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期末考试，吴奈他们计划放假去玩。

“泗水点儿大地方，没什么好玩的，要不然去外边儿？”郝密一推眼镜，已经开始幻想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偶遇他的爱情了。

“咱这一天天净想着玩了，期末考试会不会凉啊？”理智点儿的是元大宝。

吴奈拖着椅子坐到戎淮那儿去，一股子学习氛围，他摇头悲戚道：“咱可能得凉，戎哥就不一定了。”

“那是，戎哥不是还有小令嘛。”郝密一针见血。

令遥喝完牛奶，把垃圾袋口扎成结，推推外边儿堵着的戎淮：“让一下。”

谁让坐靠墙的地儿不方便呢。

戎淮接过垃圾袋，往外边走：“我去丢。”

郝密改口：“其实也不止，小令有戎哥也是挺好的。”

“你俩闲得。”戎淮回来，一身正气，估摸着是久了不跟他们混一块儿，乖乖巧巧的好学生气儿都有了，吴奈看他翻书拿笔皱眉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禁咋舌。

“哇，戎哥，你是不是要进化成小令一样的无情学霸，然后抛弃我们这些狗肉朋友？”

“……”戎淮问“狗肉朋友”是什么。

“呃不知道，就那天听泥鳅讲的。”吴奈嘿嘿笑两下，问令遥，“小令放假了想去哪里玩？”

陶女士工作忙，他爸又不喜欢旅游。令遥觉得他要么呆在家里要么回姥姥家：“可能在家吧。”

“我也是。”戎淮接话，“到时候我去找你。”

*

老郭说期末考试年级排名前十有大礼，第一名还有额外的超级惊喜。

令遥默默下定决心：超级惊喜必须到手。

于是语文课钓鱼的小令同学开始发奋图强，让语文老师刮目相看。并且让戎淮感到高兴的是，令遥终于知道他的用处，开始问他数学题了。

*

某晚，戎淮正跟吴奈他们打游戏呢，令遥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

“晚上好。”戎淮果断扔队友切出游戏，装作刚才在学习的样子，“怎么啦？”

吴奈“滴滴滴”地发消息过来痛斥他。

“有人给你发消息。”令遥那头又是一堵雪白的墙壁，“非常多。”

“没事。”戎淮暂时屏蔽吴奈，“你今天晚上几点睡？”

窸窸窣窣的声音。令遥答：“十一点。”

“我有数学题问你，戎淮。”

戎淮发现令遥念自己名字还挺好听。他笑了笑，曲起指关节敲一下屏幕：“那你人在哪里啊？总要让我看得到吧。”

令遥顶着**的头发出现，灰蓝色毛巾披在肩上，他手里还端着一个果盘，忽然唇边漾开一缕薄笑，他弯腰用手摆弄了一下手机位置，正对着自己。

“好了。”

*

有时题目讲完，戎淮又睡不着觉，就和令遥聊天，视频或者打字，令遥懒，会发语音。

令遥话少，笑点高而且奇怪，戎淮讲笑话总是先把自己逗乐，然后令遥冷静地看着他，澄澈的眼睛也慢慢变弯。

戎淮觉得现在这种状态也不错

尽管他好像没有真正走进令遥的世界，不过，在边缘徘徊一下，也挺有意思。

*

期末考试结束，令遥如释重负。

走出考场，兜里的铅笔和水性笔磕在一起叮铃叮铃，他抓出笔来，手一滑，两支笔滚了出去。

旁边一个女生帮他捡起来，：“你的？”

令遥手还没摸到笔，身侧伸出只胳膊，把笔捞过来，然后令遥被带走了。

令遥不用猜都知道这么幼稚的绝对是戎淮，因此没挣扎，跟着他上楼回班。

戎淮半天没听到声音，怀疑他又生气了，撤回手时却瞥见令遥脸上一点惊讶，似乎在问为什么要撤开。

“没生气吧？”戎淮跟猫奴一样凑过来，同时把笔放到自己口袋替他保管着，“终于考完了，你饿不饿？我书包里还有饼干。”

令遥的手探进他口袋，轻轻松松把笔拿回来，侧过脸对他说：“不气，饿。”

问他问题，他要么不搭理，要么挨个回答。实在是有意思。

戎淮稍稍偏头去看他的眼睛，觉得里面有温度，和开始只会“嗯”“哦”的令遥不一样。

*

两人走到一楼楼梯口，再次遇到之前那几个女生。

戎淮几乎是立刻松开了勾着令遥脖子的手。说不上什么感觉，明明他跟吴奈他们也是这样，男生之间勾肩搭背本来就很正常。也许是她们的目光太刺眼，话语太清晰，戎淮有些心虚。

“戎淮。”

他还在想，没有听见令遥在叫他。

“戎淮。”令遥扯了他一下，“你爸爸。”

戎淮往后望，她们已经走了。他抬眼，令遥还是神情自然仿佛无所在乎。

他爸大概刚开完会被骂了，一脸不高兴，过来问戎淮：“你跟同学回还是跟我回？”

戎淮看了看令遥，令遥好像也不在意他身边是谁和他一起。但还是说：“我和他走。”

*

戎淮早上没骑自行车来，因为是搭他爸顺风车来的。泗水冬天的风不是细刃，而是一张网，人包裹在里面，挣扎不开的冷。

令遥灰袄黑裤，围巾是毛茸茸的白。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挺直，从眼睛眉毛可以知道，这是一个倔强又沉默的人。

他推着自行车慢慢走，手背很白，青筋浅浅地凸起，又被风磨得发红。

戎淮走在他旁边。鼻尖忽然一凉，抬头是细细的雨丝，乌色的天，聚散的云。

伞撑开，戎淮微微靠近他，“令遥，过来点。”

本来气氛挺严肃的，但令遥突然打了个喷嚏。

令遥：“对不起。”

戎淮：“……没事。”

令遥想起他爸来，轻轻问：“你爸爸和你妈妈都在家吗？”

“在啊。”

“他们关系怎么样？”

戎淮沉吟片刻：“还行吧，他们有时候会吵架，但第二天就和好了。”

“你喜欢他们吗？”令遥又问。

“喜欢啊。”戎淮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意识到什么似的看过去，“……你呢？”

而令遥微微笑一下，有些酸涩：“我也喜欢。”

戎淮一直看着他，果不其然，令遥还真是爱哭包，眼睛里好像又开始蓄泪了，水光沉在里头，像是往天上洒了一把碎银。

戎淮揽过他，声音很轻缓：“没事没事，我们回家吧。”

*

在路口分别时，令遥安安静静地转身，戎淮拿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令遥又忽然走过来。

“我明天回姥姥家。”令遥没看他，语速很慢，“再见，寒假快乐。”

戎淮理解错误：“啊？不回来了？”

“回。”

“哦……什么时候回啊？”他尴尬地抓着手机，“过年呢？也在姥姥家？”

“嗯，我都是跟姥姥一起过年。”

戎淮讶然，话头一顿，换个方式问：“你姥姥在哪里？就你回去？”

“乡下老家。”令遥一只手缠着围巾，莹润的手指晃着围巾坠着的米色流苏，“对。”

*

姥姥家是一栋白色的小房子，两层，前面是小院，一口深井常年不枯；后面是菜畦，冬天的风从土壤上掠过，一阵寒凉而清涩的味道钻进令遥的鼻翼。

令遥从田间走过，被风吹得脸颊微红。

他回到家，姥姥跟几个老人家正在打牌，炭火烧得旺，整个屋子都暖融融。他坐过去，一个豁牙老太太理着牌，对他说：“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昨天还听你姥姥念叨你。”

令遥眼神落在姥姥手里的牌面上，答：“昨天回来的。”

姥姥一看自己这牌，知道这回又得输，瞄一下他，立马起身：“哎呦，我还没煮饭呢，不打了不打了，等一下要饿着小令了。”

另外四个老太太心照不宣，哈哈笑起来。

令遥从门口拿上拖把扫帚，准备上楼收拾房间，姥姥把他拉过去，小声问他：“过年你妈妈回不回呀？”

令遥摇头：“她说不回了。”

老人家很安静，没说什么，紧了紧令遥微敞开的棉服领口后，她慢慢地走了。

*

窗户有些漏风，房间灯光微暗，令遥盘腿坐在床上看书，后背一阵阵凉风。

看到十点，令遥还没有困意，于是合上书，躺进被窝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手机。

忽然，一条消息跳出来。

［戎淮：睡没？］

令遥揉揉手指，不自觉开始想此时戎淮在做什么。可能又是在打游戏吧，或者是在跟弟弟玩。

［令遥：没有。］

［戎淮：我今天下午跟吴奈他们去玩了，倪曼文也在，还有其他几个女生，和女生一块出去有点无聊，我们被迫去逛了五家礼品店，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彪悍的倪曼文一下子就变温柔了，难道是因为太冷了？幸好你没去，我们走到电玩城的时候遇到一群打架的，现场非常混乱。］

令遥看完，磨蹭半天才开始打字。

［令遥：那你开心吗？］

［戎淮：还行吧。］

令遥没想好怎么接，姥姥在外头敲门：“小令，睡了没呀？”

令遥应一声，披好外套下床开门。

“鸡丢了，小令。”姥姥悲痛欲绝。

于是令遥换上棉鞋，为了姥姥的宝贝母鸡，捞起手电筒出门了。

“咕咕，大黄……”令遥出了院子，沿小路走，一面喊着鸡的名字，乌漆墨黑一片，手电筒的光被黑暗吞噬。

令遥找了半个小时，终于在一个大坑里发现了大黄。

*

一大早，令遥被外头鸡叫吵醒。昨晚大黄有惊无险地回来，最高兴的是公鸡大眼睛，因此早上叫得比以往要欢。

令遥走到窗户边上一看，姥姥正在赶大眼睛，而大黄在旁边悠闲地啄米。

令遥整理好床铺，关门下楼。

井水是温的，大黄蹲在他脚边，大眼睛歪着脑袋看他刷牙。令遥伸手拍拍它俩的背，含着牙膏沫子说：“大黄以后好好待着家里，再掉坑里我就不救了。”

喝完一碗油茶，姥姥要去赶集，问令遥去不去，令遥打算洗鞋，就摇摇头：“我不去了，姥姥帮我买个灯泡回来吧。”

姥姥瞪眼睛：“过分！还要我给你带东西回？”不过念在他找回了她的宝贝大黄，还是点头，“我不晓得你要哪种啊，你写上，我到时候买。”

令遥写好，塞进她的碎花棉袄口袋里，送她到院子上，姥姥又念叨着他穿得少，转头呼唤大黄，一人一鸡，一前一后，一块离开了。

祝你开心呀(＾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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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