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没过三个回合就被打趴下了,这次江堰没收手。他在彼岸有很多朋友,Omega偏多。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所谓别人口中的区别。但江堰喜欢他们,很多时候受伤他的朋友们都会给他处理。
是温和的,细腻的。
他从不觉得Omega就应该被歧视,相反的。如果是柔弱的群体不应该由他们去照顾吗?
他看向在地上瘫着的Alpha,蹲下低头凑近还不忘之前林建说的垃圾话。直白的问他:“被你口中的Omega给c了什么感觉?”
林建一愣,忽略腹部的疼痛有些疑惑的看他。一时不知道他说的c是那个方面,他用的词似乎和自己的挑衅不太一样。
江堰不等他回答站起身,他对这种人不想绅士。伸出腿似乎要干什么最后停顿一下还是收回。
算了。
秦砚礼一直看,这个时候立刻去戳闻人迟猜测:“哎,闻人。他刚才把腿伸出去又缩回去是要干嘛?抽筋了吗?”
闻人迟思索了一下,也有点好奇:“应该站起来的时候伸缩一下吧,紧身的体术服可能不太舒服。”
“是吗,可能刚来不合身吧。回头告诉江堰是可以改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聊完了,没有要cue邵江的意思。邵江左等右等也没见他们问自己,黑着脸开口:“他想踩林健身上。”
秦砚礼:“?”
闻人迟:“假的吧。”
邵江脸更黑了:“你们爱信不信。”
秦砚礼不满:“邵江同学,你能别恶意揣测我们的新同学吗?”
闻人迟也配合点点头:“不要诋毁别人。”
邵江:“……”
他实在是疲于争辩:“你们可以直接去问江堰。”然后转身。留给他们一个非常高冷的背影。
闻人迟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他看也不看挂断,没过三秒又打来第二次。闻人迟皱眉把手机拿出来,看清楚名字之后还是接听了。
他没一开始就说话,向邵江他们打个手势才去接电话。
看着闻人迟离开的背影,秦砚礼收起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最近闻家的动作很大啊。”也点开手机看看。
“最近联盟的动作大,前段时间的会议下了几个政策和红头文件。都是对这行的不友好。”邵江摸了摸自己的手环:“闻家当属大头,难免会被枪打出头鸟。”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他的脸上没几分担忧的样子。
“哼,联盟那帮真是可笑。几个政策确实能扼住闻家最近的活力。”秦砚礼嗤笑:“可千年的底蕴是这么碰的?”
邵江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淡淡开口:“没什么担心的,他家和你我两家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会不管,就算真的破产了闻人迟也可以给我们俩打工。”
秦砚礼毫不留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的还有点喘不上气,问了一句屁话:“那给他开多少工资呢?”
邵江报出了一个思索之后的答案:“每人给他两千七百一十二点五,不能再多了。”
没想到他能说的这么有零有整,秦砚礼问:“为什么。”
“加一下。”
秦砚礼立刻把手机掏出来用计算加:“2712.5加2712.5。”他现在的脑子不支持自己运算四位数连带小数点的运算,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数字:“等于5425?”然后嘀咕一句:“这么少?够他吃顿饭的吗?”
上次在栎阳他们三就吃一万多了。
邵江略感无语,他只是开个玩笑。秦砚礼作为一个资本家要压榨别人的劳动力,还要想给被压榨的那个人工资发的够不够。他动动嘴想说什么,忍了。
想想秦砚礼他大哥对他也是无话可说,前段时间合作处处让利。被钱收买了两秒的邵江决定放过秦砚礼,但秦砚礼没放过他:“到底为什么是5425啊。”
邵江忍无可忍,嗤笑:“不应该给闻人迟发,应该给你发。”说完就去找闻人迟,留秦砚礼一个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秦砚礼:“?”
闻人迟在连廊上打电话,夏季末尾的风不算猛烈也不算柔和。下午的赤阳照的人燥热,闻人迟现在也是语气带着不耐烦:“知道了。”
“嗯,下周吧。下周就去。”
“好。”
最后一句话说完,不问对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他吐了一口浊气,邵江不紧不慢走到他旁边眯了眯眼:“怎么样?”
“下周要出国。”闻人迟说完就把手机丢进兜里,拿出烟抵了一根。咬进嘴里,他现在心情不太好滤嘴一进嘴巴。牙齿就咬上来,反复的碾。滤嘴中的棉花因为压力发出被挤压摩擦的吱吱声,直传脑膜。
邵江想拿打火机,摸了个空。在更衣室的时候就已经给闻人迟了,他自然的把手收进口袋里:“想抽就抽吧。”
闻人迟拿出打火机,嘎达,嘎达。
不是什么大牌的,就是那种最普通的一块钱一个的。身价不到两块连防风的功能都没有,他现在站在连廊两次都没点燃:“啧。”
邵江拿过打火机。用手圈了个圈,护住。然后点燃,闻人迟凑上去接火,深吸了一口。在肺里闷了段时间,拉开点距离对着风向把浊气吐出。烟打着旋飘散:“我们当中就你不抽烟。”他将烟拿下,夹在手里。
邵江笑笑,很真心实意:“嗯,身体不好。”
闻人迟手半搭在连廊的护栏上,和邵江一样面对护栏。手指点点把烟灰抖下:“但你压力最大不是吗?你平时怎么缓解?”
邵江没回答他,眼睛没什么聚焦看远处教学楼。
“你也不憋的慌。”
“没压力。”他明明说着没压力,手却摸向手环调高档位。情绪波动的时候会泄露信息素。
闻人迟没理会他这句废话,转了个身。他背部靠着护栏慢慢往后仰。
他们站在空中连廊,一个正对着护栏看向教学区。一个背对着护栏往后仰,闻人迟的脊背靠着护栏重量不断的压在上面。
他不害怕掉下去,后仰的弧度非常大。
竭力的将头伸出,他们的头顶是上一层连廊的水泥底。闻人迟刚探出头就闭上眼,他能感觉自己的眼皮被赤阳照的发红,平铺在自己的视网膜上。睁开眼,太阳太炫目了。视野里一半是明朗的蓝天,里面镶嵌着一颗白色的太阳,一半是暗沉的连廊水泥底。
他莫名其妙的说:“我以为能全部看到的。”
能全部看到蓝天。
邵江闷闷的咳了一声:“会看到的。”
闻人迟就着那个难受的姿势,眯着眼睛看天空。抬手将燃着的烟放进嘴里:“我爸前段时间让我别往学校跑了。”他说话的时候烟头一挑一挑,烟雾也打着圈往上飘。
“嗯,你怎么想的?你想上学吗?”
“想啊,在这儿多好。”闻人迟自嘲的笑了一声:“但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他放弃那个让他难受的姿势,转过身用手肘撑着栏杆。将烟拿下没什么素质的抖了抖:“十八岁高中毕业,暑假就开始实习。大学也在实习,毕业时就算功成名就。往后在自己家族正确的位置待着。一辈子稳居高位,羡煞旁人的巨额家产,一个无所不能的哥哥。二十几岁结婚生子,延续下去。”
“多完美的人生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是的。”
邵江转过头去看闻人迟,很认真的告诉他:“这只是别人看来,闻人。”
“究竟是不是完美的人生取决于你的看法。”
闻人迟笑起来,眉眼都透露着蓬勃的少年气。
“邵江,你知道吗。”闻人迟笑停了下来,眼角笑意还未散开:“我哥小时候被绑架过一次,在五年级的时候。他现在也想不起什么了,还死了人。”
闻人迟说着比划了一个圈,还用手比了比:“我哥当时就这么大点吧。”
“小豆丁似的。”他觉得他哥这么小好玩,继续开口:“他当时被绑走的时候还连带着他最好的朋友。”烟又进他嘴巴里滚了滚,滤嘴被咬的全是牙印:“最后保护我哥挡了一枪,死在我哥面前。他的脑浆啊血啊什么的溅了我哥一脸,嘴里也有。他咽了不少,回来的时候人都傻了。”
邵江静静的听着,这种时候他就需要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就好。
烟已经烧到了尾巴,闻人迟将他摁灭在栏杆上。从烟盒里又拿出一根,这次他没抽邵江在旁边只是拿在手中反复的碾:“从那之后我哥就没去学校过了,除了考试。我爹妈时间少,我哥当时一直被关在家里面。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太正常,都要被关傻了。什么失语症,我不太记得了。”
“那个同学死了之后我家赔了几百万,多少我不记得了。五百万?还是七百万?当时很多人都说一百万就能买条人命,按道理来说这么多钱他还赚了。”闻人迟顿了顿,觉得嘴巴里很干燥:“可...所有人都清楚,如果不是我哥那个同学也不会...也不会出现意外不是么?”
闻人迟苦笑:“邵江,砚礼他哥最近给他买了辆车八百万好像?那五百万能买什么呢?”他说话有点语无伦次,话题之间的跨度也有点大。
但邵江还是捕捉到了他的意思:“或者,一条人命。”
“嗯。”邵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闻人迟安静下来。手中的烟早已被催折的不成人形,里面褐色的烟草从破损的烟身中漏出来:“其实我家里也不准备让我上学的,高中应该就你和秦砚礼上。但我哥有本事,他自己没体会的事情不希望我也没得选。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我送到了学校。”
邵江点点头,这件事情他知道一些。随后装作不经意的问:“你哥最近怎么样?”
“被家里催婚催的紧。”
“阿慈,我们看似拥有的多。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我哥从出生到现在基本没几件事情是自己想做的。他之前二十岁的时候和我说过想去洛达尔海看看,今年二十五了。满世界的飞,却连看海的时间都没有。”
“你想去吗?”邵江摸了他的烟盒,拿出一根新的叼在嘴巴里。不抽,他不喜欢抽烟。
闻人迟安静了很久,他在思考:“我不想去,我想要自由。”有了自由之后哪里都能去。
闻人迟又背过身和刚才那个姿势一样,将头伸出护栏外后仰着。少年的脊背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但灰色的连廊水泥底依旧占据不少视线。闻人迟伸出手高举着,试图去捞那轮热焰。抓了个空,于是退而求其次透过指缝去看。嘴中呢喃:“自由是什么呢?”
这句话没有要问邵江的意思,他不指望邵江能回答。
没有体会过的事物,当事人是不知道的。
他可以问邵江当今局势漂泊闻家如何淌过没有过错,因为邵江从小就被教导,他知道。
也可以问他身居高位如何保持自我不迷失在权利中,因为邵江能够克制自己,他做到。
更可以问他爹联盟理事长什么时候下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但唯独不能问邵江自由是什么,他没体会过。也不知道。
邵江果然愣了愣,脑子少有的放空。他下意识的用牙齿咬了咬滤嘴,有些用力。
穿堂风吹散了闻人迟抽烟留下的味道。
身体被微风拂过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还有一种轻微的失控感。好似只要这阵风刮的大一点,就可以离开这里。邵江闭上眼睛,随着风吹过的方向摆动了一秒,自由了一秒。
随后睁开眼睛,回答闻人迟那个问题:“风。”
闻人迟问他:“什么?”
“跟着风走,就知道什么是自由了。”邵江的脑海中也响起一种声音,和他说出口的话重叠在一起。他觉得闻人迟是不能理解的,于是说出了一个具体的:“闻人,出国之前我们去滑翔吧。”
闻人迟听了之后闷闷的笑:“好啊。”
两人是一起回来的,这所学校管的很宽松。对于学生的出勤率没有要求,学生如果有过分的举动家里会第一时间阻止。
学生离席也是允许的,家里随时会需要他们。
回来的时候江堰已经从台上下来,秦砚礼拉着江堰说话。江堰还是那副很温和的模样,脊背很值认真听秦砚礼说话。侧对着邵江他们,嘴角还有青紫和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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