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跨过黏糊糊的楼梯，避开门口沦为虫子根据地的冷柜，时楠栖推看便利店的大门，继而小心翼翼地背靠着门关上。

夜晚的风很烈，直直地刮在时楠栖的脸上，挑起她不安分的额前发丝，拨动着她未合拢的风衣下摆。

明明天空高悬着太阳，却只是一片昏暗，一份寒冷。

时楠栖没去管那些乱了的头发，在暗适应后立马在周围寻找初五留下的痕迹。她扶着腰间的军刀，向台阶下走了一步，没成想脚下硌到了不知名的尖锐物品，连带着差点失去身体的平衡。

这么久以来鞋底的花纹早就磨去了大半，加上总是不可避免地踩到没法及时清理地血迹，整得鞋底总是滑溜溜的没个准头。

时楠栖心里吐槽了一下将挡路东西放在台阶死角处的人后将脚挪开。借由夜间的光，她注意到台阶上的东西闪着熟悉的光——

那是晶核反射出来的效果。

不可能有丧尸将自己脑子里的晶核抠出来放在这里，那么便是藏身在周围的初五了。

她将晶核放在这里，是想提醒我些什么吗。时楠栖将晶核拿起来后对准天空，通过透明的晶核勉强看到天上挂着的太阳，畸形、扭曲，如同现在这个混乱的时代。

看来今晚是等不到初五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初五似乎并没有现身的意思，本来时楠栖出来也只是想打探一下初五现在是否安全，现下通过这枚晶核得到了确认也算是达成了目的。

擦了擦晶核上蹭到的痕迹，时楠栖将晶核揣进兜里准备回屋中歇下。

“这么晚了，时小姐是在外面散心吗？”

身后的门意外被打开，一种懒散的调子率先传进时楠栖的耳朵里。她转头，看见何青衣服穿得没个正形，就这么用一只手拄着腰站在门口，眼睛斜斜地看着台阶下的时楠栖。

现在毕竟是末世，不比太平日子，这个点单独出门站在外面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所能做出来的。无论是异变生物还是丧尸，都有可能在夜间外出，何况时楠栖一个人势单力薄，没准路过的幸存者也会组队来趁火打劫。

太不正常了。何青掩下眸子里的打量，随意地打量起周围的情况。

“不回去吗？”她打了个哈欠。

这个队伍里，就数何青观察的最敏锐，这也是最令时楠栖忌惮的一点。不过到这个地步，时楠栖算是明白了初五不出来的一个原因。

目的已然达成，那就没必要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白天看到了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于是就想着来看看，”时楠栖面不改色地扯谎，身体还配合着耸了耸肩膀，“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哦？”何青明摆着不相信，但还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时小姐看着很年轻，是今年刚毕业吗？”

“是啊，这不出来刚准备找工作，谁能想到丧尸片闯进现实，”时楠栖有些倦了，一直在外面吹着冷风让她有些头疼。

她提议：“不进去再说吗？”

何青颔首，依言开门让了条道给她。

两人默契的在跨越那条“虫海”的时候没有说话，但在准备上楼梯的时候，何青似乎又开始没话找话。

“多亏了时小姐的异能，刺头才能逃过一劫。”

“我能帮上忙就行，再说他也和我道谢了。”

“我看时小姐用刀动作很熟练，是以前练过吗？”

时楠栖点头，没打算隐瞒：“家里父亲练武，教过我几招防身用的。”

话又一次落在了地上。见时楠栖没有交谈的意思，何青也不打算自讨没趣，只是跟着时楠栖回了屋子里，打算抓紧时间补个觉，为第二天的路程积攒些精力。

屋子里再也没人开口说话，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回荡在夜里。

与此同时，初五在看到时楠栖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眼神里颇有些怨念，先前看到对方想出来找自己时心里的喜悦荡然无存。

于她而言，是后面那个非要跟出来的女人打乱了她和时楠栖见面的计划。

为了遵守和对方的约定，初五赶紧趁着时楠栖出门前忍痛把一枚晶核扔在台阶上作为一种记号。

那枚晶核品质不好，口味也很一般，所以在看到晶核被时楠栖拿走的时候，初五也没有多大的心疼，只是暗自记恨起身后那个跟出来的女人。

虽说她在遇到时楠栖之前也是一个人生活在中心医院的顶楼，但这次是她在认识那个香香的女人后第一次一个人要在外面度过漫长的夜晚时刻。

严格来说其实丧尸并不需要睡觉，但她十分享受夜晚和那个香喷喷的人躺在一起的时候，那种人类特有的温暖和香味让她十分依恋。

和其他的人类不一样，时楠栖是真正让她产生了渴望的唯一人类。

她喜欢时楠栖身上的味道，但并不是像低阶丧尸那样的嗜血情感。

低阶丧尸没有灵智，对**的控制能力以及**的产生阈值都比低，所以更容易受到人类血肉的影响，比起晶核，人类更容易让他们产生吞噬的想法。

但高阶丧尸不一样，尤其对于初五来说，这个阶段的她更加喜欢晶核的味道，人类于她而言更多是偏向一种选择，而她不屑于这种选择，除非是她十分讨厌的人类异能者，她也会勉为其难地夺走他们脑内的晶核。

那天在中心医院，她第一次见到那个香香的人的时候，她亲眼看到时楠栖边上的人类抛弃她远去。

他们将对方推到她这里，那她就顺了他们的“好意”收下了。

于是她把那些人都杀了，作为和时楠栖初次见面的礼物。

那些人没有异能，自然也就没有晶核，甚至没有任何值得让她驻足的理由。

但是时楠栖好像并不喜欢这份礼物，所以她就收敛了自己的想法。

时楠栖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对人类抱有一种关联的情感，但是对于初五来说并不是这样。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以及那堆好吃的晶核，只是现在多了一个时楠栖，她愿意为了时楠栖的吸引力克制自己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时至今日，这种久违的杀戮欲让初五在何青的身上看到了。

“碍事。”猩红的眸子在夜晚显得异常妖冶。

初五翻个身靠在树干上，抬手拧断了方才抓到的一只丧尸的脑袋，从一片血肉中翻找出了她要的那枚晶核。

周围隐藏的丧尸像是被初五身上的气息恐吓到了，即便他们被同伴裸露出的血肉所吸引，但还是克制着不敢向前。

可初五不在乎这些，她只是近乎嘲讽地看着这些没有灵智的低阶同类，随后将那只死去的丧尸狠狠地扔向别处。

其他丧尸一窝蜂上前哄抢着吞噬那副残破的丧尸躯体。

血腥味弥漫。

但这让初五感到莫名的安心。

第二天天刚亮，收拾好的四人小组从便利店里准备出发按照原来的路线前进。

此行他们要去的，也就是距离当前位置最近的新兴基地——中道。

基地的名字很别扭，像是某种佛教的言语。

时楠栖此前听过有关这个基地创始人的一些流言，说对方是一个相当信佛的人，建立这个基地的初衷就是为了容纳能够前来的流离失所的人类。

基地创始人叫林璇，是一个相当强悍的空间系异能者，传闻她的空间能够做到储钠相当多的物资，且她的空间系异能还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个后援能力。

“我之前和林璇短暂的组过队，她的空间系异能是可以进行攻击的，严格来说算是‘控制空间’。”前面带头的吴锋开始回忆起之前和对方的合作经历。

“我亲眼看见她将一只丧尸凭空切成两半，实力相当强大，当时如不是她，我们小组差点全灭。”

既然是异能，那就有高低强弱之分，而上天似乎格外眷顾着这位名叫“林璇”的人类，给予了她相当强大的异能。

虽然目前人类已经发现晶核可以提升人类的异能等级，但这毕竟又不是什么游戏，看不见所谓的经验条，只能通过自己的感知来判断异能强弱。有的人异能天赋高，基本数值高，升级快；而有的人一开始异能就弱，过了很久也还是那副模样，庸庸碌碌；甚至有些人连异能都不会有，最终沦为食物链的底端，任人宰割。

所以哪怕时楠栖现在军刀挥得再好，如若时间拉长，她将会落在所有异能者身后，成为那只羔羊。

她恨，但也无济于事。但至少现在，她不愿因为这件事而生出不必要的纠葛。

初五既然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那不如就这样误会到底。

于是时楠栖会去编造，去隐瞒，会去在何青面前证明自己其实是一个“控制系异能者”

人类目前到底有多少种异能又有谁知道呢？就算有人去可以统计，难道就可以排除她这种新型异能诞生的可能吗？

直到——

“你其实没有异能吧。”

站在时楠栖身前的林璇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扔出一个惊天炸弹。

时楠栖彻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