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感觉说不上来。淮柔望着天上那一**大的圆月,只觉得没个着落。好几次站起来,又坐回到石头上。
金阳上神应该不会骗她吧?
月亮西移,金汤池水面上的圆月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随风动着,冷月泠泠,淮柔觉得连月亮也在嘲笑她。
不管了。
她往出走,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拉住一个人打听的愿望落了空,淮柔索性乱走,走到有人烟的地方,总会有点消息。
正想着,前面踏着月色走过来一个女仙,见到她未语先笑,“可是淮柔?姨姨等你好久了。”
淮柔还没应付过这种一上来就攀亲的事情,况且她心里着急范原,只觉莫名。她皱着眉头说:“那正好。你知道那金阳上神的寝宫在哪里?”
女仙的眼睛十分温柔,笑盈盈的注视着她,淮柔就有一种她真的是自己某个亲人的错觉。
她还不说话,淮柔一跺脚,“你不知道?那我去问别人?”
“这孩子,怎么性子如此急?倒是跟漾观完全不像。”
漾观这个名字在淮柔脑中像针一样扎了一下,她不太舒服,刻意让这种感觉云淡风轻,转身就走。
女仙一把拉住她的手,笑盈盈的把她往回拉:“你走错了,让优梨姨姨带你走吧,一定不会绕路。”
淮柔这才没有甩开她的手。
这个人怎么这么爱自说自话,看不懂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吗?
淮柔自己是个自来熟,于是自然而然的就十分讨厌别人也是自来熟。开玩笑,这不是抢人饭碗吗?
“听说你的志向是做鬼仙?”
淮柔一面低着头走路一面冷淡的点了一下头。
“那可要恭喜你了,金汤池烈日灼烧,冲破你娘给你下的妖神禁制,距鬼仙可就剩两层境界了。”
淮柔抬起眼睛,“不是说从来没有鬼飞升鬼仙么?你怎么知道有三层境界?”
优梨仙子诧异的望了她一眼,然后掩住嘴吃吃的笑了,“如果从来没有人飞升鬼仙,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鬼仙呢?”
“老鬼王——”淮柔顿了一下,用脚尖在地上踢了一下,接着抬起头看她:“鬼王跟我说的。”
“所以啊。”优梨看着她。
淮柔和她对视了半晌,良久后才轻轻说:“他就是,是不?”
“现任鬼王是三千世界古往今来第一个鬼仙,以力压全鬼界的仙法打败了上一任鬼王,也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篡位成功者。其仙法深不可测。”
淮柔很久没说话,默默的走着。
就在优梨忍不住要出声说点什么的时候,淮柔开口了。
“收集多少灵缘才能触发烈日灼烧?”
优梨笑道:“可真是个傻孩子,这三层境界却和收集灵缘有什么关系?灵缘顶多是让你福泽身后能抵抗天劫罢了。固然这也是好的,不过听姨姨一句劝,现在还不是做这个的时候,你先修炼——”
淮柔抿着嘴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优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移话题:“看完你的情郎以后,你要到姨姨的寒月宫来坐坐吗?你娘以前最喜欢到我这里来串门了。”
难为她一个仙子,眉飞色舞的同淮柔说了半天,后者根本无动于衷。
优梨呵呵笑了两声,自己把这段给圆过去,踏上一级阶梯,把淮柔拉上来,指着在一条星辰宽阔的河流旁边的一座金灿灿的宫殿:“你看,这就是金阳上神的宫殿。移动的金乌宫。”
淮柔使劲儿摇了摇头,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恶心事都给赶到角落去,走上前去:“谢谢你,优梨姨姨。”
“那你看完情郎之后来不来寒月宫坐坐呢?”优梨眨眨眼睛。
淮柔轻轻的“嗯”一声。
优梨虽然自称“姨姨”,但依淮柔看来,说这个人比自己还小些恐怕也不会有人不信。这个人此刻还不往自己的寒月走,见她回头疑惑的看自己,优梨嘻嘻一笑:“不用管姨姨,我就在门口等着你,好带你认认去寒月宫的路。”
淮柔转身翻了一个大白眼。
金乌宫的门口站了两尊金甲神,淮柔这次不敢放肆了,客客气气的抱拳陈了情,等金甲神通报过金阳上神并征得同意之后,她才顺顺利利的正当光明的走进了这天宫的宫殿。
自是有仙侍一路领着她,金乌宫大而空旷,没什么摆件,整个宫殿都快叫这位金阳上神给掏空了。
金阳上神正背对着人站在一轮圆日面前,长发垂下来,被一个金环堪堪固定住。
淮柔毕恭毕敬道:“上神,我想看看范原。”
金阳在圆日上微微一拂,转过身来:“此人身怀异血,死后并未魂归地府,并以身死之躯在金汤池承受了异血之灵,不日就要飞升成仙。”
淮柔看着躺在圆日里的范原。
他紧紧闭着眼睛,不像要飞升上仙了,像有一回她跟着黑白无常去勾魂时躺在床上的人。
这么没有声息。
金阳再看了她一眼,喟道:“你不必忧心,他七日后自有造化。你且不如想想他为何身死。”
“上神说的正是。”淮柔眸光一冷:“我正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是谁一定要他的命。”
金阳微微颔首。
“那我走了。”淮柔走了一半,返回来颇有些尴尬的问:“上神,你们金乌宫有后门吗?”
——
无妖派树林阴翳,深秋的山里雾气腾腾,山脚下好几个人在巡逻,看姿势,应当功力不浅。
看来淮柔杀的那个人,给他们震慑了。
淮柔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头戴幞头的俊秀少年,背了个背篓,从山林深处走出来,撞上去问:“敢问道友,此处可是无妖派?”
青年立马回头,将她来回打量了几遍,迟疑道:“是的,阁下有何贵干?”
淮柔忙不迭道:“我原本是除妖师,却无任何门派倚靠,听闻无妖派名声响亮,必然有许多差事可干,因此特来拜师。”
青年的眉心渐渐舒展,跃上一股傲色:“那你可算是找对了地方,无妖派根基深厚,还怕没有你吃的一碗饭?跟我来。”
淮柔跟在他后面,毕恭毕敬的上了山。
她倒是要看看,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她被带到一片房屋聚集地,穿过一片竹林走进大堂,身旁的人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腰,示意她跪下去。
淮柔从善如流的跪下去。
只听那弟子道:“堂主,此人原是散师,因崇尚我无妖派,特来拜师。”
“堂下何人,抬起头。”一道洪亮的中年男子声音从堂上响起。
淮柔抬起头:“弟子江河,拜见堂主。”
她不动声色的迅速把这里记住。
这堂主面有虬髭,肤色黑红,与范原和纪无妖的模样比起来,他应当不是大师父的弟子。且身上并未配有符咒法器。
再观那堂下,左右两侧各站了五个人,站姿松散,手中的武器多为劣品,应当只是仓促之间组成的队伍。
这堂主只是个初级领导。
可能是见淮柔长相清秀,堂主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能捉几级的妖?”
淮柔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枚赤红妖丹,“这是前不久猎的一只红鸾。”她小心的抬起眼睛,仔细看堂主反应。
堂主并没有觉得鸾鸟妖丹有违天道,反而划过喜色,亲自下来扶起淮柔,“江河,好,很好。”他用粗糙的大手在淮柔手背上拍了好几下,吩咐左右:“为江公子斟茶来。”
淮柔的心往下沉了沉。
当天淮柔就被安置在本堂。
是夜,淮柔在房门上加固了一层灵力,化作本体飞了出去。
现在再化身他人并无甚用处。倘若鬼王有意查探,她这一身气息根本无法隐瞒。不过化身他人瞒过这些凡人倒是绰绰有余,尤其是,瞒过纪无妖。
不错,纪无妖。
淮柔在天宫的时候就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地府如今暗潮涌动,眼看就是一场血雨腥风,突然知道之前的种种不过是一场游戏,这游戏后劲太足,她现在不敢不怀疑。
所以她不得不怀疑纪无妖。
以他和范原的交情,不至于在范原遇害时不出面,更不会无动于衷。可是那天在轮回盘前看的清清楚楚,范原被曾经的师兄弟折磨的奄奄一息,扔下了悬崖,不见纪无妖。
倘若是她小人之心,但愿是她小人之心。她愿意找到纪无妖,再也不怼他。
道门中崇尚满袖清风,可是淮柔一路飞过来,却是处处张灯结彩,丝竹巽食目不暇接。她捏住鼻子,挡住四面八方的味道,辩准了方向就飞到正中间的楼阁里。
正好有一行露着肚皮的舞女走来。
淮柔不假思索的变成她们的样子,低着头往进走。
这种规模的舞女一定是高位者才能享受的,淮柔猜的一点都不错,她压着眼镜透过人群往前看,果然正中间坐了一名白衣老者,须发皆白,目光含笑,正同旁边的中年白衣人说笑。
左边从中年白衣人往下,还坐了几个人,淮柔不会看错,其中就有一个对范原动手的人。
右边——右边坐着笑盈盈往口边送酒的纪无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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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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