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收拾好衣服，已经很晚了，程天打电话催着程初回家。

程初向周余迟告别，周余迟在厨房翻腾半天，拿出来一个大箱子，上面写的英文，程初还没看清是什么，周余迟就把箱子扔进她怀抱里：“喏，拿回你家。”说完就回了卧室，让她自己回去。

程初掂量着，还挺沉的。

她抱着箱子走在路上，很快到家门口，她扭头，能看到周余迟的家，二楼的一个房间灯还亮着。

程初艰难地把箱子放地上，朝那个方向挥挥手。

下一秒，灯灭了。

……好吧。

晚安，周余迟。

周余迟感冒没好，这几天都带着口罩，根据他以往偷懒怕苦不想吃药的前科，程初每次都过来监督。

中午在学校刚吃完饭，程初就拿着热水来，亲眼看他吃药。晚上回家程初吃完饭，就定时来敲他门。

程初把体温计拿给他，让他放好。

周余迟讪讪接过：“你是我妹啊，怎么跟我妈似的。”

程初不理会他，坐在一旁看时间，等够五分钟。

36度8，正常。

程初看他依旧难受的样子，又把药箱拿过来找着药：“我把药量减少一点，明天再坚持吃一天？”

周余迟鼻子堵：“我明天请假了，你少来找我。”过了一会儿又加了句，“我会按时吃药。”

“好。”程初垂着眼，把配好的三副药放在桌子上。

——————

周余迟有三天没来学校了，一直在家里养病。

放学时程初遇到王景，王景问周余迟怎么样了。

“快好了，感冒就算不吃药，这几天也能抗过去。”程初每天去看他，都很听话的吃药喝水。

王景在一旁感叹：“余哥每次一请假，班里就比以往要清静很多。”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程初，“今年的物理竞赛报名表，老师让我拿给他，正好遇到你。哦对，让他好好准备，这次拿奖了还能保送。”

两人走到十字路口，王景向她告了别，程初拿着报名表端详一会儿，直接去找周余迟。

屋里电视开着，中央十二台正播放着社会新闻。

周余迟休闲地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茶几上还放着几套卷子，龙飞凤舞的字体要飘到天花板上去。

程初把报名表给他，他瞄了一眼，扔到一旁。

程初看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准备，可以保送呢。”

要知道这保送名额是多少人头破血流想要争取的，对于周余迟来说，在竞赛中拿个奖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周余迟勉强从电视中抬起眼，漫不经心：“本少爷想去哪个大学，需要这种手段？”

大哥？有必要这么看不起吗？

程初有些生气他对这种事情这么不在意：“这个的学校在北京，一等一的学府，你不想去吗？”

周余迟摇头。

程初盯着他，试探着：“哦？看来你志向远大。”

周余迟笑得身子微微颤抖，手指轻按着那张报名表，无奈着：“妹妹，你哥学的理科唉，你让我去一个重文的学校学理？这么埋汰我？”

程初撇撇嘴，小声问：“既然这个学校你都不想去，那你想去哪里？”

周余迟没说话，拿着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屋子里瞬间恢复安静，他拿起那张报名表折好，若有所思：“竞赛还是要参加的。”

完全无视了她的问题。

周余迟不是那种做无用功的人，已经选择了不去那所学校，就没有必要参加竞赛。

程初一直以为周余迟继续参加，是想要更多的荣誉。

那天程初去老师办公室送作业，遇到周余迟和萧宜宜坐在一块，两人都低着头看试卷。期间萧宜宜好像遇到不懂的，靠近他问着问题。

周余迟看了一眼，拿笔在纸上写了几笔。

程初在一旁看得眼睛酸，周余迟正好一个抬头，看见她，叫着：“程初。”

“嗯。”程初简单回应，把作业放下，直接走出门，头也没回，像是狼狈的逃跑一样。

周余迟愣住片刻，好气地摇摇头，嘴里喃道：“这孩子现在这么不懂礼貌。”

旁边得萧宜宜皱了下眉，瞬间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干笑了声：“可能是没听到。”

放学时周余迟发了消息给程初，说自己有事，让她一个人回家。

程初看了一眼，把手机放口袋里，再也没碰。

程初到家时屋里没人，回卧室坐在书桌前，作业本摆在桌子上，工整的字迹密密麻麻。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和其他女生这么亲近。

当你痴迷于你的艺术的时候，就会觉得没有什么牺牲是不能承受的。哪怕是难过，也甘之如饴。

面前的物理题太难了，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用哪条公式。

她和周余迟也是一样，想不到该怎么解题，因为存在一条鸿沟。

他们两个之间永远是你追我赶，就差这两年的时间差，程初刚刚看到他的背影，周余迟就拐了个弯。

听到门铃响的时候，程初还以为是程天忘记拿了钥匙，她赶紧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发现眼睛是通红着。

太没出息了。

门铃继续耐心地响着，程初开门，意外地见到周余迟。

“怎么这么…”周余迟立刻把话咽下去，程初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他沉声道：“谁欺负你了？”

程初摇头。

周余迟怫然，又问：“到底是谁，我去揍他！”

程初吸了吸鼻子：“没有人欺负我，我切洋葱，熏到了。”

周余迟明显不信，他眉头紧锁：“骗我？”

程初转身回到客厅，看这副样子是不想和他说了。

周余迟跟着进去，手里提着袋子，放在桌子上，程初看了一眼，是她最爱的红豆手撕面包，应该是刚烤出来的，香味十足。

“饿了？”

程初想了想：“嗯。”

说完气压变得更低了，周余迟明显不虞，“我再问你，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不说，我自己查。”

程初闭紧嘴巴。

周余迟看她一副誓死都不说出来的样子，顿时怒从心生，心想到底是谁让她这么害怕，还不敢说出来，一高的人应该没人敢欺负她才对，难道是外校的？

出息了，真是越大越出息了！

忽然另一个念头起来，难道不是害怕，是…护着？

心里百般滋味，周余迟神色微变，问出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程初心头一跳，她突然有些害怕，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

周余迟看她一副被猜中心事的样子，了然，“你跟他告白，被拒了？”

程初低下头，掩饰住刚刚眼里出现的期颐。

这副模样让周余迟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你现在还小，遇到一些人会喜欢很正常。”

程初说：“我不小了。”你也就比我大两岁而已。

周余迟抓了把头，他此刻真想把那人抓来打一顿，又想到以前听人说，对待青春期的孩子不能硬着来：“他是咱们学校的？”

“…嗯。”

“一个班？”

程初摇头。

不是一个班，就不会经常相处，程初除了在学校，回家时两人都是一起的。

“我认识吗？”

程初犹豫着，点头。

两个人都认识？这下范围小了，周余迟脑子里一一掠过，竟然有了几个人选，可是他们和程初…周余迟越想越别扭。

程初态度软，倒是把周余迟弄得束手无策：“行吧，你要喜欢就喜欢着，但别耽误学习。”

这话一出，程初竟然眼泪就要下来。

周余迟慌了：“不行的话我把他绑过来，让他答应你。”

程初摇头，眼泪已经流出来，说得话还很理智：“我有喜欢他的自由，他也有拒绝我的权力啊。”

周余迟抽了一张纸，擦着她的脸：“对对，咱们长这么漂亮，他不喜欢是他眼瞎。”

程初闷闷地说：“他真是一个大坏蛋！”

周余迟点头。

“他狼心狗肺。”

周余迟狠狠点头。

“他是个衣冠禽兽。”

周余迟非常同意地点头。

“他忘恩负义。”

周余迟非常同意地狠狠点头。

“他厚颜无耻、人面兽心、吃里扒外…”

周余迟的头点得有些晕，很少听程初骂人，还骂得这么有水平。

程初说得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两杯水，才逐渐平复下来。

面前的周余迟手忙脚乱，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又开始哭。

程初撇撇嘴，清清嗓子，小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周余迟好奇望她。

“……”对不起我骂你了…

程初躲避他的视线，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我爸妈快要回来了。”

“好吧，刚把你哄好，就要赶人了。”

程初不是那意思：“要不要留下了吃饭。”

“不用，我在外面吃过了。”说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毕竟是跟我这么长时间的妹妹，咋还有些舍不得了？”

舍…不得，程初没想到周余迟可以说出这种话。

“再有喜欢的人，先告诉哥哥，我帮你把把关，以免又被人欺负。”

“…不会了。”不会再有像喜欢你这么喜欢别人了。

周余迟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不擦亮眼睛，会被骗的。”

“那你呢？”程初开口问。

“我怎么了？”

“你会欺负别人吗？”你会骗别的姑娘，会喜欢别的姑娘吗？

周余迟坏笑：“我呀，我欺负谁都不会欺负你的。”

程初看他一眼，神色不明，“哦，再见。”

周余迟向她挥手，转身离开。

周余迟回到家，拿出手机思索半天，她有喜欢的人，他竟然都不知道。

他找出几个人名，想要打电话过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说：“程初是不是给你告白了？”太直接了，万一问错人了呢？

“程初那么好，你是不是眼瞎？”唉？不应该这么问。

“不准答应，看你长那样，别耽误我家姑娘！”这个不错，但好像哪里不对？

——————

王景明显觉得今天的周余迟太不对劲了。

数学课下课，王景去擦黑板，感觉身后一阵凉意；英语有个单词不懂，王景懒得查就问了他，被他一记吓了回来；中午下课都去餐厅吃饭，王景在教室打扫卫生，周余迟坐在位置上不动，一脸审视地看着他。

王景受不了，下课时颤颤地问周余迟：“余哥，我哪里做错了，你说，我改，你这样我害怕。”

周余迟笑眯眯地，却透露着阴险：“你最近是不是和程初走得太近了？”

王景回忆了一下：“没有啊，就那天碰巧遇到让她给你带了报名表。”

“真的？”

王景举手发誓，态度诚恳：“千真万确！”

周余迟看他样子不是在骗他，敛了神色，但更加疑惑，这群人里，除了他，长的不错的也只有王景了。

啧啧，跟了他这么长时间，程初的品味也没提高多少啊。

晚上放学，周余迟照例要去自习室写会儿物理竞赛题，萧宜宜来找他。两人一起走在路上，正商量着题目，程初迎面走来，面无表情。

程处把手里保温杯递给他，也不知道程母从哪里得知周余迟因为准备竞赛晚上很晚回去，特意拿来熬好的鸡汤让带给他，谁知道又碰见这两人在一块。

萧宜宜比她高了一头，和周余迟站在一块很是合眼。

周余迟打开保温杯，问程初：“要不要一块喝？”

“不用，我妈还在门口等着。”程初没有多看他一眼，很快离开。

萧宜宜闻着味道说：“好香啊，是程初妈妈做的吗？”

周余迟点头：“嗯。”

“我也没吃饭呢，可以讨一碗喝吗？”萧宜宜带着玩笑的语气，掩饰心里的紧张。

周余迟看着满满一大杯子，“先去餐厅吧。”

程初在窗户里看到远处周余迟家很晚才亮起灯，想起今天没给他好眼色，默默叹了口气。

看在瓷娃娃这么辛苦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

所有人都认为周余迟什么都会，除了每次考试都是稳定前三，从初中到高中的参加的竞赛几乎都拿过奖。

可程初见过他有多拼，没有人一生下来什么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