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收城大捷后,前来投奔楚国的人才络绎不绝,报名参军人数猛增到三十万有余,且呈现兵马愈来愈多的趋势。
在这些前来投奔的军士中,有一人显得尤为特殊。
招兵部摆在账营之外,三个考官坐在桌子前,后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这些队伍里面高矮胖瘦、上至五十岁老汉、下至十岁孩童都怀着一腔热血报名参军,看来,向家军的威猛已传遍四海。
我徘徊在军营外等待着弛良,蓦然看到了一位特殊的男子。
只见他身高八尺,浓眉大眼配合着端正的五官,虽身着布衣,却穿戴得则整整齐齐,腰间挎着一把十分亮眼的宝刀。
再一看,这不是父亲的义子韩通吗?虽已时隔五年有余,且他和我在韩公府相处的时日并不长,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心里纠结极了:毕竟是父亲的义子,前去相认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被父亲捉回去,继续充当工具人,可要是不相认的话,未免也太不近人情,况且我也想知道父母的下落,虽然他曾经想无情的将我和韩英珠当做工具送入宫廷!可时过境迁,我早已原谅了父亲!何况,慈爱的母亲这些年不知过的怎样,她可是待我极好的!
可要是贸然相认的话,别人会不会觉得我徇私了,搞特殊!他是来投兵的,我姑且看看再说。
终于排队到了韩通,只见他和别人并不一样规矩,挺直腰杆对着招兵部的人大声说道:“在下韩通,新郑人氏,我不是来报名参加小兵的,我有大才,胸怀韬略能灭秦,我要面见你们的统帅!”
周围的人顿时沸腾起来。
大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好一个狂生,如此大言不惭,真是闻所未闻!”一个面容白净招生官瞟了一眼,呵斥道。
“看你身材是块儿当兵的料,这样,你先从小兵做起怎么样?要是阁下真有才干,很快就会得到统帅的赏识,年轻人,听我一句劝,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切不可狂妄自大啊!”另一个年龄稍大的军官劝慰道,想缓和尴尬的局面。
而韩通显然并不理睬他们的好言相劝。
依旧对着众人大声说道:“听闻你们楚国求贤若渴,才吸引众多人才投奔,若是如此对待有大才之人,岂不是有辱你们楚国的贤名!”
“你,您这狂生,怎能这样说话呢!好,好、好,我就如你所愿,立马禀告统帅,看看你到底有何才能?”年龄稍大的军官说完,立马跑到统帅营帐,亲自禀告。
不一会儿功夫,韩通跟着他也进入了营帐,我好奇的悄悄跟上去,在一旁的侧室静听,还好韩通并未曾看见我。
向天一看此人身型十分魁梧,是块当兵的料,立马露出笑容。
但当他听到此人开口说话,立刻紧皱眉头,甚至带些怒气。
“想我向天从未打过败仗,号称天下无敌,都不敢轻易说出亡秦容易的话,而你这人,无半尺战功,居然敢口出狂言,还不给我退下,否则,休怪本帅不客气!”
韩通依旧不肯退,固执的站在那里。
向天眼看如此,气不打一处来,抽出宝剑,搁在韩通的脖子上,我吓得捏紧拳头,正要冲出去求饶。
只看向恒抢先一步拉住向天的手:“天儿,不可如此,你可知这样会坏了我楚国的威名,不管此人是否真有才学,先留用再说!”
向天听闻此话,稍稍消了些许怒气,将宝剑放回,转头说道:“叔父,你看着办吧!”
说罢,扭头便走。
向恒眼看此人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由得敬佩几分,但未免其骄纵,也不知其是否真有才学,或者是对此人的底细摸不清楚,只得想了一个折中的主意。
“听说,你并不满意从低等兵做起,想当军官是吗?”向恒问道。
“是!”韩通斩钉截铁、器宇轩昂的回答。
向恒绕着他转了一圈,不由得满意的说道:“既是如此,咱们各退一步,我任命你为统帅身边的执戟郎令怎样,这也是军官,离统帅近,也能学到不少知识,说不定,你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执戟郎令,是负责掌管仪仗的,这非我所长!”韩通丝毫不给面子。
连一向宽厚的向恒也带有怒色:“哪有求官求到你这个地步的?不要不识好歹,我看你身形不错,选择了一个适合你的位置,可别辜负了我一番好意,别忘了,我刚从统帅手下救了你!”
韩通眼看如此,只得先应付下去:“遵命!”
并不谢恩,便下去了。
我很是惊讶,眼看着一场好戏戛然而止,却也疑惑,如此铁骨铮铮的他怎会因得到小执戟郎令而妥协,想来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又一想,统帅要是知道我和韩通的关系,会不会网开一面,给他谋个更高的差事?姑且看看再说。
于是,我跟着韩通后面一路走。
到了城外一处茅屋,他忽然扭头看向我:“姑娘,一路尾随在下,莫非是对在下有意思?”
我吓了一跳,原来这人早就知道有人尾随。
刚想喊出哥哥,没想到,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怎会这样,莫非才五年,哥哥就不认识我了,难道我变化如此之大么?”我心想,却未曾说出口。
那韩通却说道:“姑娘不必费心了,在下在家乡已有心上人,姑娘纵然美若天仙,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公子何出此言,你虽俊美,可怎知我是因仰慕你才跟随的?”我不由得笑道。
“哦,那姑娘此行是?”他问道。
果然,我没有猜错,他不认识我,可是他和韩通长得一模一样,腰间挎着的也是我家祖传的宝刀,怎会不认识我呢?
“我只是好奇,公子自恃才华出众,为何会屈身于小小执戟郎令?”我问道。
“原来,姑娘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既然如此,我韩通做人坦坦荡荡,也不怕告诉姑娘,在下已经三天没吃饭了!”韩通说道。
“啊?难道我韩家败落到如此地步?”我心想,可又一想,这人不会是韩通!会是谁呢?
他笑了笑:“我这样说,姑娘肯定瞧不起在下,可你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俗话说的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他伸手去整理发下来的官服,仔细的穿戴好,人靠衣裳马靠鞍,穿上这一身官服顿时威风凌凌。
“我韩通祖上也是习武之家,只是后来家道中落,靠哥嫂种田为生,可我并不喜种田,终日关在家中苦读祖上留下来的兵书,嫂子忍无可忍,撺掇哥哥将我赶出家门,我靠着钓鱼为生,有时候没钓到鱼,就得挨饿,好几次差点饿死!”他平淡的说完,笑了笑。
听闻此话,我更加确信此人并非韩通,可他为何又要冒充韩通来参军呢?
他看着我的眼睛,眼神顿时柔和起来:“多亏一位好心的大娘每日施舍一顿剩饭给我,我才没有饿死!”
“想不到公子还有如此凄惨的过去!”我说道,带着几分同情的目光。
他似乎感受到我的同情:“姑娘,你的这种眼神,令我想起自己心爱的女人,她叫洁桃,专在河边给人洗衣服为生!我答应过功成名就后必定会风光迎娶她!”
“哦,想来,公子的意中人必定是位大美人!”我不由得感叹道。
“姑娘说笑了,她虽是山村野妇,未有姑娘之美貌,可在我心中,她是独一无二的,无可取代!”他回忆起往事。
“看来,你们必是经历了一些事情,才会有如此深厚的情谊!”我说道。
“没错!”他的眼神突然充满仇恨。
“公子不方便的话,就不要说了!在下告辞!”我看他眼神突变,又非自己哥哥,恐怕出事,还是赶紧溜走为妙。
没想到此人并无恶意,只是转身继续回他的茅屋读书去了,我得以顺利回城。
回到自己营帐,我顿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接过桌子上的水,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
房门突然打开,弛良进来质问我,带着些许焦急的目光。
“你不是在营帐外等我吗?这一上午,你跑哪里去了,到处找不到你!”
他看我满头大汗的样子,拿起毛巾帮我擦拭。
“夫君,你可知我今日遇到谁了?”我带着惊恐的眼神看着弛良。
他看我不对头,忙问道:“谁啊?看你很害怕的样子!”
我紧紧抱住弛良的腰:“我看到父亲的义子,韩通了,哦,不对,他不是真的韩通!”
他双手托起我的头:“难道是今日统帅所说的那个狂生?我有所听闻!他是韩通?”
“夫君,你和韩通以前是见过面的,肯定还记得他的容貌、熟悉他的个性,对吗?”我问道。
“夫人有所不知,韩通虽是大舅哥,但我以前并未打算迎娶你,故以前并无太多交集,只见过一次面而已,故印象很模糊!”他思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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