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遥看完二十分钟新闻联播，刷牙时想起他们那个宿管的口音，不禁看着镜子弯眼睛笑起来。

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戎淮居然拨来一个微信视频通话。令遥加快速度刷完牙，出去关上客厅的灯，然后回了房间。

“令遥哥哥！”刚接通，戎懿的声音就跳出来，“你在哪里呀？为什么我就看见一个墙……”然后戎淮笑着纠正“不是一个而是一堵”。

令遥从抽屉拿出日记本，勾过一边的笔，声调很慢：“在家，要睡觉了。”

戎淮问：“睡这么早？”才九点呢。不像吴奈他们，深夜奋战游戏不到凌晨誓不罢休。

“不喜欢熬夜。”

“明天早上等我一起去学校吗？”戎淮顿一顿，“就在观花路口那儿，怎么样？”

令遥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上学要等某人一起的想法，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不是更快？

戎淮生怕他不答应，开始极力劝说：“万一你把控不好时间，通学第一天就迟到怎么办？而且你放心，我非常快，保证会比你先到地方，你不用担心！”

“……”令遥停下笔尖，反问，“你能五点二十起床吗？”

“肯定能……啊？”他语气一变，充满不可置信，“正常不都是六点二十吗？”

“吃早餐，还要跑步。”

戎淮好奇，“跑步？从哪儿跑到哪儿？”

“你要跟我一起跑吗？”

“跑三十分钟吗？”

令遥重复：“你要跟我一起跑吗？”

戎淮：“行吧。”

“令遥哥哥 ，我想看看你的圆卡，行不行行不行？”弟弟忽然问。

令遥这才想起加戎淮微信是为了圆卡的事，现在居然聊到他俩上去了。“嗯。”令遥去衣柜底层拖出个箱子，里边全是圆卡，他的爱好之一就是收集圆卡，他爸老说他幼稚，扬言要把这些玩意儿全部扔掉。

等他把手机镜头转过来，戎淮才看见令遥的脸。皮肤很干净，棱角分明，眼里有碎光，嘴唇淡粉色，可能是灯光的原因，戎淮觉得现在的令遥有点像猫。

神情淡然，却蓦然勾人。

戎淮对令遥收集的圆卡数量大为震惊，弟弟真是火眼金睛，居然真猜对了。弟弟高兴得不行，手舞足蹈地把戎淮手机都拍飞了，听着那头闹哄哄一片杂乱，令遥眼底泛开笑意。

*

第二天令遥出门的时候还真记住了圆卡的事儿，用盒子装好放在书包里头后 ，他看一眼时间，刚好五点四十分，于是出门了。

秋天早晨凉爽，寂静的巷口响起几声疏落的猫叫。乌瓦白墙，几棵高大的树倚在一旁。

戎淮咬着面包看手机，神情自然悠闲，后背舒展地站在墙边，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中显出一份活力。

可能是令遥脚步轻，或者是他看手机太认真，令遥走到他跟前儿了他都没察觉。等令遥冷不丁开口，戎淮反应搞笑地瞪大眼睛，脑袋往后一仰，结结实实地磕在墙上。

“……”令遥在心里哈哈大笑，表面则岿然不动。

“啊，你来了，嘶……”戎淮咽下面包 ，揣好手机，揉着后脑勺大大方方地笑，“我头一回起这么早，脑子有点木了……”

“嗯，跑二十分钟，然后去学校，行吗？”

“从哪儿跑啊？”他已经准备好了，豪迈地把书包甩上树，堪堪挂在树枝上。

“那边有个公园，有跑道。”令遥目光一歪，伸臂将戎淮的书包扯下来，抛给他，顺便问，“重，是书？”

书包甩上肩头，戎淮跟上他：“对啊，过几天要周考了……”

令遥以为他是复习，结果他下一句说：“……还有几本小说没看完，想着趁这两天解决。”

令遥：啊厉害 。

*

吴奈提着螺蛳粉进教室，瞅到戎淮后眼睛一亮，非常惊讶。

“哟嚯，来忒早啊戎哥。”

戎淮闻着味儿了，好心提醒他：“上回老郭不是说再被他抓着就得请全班吃吗？”

“你也说了是上回，老郭还不一定记得呢。再说了，请全班吃咋啦？快乐就是要分享。”

“……好吧。”戎淮对吴奈真没话讲，问他，“有创可贴吗？”

“有啊。”吴奈叮铃哐啷地在桌子里翻，找出一大盒，丢过去，“你要啊？”

“不是。”戎淮不说了，怕令遥揍他。因为跑步的时候他不小心把令遥给撞了，令遥并非弱不禁风，但面对戎淮这一撞，非常尴尬地飞进了草丛，并且十分尴尬地脸被树枝刮了几道口子。

当时令遥的脸色得跟网络上“大冤种”表情包一样，看上去像只在地上刚打完滚的小花猫。

戎淮心提到嗓子眼儿，把创可贴放到他桌子上，令遥低着头写作业，根本不鸟他。

“令遥……”戎淮不敢挨他，忖度着怎么道歉。他现在后背还火辣辣地疼，令遥力气是真大，一巴掌过来戎淮差点以为自己要驾鹤西去了。

戎淮在旁边叽里咕噜，吵得令遥数学题想到一半思路没了，他是尴尬多于生气，拉不下脸搭理戎淮。令遥愤愤地想，以后再跟他一起跑步自己名字倒着写！

“令遥你别气了，我请你吃饭行不行？”

“不要。”

戎淮听他吭声，顿时觉得有希望了：“不是去学校食堂吃，去我家怎么样？我爸手艺忒好。”

令遥脑子里冒出个大问号：“嗯？”

戎淮转眼瞅四周，弯腰勾头对令遥道：“真的，保证让你欣喜若狂。”

“……”令遥心说这词儿这样用不太好吧？合着他也没随便去别人家吃饭的习惯，于是他果断拒绝了。

“不去就算了，其实……”他欲言又止，脸上浮起一阵遗憾。

令遥心情复杂地等着他下一句。

“算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去的，毕竟你也没当我是兄弟，怎么可能真去我家？但我肯定会补偿你的脸的。”他瞄着令遥，多亏他演技精湛，把令遥哄得表情动容，于是话锋一转，“不去也没关系，还有别的方法。那现在不要生气了，焦虑暴躁易脱发……”

“……”令遥紧盯着他，一只手伸进桌肚里，抽出矿泉水，就要往他头上砸。

戎淮眼疾手快地夺走矿泉水，然后趁他没反应过来把创可贴塞他手里，还忒贴心地帮他扭开瓶盖又放回去，令遥觉着这人好傻缺，哑口无言。

当然，令遥最后还是没答应他，不过也没有再跟戎淮计较。戎淮就像大号的xxs，令遥默默想，我不和xxs计较。

*

午休上课前几分钟，老郭争分夺秒地把令遥叫出去。因为他上课钓鱼以及神游的事情，老郭头疼不已，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令遥，不知道怎么表达。

“你说你，上课要是听不进，可以写其他作业嘛，铁定要睡觉，搞得周围的同学，啊你看看郝密、胡咚咚和那个徐岳涵他们，都学你上课睡觉。”老郭仰着脑袋瞧令遥，暗想长这么乖一娃怎么恁……

令遥深以为然地点头，沉默不语。

郝密刚好进教室，看见老郭立即悚然地把手里的雪糕藏在后边儿。

老郭眼尖：“啥啊？这天儿还吃这个啊？想回家是不是？我直接给你批个假？”

郝密秒怂，朝令遥使个眼色儿就溜进去了。

老郭嘟哝几句，继续看向令遥：“我觉得你还是需要一个守规矩的同桌监督你，你看阮良怎么样？”

令遥一个哈欠冒出来，他根本就不认识阮良是谁，又实在困得不行，就胡乱答应了。

老郭终于放过令遥，他回班，问前桌：“阮良是谁？”

前桌：“我。”

“……？”令遥有点木，“你不是元大宝吗？”

“……噗。”阮良心说我谢谢你，特别忧心这位令同学的脑瓜子，道，“元大宝是外号啊兄弟，不是你上课没听过老师念我名字吗？一天五次往上哎！再怎么着，好歹个把月了，你还不知道你前桌的名儿？”

令遥“哦”一声，垂眸静默，接着严肃地问：“所以你是阮良，也是元大宝，很守规矩？”

“哈哈哈笑话！”元大宝豪气挥手，先是指吴奈，然后指郝密，“看见没，咱班最不规矩的仨！”最后虚虚向戎淮那儿一点，语气飘起来，“戎哥，他规矩，但喜欢跟不规矩混在一块儿。”

令遥瞥着戎淮，居然还在“奋战”小说。于是他也不禁好奇地问：“为什么叫戎哥？”

元大宝一脸崇拜：“啧 ，你不明白，戎哥忒义气，又爷们儿，游戏水平也高，直接带飞咱。”

见令遥蹙眉思索，元大宝作为好兄弟的损劲儿上来了，跟令遥悄咪咪说：“就是一点不好。”

“太单纯，傻劲儿一上来，我都替他尴尬。”他说。

此刻的戎淮当然注意到他俩在聊天，他看令遥在笑，完全不知道令遥笑的是自己，还挺乐呵。

不过令遥骤然扭头，两个人目光相接，令遥眼底的笑意未褪，发梢微乱，脸上刻满少年的温和，仿佛带着春天和煦的风。

戎淮倏尔想起毛茸茸的兔尾草。

*

回到家是五点五十分，陶女士不在家，令遥准备淘米，一面给陶女士打电话问她回不回来吃饭。

陶女士说有饭局不回了，令遥默默把米弄出一半，“行吧，再见。”

过几天令遥打算申请晚自习，回这么早好像也没什么用，一周同样还是跟陶女士见一次面，还不如去学校上晚自习。

冰箱里全是肉，令遥看得心烦，换好鞋便出门。

买好蔬菜，回时令遥看见身边驶过的几辆自行车，冒出个新想法。

*

打十岁以后，令遥就没骑过自行车，幸好他肢体比较协调，大早上在小区门口转悠几圈，终于重拾当年“车王令遥”的风范，不一会儿就能在路上驰骋了。

驰骋到一半，路口忽然冲出另一个“车王”，俩人迅速刹车，避免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意外。

“令遥？”吴奈上下打量他，末了，“嚯”一声，“酷啊，没想到你还会骑自行车呢！”

令遥往他后边望，果不其然还有戎淮跟郝密，而元大宝居然不在。他心里想着为什么元大宝不在，不知不觉地忽视了跟他打招呼的戎淮。

戎淮问郝密：“他是不是看不见我？”

郝密说：“我觉着他谁也看不见。”

令遥：“你们说谁？”

戎淮哈哈笑：“啥？”

没意思。令遥不管他们仨，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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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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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