骗当家人?当即吞吞吐吐地把刚刚在迎凤院里警告儿子的话漏了个底朝天:“阿栖说……说朱锦棉近些时日经常带出来的宝宝崽是……是他的儿子,你跟我的亲孙子哎……我就想再去看看……”
嬴氏族长正捏着鼻梁的手一僵。嬴承继抬头,诧异地看向妻子。刘静馥被丈夫一双虎目盯着,噤若寒蝉。嬴承继立即缓和了脸上神情,待妻子放松下来,方才一点一点将这对母子的那点小秘密一点一点地挖了出来。嬴承继没想到,这对母子平时咸鱼模样,不作不响地竟然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嬴承继头疼的老毛病立即发作了起来。他一面揉着额头疼痛的部位,一面问妻子:“阿栖真的怀疑朱鹿韭是元庸之身?”
“应该是假的……我猜他就是歪屁股,喜欢上男人了,找借口骗我哎。”刘夫人戳着手指头,轻声细语地说道,“人家大都督可是大宗师哎……就算是元庸,哪里轮得到他这条咸鱼。”真是做梦想屁吃哎。也就是嬴凤是她亲生的儿子,不然当面儿她就嘲死嬴凤了。
“夫人想去小朱门做什么?”嬴承继对妻子的断言不置可否,而是捏着额头,直接问道。
刘夫人心虚地目光往旁边瞟了瞟,不敢不老实作答:“我琢磨着,可以同朱锦棉商量下,日后再有宴请我代为带她孙崽去。”
嬴承继心说哪有这样的道理?自家夫人在禹阳贵妇圈根本吃不开,全仗家中势力别家妇人来巴结她。自家夫人和那小朱门的当家主母更是没几分交情,别人怎么可能让她领走孩子?
嬴承继自然不会去指责夫人行事太天真,妻子如此心性,何尝没有自己的纵容?
嬴承继只好宽慰了妻子几句,然后他想到自家藏书阁最高一层里藏着的那一批书籍。那是嬴氏最大的秘密,历来只有族长才能掌握,即便是登上龙位的嬴氏子弟都入不得这一层,阅览那几箱竹简锦书。
嬴氏族长心中微动,他不禁对妻子吩咐道:“这件事你莫管了。让阿栖自己处理即可。”
“可阿栖糊涂哎。”刘静馥有些急道。
嬴承继抬手,示意妻子不要着急说话。他淡淡说道:“阿栖已经二十五了,再糊涂也不是孩子,我们得放手。”说罢,嬴承继又是开始揉着头疼的地方:作为父亲,儿子糊涂不糊涂都要放手;为人夫君,他却不能将糊里糊涂的妻子放手出去。
刘静馥心里畏惧丈夫,却也颇听对方的话。她唯一背着家族、丈夫,阳奉阴违的也就是在自己儿子的教育上。现下,嬴承继放下明话,刘静馥听从地点点头。
朱余容佯装在芦娘子的素舫上同样中了迷药,在素舫上睡了大半天。一大早,就被官差弄醒,甚至还见到了“老熟人”韩七山。这韩七山十分的“上道”,一见面就吩咐下面的龙鳞卫递上来朱余容特意丢下的面具,让朱余容辨别。
朱余容自然没有“客气”,当面指出这只面具上有魔族的气息,肯定是魔族所用之物。
韩七山似乎想借着这个由头,把朱余容带走,带到龙鳞卫所再行审问。不想朱鹿韭接到消息,一早便来到抹悖河上。韩七山见到朱鹿韭,既不能在官威上压过对方,嘴皮子更加没有对面两兄弟厉害,是彻底败下阵来。见不能更进一步得到魔族的消息,韩七山干脆放了朱余容,恨恨地走了。
韩七山一走,不论是禹阳府尹的人还是刑部,都不可能头铁地和大都督对着干,甚至连一句像样的话都没有说,直接放行,让朱鹿韭带走了“重要证人”朱余容。
小朱门在抹悖河上也有船舫。两兄弟登上船舫。来到舫厅,朱余容立即去洗漱了一番,然后坐到桌边吃起了早点。朱鹿韭坐在弟弟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吹了吹,慢慢地饮用起来。
等到朱余容吃完,擦了嘴和手,朱鹿韭才淡淡开口问了一句:“查到阿朝的生父是谁了?”
朱余容将擦手的巾帕扔回铜盆盛放的水里。他扭回头,向兄长点点头。
朱大掌柜很是明白以哥哥的为人,对方绝对不会认同自己报复小掌柜生父的行径。他为自己的行为狡辩道:“我琢磨着这样一来,五大姓肯定要重视魔族这件事。只要这五家人重视了,五煌国就重视了。五煌国重视了,其他国家肯定不会甘于在后的。这就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朱余容笑嘻嘻,甚至还有几分得意洋洋:“我这么做,全是为了文道大陆。赢家老三这点牺牲,是值得的。”
朱鹿韭瞧着弟弟几分得意的模样,笑了笑,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诚如朱余容所说,如此一闹,“魔族”的名头可是彻底打开了。但是要五煌国正视这个问题,还需要一点运作。至于旁人怀疑到他们身上,朱鹿韭不甚担心。不说朱余容初入禹阳,就是他这个兄长也与船上其他人没什么干系。便是韩七山这个喜欢和自己对着干的家伙都不会如此揣测大都督府。
朱鹿韭一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转动着手中的琉璃杯,忽而惋惜地对弟弟说道:“你若没有改了《清平调》,我倒是还能顺水推舟一波。”
朱余容闻言,微微吃惊。他拖起凳子,往朱鹿韭身边靠了靠,问道:“哥哥要把那个秘密公之于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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