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格雷沃教区，圣暮教堂。

黄昏降临在格雷沃教区，白日里教徒鼎盛、游人如织的圣暮教堂，此刻沉浸在寂寥的秋夜，在安谧庄严的氛围中唯余暗雷滚滚。

从下午四点之后圣暮教堂的修士以及神父便开始驱逐所有教众以及游客，他们关闭了所有可以通往圣暮教堂圣徒殿的大门。而对于格雷沃教区的全部居民，此刻也接收到警方要求，勒令今晚不得外出。

这座教堂似乎与整个世界隔绝。

除了两道身影。他们闲散如同白日游客，并行走在圣徒回廊上。而在大理石筑建的高大廊面上，展示着一幅幅记录伟大圣行的壁画。

其中一道身影金发飘扬、身穿天蓝色的特警衣装，胸口处佩戴着金色二星的勋章。他双眼一碧一黑，笑容总是充满倨傲和鄙夷。

“你知道面前这几幅画都画的是什么吗，比尔？”他转头望向同行的另一道身影。

另一道身影满头银发，带着黑色的帽子，穿着黑色的特警衣装。这正是在地狱中救下绫遥的比尔.斯宾塞警官。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扶了一下黑框眼镜，神态十分尊敬，“抱歉，福金，我初抵人间，并不了解这几幅壁画的含义。”

福金笑容中依旧带着那一抹讥诮和倨傲。

“传闻在黑暗时代，精灵一族的画匠拉卡乔曾目睹上帝前身希拉德的降世、传教以及殉道的全过程，于是他便用自己的精灵之血画下这三幅画。《圣希拉德与天使》、《圣希拉德蒙召》以及《圣希拉德殉难》。”

福金目光冷淡。若是神职人员在场，准告他渎神。

“圣希拉德殉道后，重回神侧，完成传道。于是这三幅画便被尊为神眷者行世的象征。所以白塔正教的教堂都有这三幅画。”

比尔.斯宾塞注视着这些以神为名的画作，目光很快定格到最后一副。

那副名为《圣希拉德殉难》的壁画中，面露祥和宁静的希拉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周围是扭曲的黑手，围笼在熊熊烈火中的希拉德。画中希拉德神情放松，等待这让他成为永恒圣者的时刻。

从地狱而来的比尔.斯宾塞却突然感受到画面中的异端。

画作中的希拉德虽然面色庄严宁静，可是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中，却潜藏着未知的恐惧，甚而还有一丝绝望。

难道圣者殉难重回神侧时也会感知到恐惧吗？

这时，一旁的福金观察到比尔.斯宾塞专注的神色，又不免发出轻蔑地笑声，“比尔，何必如此入迷。这只是天国对人间施加的掌控，我们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魔，可不要被天国蛊惑，忘记我们的身份和任务。”

“您说的是。”

比尔的姿态放得很低，谦卑向来是他一直的挡箭牌。

自从朱颜上将特准他加入异境管理局后，原先的上司星文局长便安排他加入名为“金蔷薇”的特警小队。

本来今日是走马上任、会晤队友的日子，却正好遇见了他的老友福金.克里克。

他们相识于微末，后来分道扬镳。如今的福金已然成了万众敬仰的治安官，曾经的玩伴现在成为叱诧风云的长官，比尔不免要放低姿态。

不过福金向来孤芳自赏、神情倨傲，这倒让比尔觉得故友未变，生出几分亲切来。

“走吧，听说圣暮教堂的格雷主教死了。”福金.克里克眼神冷峭，“听说是被人杀死的，尸体就暴露在神像座下。”

于是，他们便沿着圣徒回廊，穿过繁花庭院，来到圣徒殿。

一阵闪电划过半空，照亮了此刻昏暗的圣徒殿内。

斑斓花窗铺展在整个堂前，高大的石柱庄严古朴。

而在教堂祈祷台的中央，本应矗立的执剑神像此刻居然被拦腰砍断，上半身倾倒滑落，手中的神剑居然刺穿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被巨剑压在花岗岩地面上，鲜血蔓延过泛蓝的地面花纹，色彩分外妖异。

“非神职人员一般是无法擅自进入圣徒殿的。而圣暮教堂的格雷主教日常只在神像前祈祷礼拜，极少外出。但今天下午，一位神父本来要上达天听，却发现教堂内一片狼藉，而主教居然被神剑刺穿。”福金陈述着已知的信息。

比尔皱紧眉头，发现格雷主教面露惊恐，而双眼中的恐惧与绝望与画像中的圣希尔德竟然如出一辙。

“死状惨烈。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世界的凶杀案要交给我们缉查？还有为何要对我说？”

“这层关系很奇妙。但我只能透露你一句，这是上层交给我们的任务。”福金掏出一只白手套，然后缓缓来到主教尸体面前。

“我们？”比尔有些疑惑，他一直认为是偶遇了旧友重逢，在此促膝谈心。不过此刻，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是，我们，还有你的特警小队。”福金笑容暗含深意，他伸出带着白手套的右手，掌心分散出一丝蓝色荧光，然后如虫子般落在格雷主教的尸体上。

顿时，尸体上开出一朵蓝色的花朵，盛开的花骨朵中浮现一段简短的影像。

影像中一只黑猫在一片幽焰中化身成一头巨大的黑豹，然后挥动利爪，将神像拦腰砍断。神像前祷告的主教纹丝不动，直到那柄利剑刺穿他的身体，才如梦初醒般呢嘶哑着：“我们都会死！”

“真是奇怪，”比尔发现了影像中的违常之处，“为何格雷主教没有一丝察觉，只是简单的祈祷冥想，怎么可能如此迟钝？还有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也许在这之前，格雷主教还发生了一些事情。但‘窥探之手’的能力只能具现事件发生的前十秒。”

“只是十秒……那只黑猫看来很不一般。”

“黑猫？竟然可以如此轻松的杀灭一位主教。白塔正教的各教区主教实力并不弱。”

这时，从圣徒殿大门外，依次走出一群蒙面黑袍的女修士。她们端着铜花烛台，慢慢汇聚到主教身前。比尔和福金两魔立马后退，女修士们也顺势将主教尸体包围。

比尔站在一侧，只听见对方轻声祷告着——

“众神在此，恶魔避退！”

外面风起云涌，一阵闪电划过。

比尔看着修女虔诚祷告着，貌似正在超度主教。

可他却觉得讽刺。众神不在此处，而恶魔就在她们身侧。

比尔看向殿外，轰隆隆的雷声交响不绝，他明白暴雨将至。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