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柔到底冲出去大喝了一声:“别打了!”
有的人还奇怪的瞥了她一眼,有的人直接就没理会,兀自在那里抢着树皮,刀刀见血。
她气得不行,蛮力分开部落首领那一对儿,“不许打了!叫你们的人都停下来!”
两个人气喘吁吁,打的面红耳赤,部落首领到底有些做首领的气魄,深深看了淮柔一眼,再狠狠剜了一眼后来者,沉声道:“都停下!”
只是没有人理他。
有些抢到树皮的人就直接往嘴里塞,一边大力吞咽一边躲闪着,直噎的翻白眼。
淮柔被这蛮横的一幕惊得几乎呆了。
部落首领一箭放到吞树皮的人胸口上,箭矢破空的声音嗖嗖的,众人被震慑住,首领没收弓箭,眼睛瞄准了第二个手中拿着树皮的人:“都放下来,我们公平地分,不会少谁的。”
淮柔皱起眉头。
挑衅首领的人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分?这几棵树经得起分?我看不如别分了,过几天我们臭了麖自然会把我们分了。”
这话说的,十分的刺耳难听。范原给胸口中箭的人处理伤处,闻言抬头:“诸位可知麖现在身处何处?”
首领把他们三个人端详一番,正在犹豫说与不说的当口,挑衅首领的人毫不留情嘲出了声:“你这犹犹豫豫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跟麖是一伙的。三位客人请听我说,你们只往祭祀地那边走,山神大人一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次却这么久没有分晓,怕是连山神大人也力有不逮,打不过吞吃了许多腐尸的麖。”
“这么说,麖吃的腐尸越多,法力就越强大?”淮柔问。
“那要看它吃的是哪一种腐尸了,自然死亡了当然只够维持生命,但要是自己创造出来了,吃了自然功法大涨。”首领沉吟道,隐隐是被那人给激到了。
范原暗自摇摇头,这个部落恐怕危在旦夕。
纪无妖有些脸红,欲言又止的望了淮柔一下,很快垂下头去。
淮柔恨道:“果然没有职业操守!”说罢对范原道:“走,去找那无耻的家伙。”
范原轻轻把中箭的人平放在地上,给身旁的人叮嘱了几句,那人神色复杂的点过了头,他才走过来:“走吧。”
走了一段路,淮柔还不忘回头叮嘱他们:“一定不要再杀人了,你们人已经这么少了,难道还真的要为这么一点食物打架牺牲么?万一你们的山神大人打不过麖,你们自己却也内耗完了,岂不是连一点打败麖的希望都没有了?”
部落众人面有讪讪,淮柔也不再逗留。
倒是范原听了这一段话,沉沉的将她看了好久,淮柔被他看的不自在,那种娇嗲嗲的声音又不由自主出来了:“你……看什么?”
范原收回目光,沉默了良久,一旁的纪无妖默默说:“原哥,要是我们小时候就知道这种道理……应当会过得好些吧。”
范原抬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天,“走吧。”
淮柔把眼睛在他们两身上溜来溜去,微微扭捏道:“我想听你们小时候的故事。”
范原没说话,纪无妖难得面对她没有结巴没有脸红,肃色道:“不是故事,是事情。”
淮柔愣了一下,那些若有似无的沉重好像突然拨云见日,压的她沉重的透不过气。她不敢再问了,只道:“我带你们飞过去吧。”
范原拦住她:“这个世界显然是真实的,死了恐怕也就真的死了。”他的眼神灼灼,盯着她。
“另一个世界?”淮柔睁大了眼睛,骇道:“我还以为是梦呢。”
纪无妖也是一脸震惊。
“不是梦,你们还记不记得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范原问。
“不知道,模模糊糊有一些印象,但不是太清楚,脑子迷瞪瞪的。”淮柔摇了摇头。
纪无妖也小声说:“只记得龙首妖。”
范原点了点头:“怕就是那位山神大人拉我们进来。不仅要小心麖,更要小心山神大人,也就是龙首妖。”
淮柔把变得正常大的鬼皮伞兴奋的握在手里,“怎么样,那我们现在去打怪?”
范原看她一眼:“进入的只有神魂,身体还在外头,我是说——危险重重,万事小心。”他扫过纪无妖,再深深看着淮柔。
淮柔被他的眼神看的不由得也郑重起来,他不再看她,她的肩膀才嗒下来,小声嘟囔:“什么嘛,只有你记得清啊。”
在飞行上淮柔当仁不让的做了保护着,范原和纪无妖的魂魄轻的要命,被她轻轻一提,三个人就以日行千里的速度直奔祭祀台而去。
风云变幻,浓雾缭绕。
长着两只角的麖不同于初次被人追杀的孱弱,此时已长成披坚执锐的庞大怪物,气势沉沉的站在那里,竟半点不比鸟身龙首神小。
这就显得从天上下来的三个人弱小的如同几只蚊虫,丝毫不被人注意。
淮柔他们停在一处离得较远的山峰上,放下他们之后她贱兮兮的眼睛往山下面看了一眼,吓得咯咯发抖,恨不能抱住范原的大腿坐下来,“好高!”
纪无妖轻轻的笑了一声。
范原无情道:“刚才飞的时候怎么不怕高?”说完之后望向远处:“且看看我们的山神大人是否真如传说中一般勇猛。”
几人均被风起云涌的大神打架吸引了注意力。
昏色渐起,麖探出步子往前走了一步,出声道:“山神大人明知我我欲何为,何必阻我?”
“吾乃山神,食人俸禄,守护人间乃是本分,何来相阻之说?”山神大人的声音低沉沉的,像暗流一样不动声色的充斥了整个空间。
嚯。天神果然口气不一般!一开口就带了法力震慑。淮柔摇摇头,颇为不齿的说:“这山神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瞧它那傲慢劲儿!”
两人都没接她话。
麖不知为何还没有动,默了一瞬又说:“我不过是想找个栖息之地,人类却四处驱赶,尚孱弱之躯竟难以与晓晓人类相抗衡,以至于百般受辱,目眢心忳。我有此行为,不过是因果轮回。”
“吾不知何为因果,只听闻造尸得道,汝果敢为?”
麖的兽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之沉默了半晌,而后抬起高高的头颅,目光之中露出轻蔑:“也好,大人身坚不摧,且看看是否这神之位定得是大人坐得。”话音未落,前蹄往地上一塌,地面登时出现了一道裂缝,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往山神那边裂开。
淮柔脑海中一震,对上范原眸色深深的眼睛,她下意识的道:“地裂……好像在哪里也有。”
“不错,”范原移回目光,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况,“想来这位麖,还活在我们的世界里,同那位梁构先生,有不为人知的关联。”
淮柔灵台大清,正要抓住什么,那些念头倏忽间又极快逃脱。她懊恼的锤了一下石头。
拳头被人轻轻握住,范原没有回头,“别怕,我记得。”
心里的浪潮像海水一般尽数退了回去。淮柔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比自己弱小这么多的凡人,能给她这样的安心。
她慢慢松开了拳头。
战况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时刻。
山神大人一震翅膀,鸟爪向上一缩,直接惊涛拍岸般气势如虹的朝麖飞了过去。
麖向后退一步,张开布满獠牙的嘴,一股庞大的腐尸气味直奔山神的面门而去。气体容不得闪躲,山神饶是轻便如斯,也避无可避的沾染了腐尸的气味。
鸟羽龙鳞登时像毒液一样融开,迅速渗进肉里去。
第一次交锋就吃了这样的亏,山神震怒,狂吼一声,山石滚滚,树木尽折。
那些石头在浩瀚的灵力驱动之下,在半空中极快的组成一个箭矢的形状,飞一般射向麖。
麖根本躲闪不开。刚才那一声吼是裹挟了巨大灵力的,它的□□再强大,也经不住这样的神魂震荡,基本上就不能移动了。
好歹是挣扎着闪开了头,才没能让这东西穿过自己的脑袋,闹出个脑浆迸裂的丑场景。
箭矢当胸射进了它的身体。
这时候那一吼的余威也过去了大半,麖就力在地上一滚,张口咬住仿佛带了倒刺般的箭矢,忍住开膛破肚的疼痛,不管不顾的把它拔了出来。、
陌生的灵力在体内激荡。
麖站起来,瞄准了方向,低下头亮出它那异常锋利的双角,径直朝山神撞去。
山神根本不吃这套,两兽直打的是天地为之变色。
暮色渐去,夜色不动声色的裹挟了这片旷野,风像小号子一样吹得呜呜的。
双方都显出了疲色,可是胜负仍未分出。
麖气喘吁吁说:“山神大人,我看我们一时也难分胜负,不若握手言和,各自为营,不在互相侵轧对方的领地,你看如何?”
山神昂起的龙首也有些耸拉了,声音也不如一开始的低沉有力了,“由得汝杀人造尸,以逆天之法增长修为?”
麖似乎苦笑了一下:“大人知道,我们一族向来不易存活,到我这里,天地间也就我这一只麖了。不活的久些,如何对得起先麖的栽培?易地而处,山神大人是否也能像现在这样坦荡?”
山神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然而就是这一瞬,麖低下了头,露出锋利的双角,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向高高在上的山神大人一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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