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情贞心想难道是夫妻间的爱恨情仇:“那你爹爹和你娘亲的关系如何?”
哥哥又叹了口气,目露哀伤:“虽然偶有小争执,但都是小事,很快便好了,爹爹和娘亲长久以来一直互相扶持,是对恩爱夫妻。”
他说到这,眼里冒了泪花,抽抽红了的鼻子道:
“爹爹死后,娘亲伤心欲绝,常常避着我们偷偷抹泪,她一人带我们三个孩子,实属不易,幸好我长大了,能帮点忙……几位哥哥姐姐,若是你们能找出那杀了我爹的无形鬼,我们全家不胜感激……”
“哥哥,你别哭了……”他弟弟也被传染了悲伤,抹了下眼泪。
叶米心说我要你们家的感激做什么:“既然如此……”
她取了兄弟俩两滴血便走了,几妖回到怡心楼,用他们的血和无形鬼的血触发了时转镜,还真的出来了画面,说明兄弟二人确实与张三有过接触。
灵气轮转,荡开一幅场景,是在热闹的街上,画面中出现了兄弟俩中的弟弟,他被一个中年男人拉扯着,二人在一个糖葫芦摊位前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引来许多路人的驻足旁观。
“小辰!”男人面色严肃,有点疾言厉色的意思,“还不快道歉!”
小辰的泪闪闪的眼珠子在人群中飘,他脸上的红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羞的,他的身体顺着自己的胳膊被扯了过去,对着那个糖葫芦摊贩小声地说:“对、对不起……”
男人:“为什么对不起?”
小辰抽抽涕涕:“对不起,我偷了你的糖葫芦!”
那摊贩本也是很生气的,但见这小孩的爹比他刚刚还凶,心里舒服了一些,尴尬就出来了:“嗐,算了算了,下次别来我这偷就是了,小孩子不懂事,叔叔原谅你了。”
男人道:“不懂事才要好好教,子不教父之过,若不是我近几年事忙,疏忽了教导,他也该像他哥哥那般懂事才是啊!唉,也怪我……”
小辰一听他爹说这话,脸上的委屈和害怕就变成了羞恼,他猝不及防地甩开男人的手,直接跑走了。
“你这孩子……”
……画面结束。
万情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也没看见里边有张三啊?”
谢珍珠刚刚也找了许久,确实没找到:“也许他隐藏在人群之中了?毕竟他这么普通,个子也不高,往人堆里一站确实很难找到。”
胡和烈道:“这不就是很寻常的父母教导孩子的小事,张三就因为这对男人起了杀心?”
“虽说是小事,但也挺丢脸的,”万情贞挠挠脸颊,“你看,大庭广众之下……那个小辰脸都红透了。”
对此事胡和烈有不同意见:“就是要让他刻骨铭心一些,他会脸红就说明他知道偷东西是错的,明知故犯,不给点教训以后可要长歪了!”
谢珍珠这时候道:“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不过我觉得此事之中,小辰最伤心的应是他爹爹拿着他和哥哥比较,说他不懂事……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做错事被罚被骂倒还好,但爹爹娘亲说我没有姐姐懂事,我就特别伤心。”
南显成试探地加入群聊:“在下觉得谢姑娘说得有理。据几位先前调查,张三家的家计,似乎都靠他在京城的大哥送来的银钱支撑,而张三平日跟在梁安身后如影随形,不干正事,想来张家父母心中难免有比较。”
“有比较也难怪啊,”万情贞撇嘴,“这张三自己又没本事,还去怡心楼里玩,送了那么多用他哥哥的钱买的首饰!还、还杀了香桃姑娘……”
“所以,”叶米听完他们四个的讨论,总结道,“张三要杀的人,都是他觉得会偏心的人?私塾学堂的老师偏心学生,多子家庭的父亲偏心大儿子,还有怡心楼的……”
“香桃姑娘看不起他。”谢珍珠说,“香桃姑娘和葵花姑娘说他没用,什么都比不上梁安,可他自觉为她花了很多钱,但香桃姑娘还是偏心梁安……所以他很生气,生气到后来又想杀梁安……”
“哦~”叶米点点头,似笑非笑道,“所以他杀了这么多人,都是在为自己‘不被偏心’一事打抱不平?”
“可能吧,我真是不明白为了这些事有什么好杀人的……”谢珍珠眉头紧锁着,心里对那些无辜的死者感到同情,“叶米,那我们现在要怎么把他的原形引诱出来呢?”
“诱发人类的劣根性可不要太简单了,”叶米说,“重要的是如何抓住他。”
万情贞忧心道:“他不仅可以变幻成他人的模样,还能藏到一些古怪的地方,就连猫大人的猫眼也瞧不出来,何况是我们?一不小心就要中计的。”
这确实是目前最大的难题,几妖便苦思冥想起来。
叶米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水,视线飘到面前墙上挂着的一幅美人画上,她不由得想起香桃屋里的画,上边沾着衣柜里香包的味道,如果不是那幅画曾经在衣柜里呆过,那么是不是有可能……
猫的眼睛倏地一亮:“我有个主意。”
*
夜色已深,张三同兄弟们喝完酒,摇摇晃晃地回到家中。
他其实没喝很醉,也许是觉得操控身子很累,又或是想装出一副浪荡随意的模样,总之就这么微醉地荡进了院子里,其实仔细看看,他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怪,似乎是身上受了伤,时不时会因为疼痛抽搐一下。
张三在院子里站定了会,面前堂屋边上的卧房窗户透出一点昏暗的橙色光线,他盯了会,忽然觉得很不得劲,大声喊叫起来:“人呢?来人啊!”
按理来说,这时候就会有丫鬟过来带他回自己的屋子,但今晚他爹来得比丫鬟更早一些,看见堂屋的门被打开的时候,张三心一跳,感到意料之中的恐惧,但他也没什么动作,只是盯着那个开门的老头看。
老头身上穿着中衣,面有愠色,显然是处在被打扰休息的不快之中,他指着院子中的男人,不可想象这样的人居然是他的儿子:“在外面鬼混到这个时间才回来就算了,你乱叫什么!?我和你娘正要歇下,被你吵得头疼!”
张三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道:“那、那不也还没睡嘛……你儿子这么晚没回来,你们二老睡得可踏实?”
老头闻言,气得鼻孔直喘气,指着男人的手抖啊抖的,最后似是无奈又似是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没生你这个儿子才踏实!”
撂下这一句就关上门了。
张三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么骂了,每次他都很生气很郁闷,但每回走到沉默的父母面前时又欠揍地想要惹他们谩骂。被骂之后除了生气,还有一些爽快的恨意,他更觉得自己如今的废物都怪父母的偏心和不好好教导。
若是爹娘对他也能同对哥哥那样……
边上走过来两个垂着脑袋的丫鬟,想要扶醉了的他去屋里休息,张三心情不佳,甩了甩手走在前头。到了他自己的屋里之后,张三坐在扶手椅上喝茶,喝两口茶水就见了底,但他还口渴着,便让丫鬟添茶去。
谁知这丫鬟甲笨手笨脚的,一个踉跄就把茶倒到了他身上,气得他打了那丫鬟一巴掌,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端杯茶都端不稳,信不信我把你手砍了!”
照理来说,这丫鬟甲应该慌忙跪地求饶的,但不知为何她没有,就连她边上站着的那个丫鬟乙也毫无反应,瞧着事不关己,当下人常年微弯着的腰背都不知何时挺直了不少,
被打巴掌的丫鬟甲一手捂住脸,转着脑袋看向他,面色竟敢有些许狰狞:“没用的东西就要砍掉?那你的脑袋早该落地了。”
张三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指着丫鬟甲道:“你、你说什么?”
“她又没说错,”丫鬟乙在边上添火,“你处处比不上大少爷,夫人老爷日日因你愁眉不展,只恨自己当时脑子糊涂,多生了个不孝子,败坏了家中的气运不说,还惹得他们二老劳心苦思,后悔莫及。”
“闭嘴!”张三一拍桌子努而站起,他气得感受不到手掌的疼痛,一双小眼睛从来没有睁得这么大过,“你竟敢……那两个老不死的当真背着我这么说的!?”
“老不死?呵。”丫鬟甲扯了个笑,“他们还嫌你小不死呢,要是没了你,夫人少爷指不定现在和大少爷一起在京城享福,现在不带你去京城是怕拖累了大少爷……”
“你放屁!”张三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两个丫鬟很是古怪,但此时他微醉的脑子冲动而混沌,再加上这二人说的话正是他时常怀疑爹娘所想,便可怕地觉得有几分真实,“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丫鬟乙的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一丝蛊惑,“你现在去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对、我去问……”
他不管不顾地站了起来,正往门口走了两步,忽然门被打开,只见门口站着两个人,正是他要去找的爹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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