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二日两人准备出发去髭切的本丸,当天却下了雨,而雨后的山路泥泞难行。

小乌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身上的人,身上那件黑色的衣物早已被湿透的树叶与泥水沾染,紧紧的贴在身上。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微弱的起伏在湿身后显现出来。

背上的髭切偏偏仿佛不知分寸般将他的身体与自己贴的极其紧密,两只手缠在她的脖子上,一寸寸的如同蟒蛇围猎缓缓收紧又慢悠悠放松,周复往来,磨得小乌彻底没了脾气。

她好声好气哄着髭切。

“你这样贴的我太紧了,不好走路。”

一股微微热烫的气息袭上她的右耳,耳垂处酥酥麻麻的,灵敏的耳羽也随之轻轻抖动。

他趴在小乌的颈侧,眯着眼睛逗弄着身下的人,嘴里随着说话的声音不断呼出热气。

“可是小鸟丸,你太矮了,我如果不抱紧你,”他意有所指,一只手指了指她的脚,“两腿就会滑落在地上。”

闻言小乌两眼一黑,觉得髭切真的是自己的克星。自己在这辛辛苦苦、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搀扶着身边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付丧神前行,结果还被人嫌弃了身高。

牙齿仿佛都在嘣嘣作响。

“是啊,我这个刚从海里上来没多少年的‘小’付丧神怎能和高贵的源氏重宝之一的髭切大人相比呢。”

“真是相形见绌啊,你说、对、不、对啊。”

肩膀处传来付丧神憋笑时产生的震动感,小乌又忍不住嘴痒痒,想挑衅。

“话说你的暗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有……”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句话,“还有膝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自己、一个人跳了刀解池。”

万物千百年修行得以化作人形,十分不易又十分脆弱。在感受了自己身为人身时能够得到的喜怒哀乐、爱憎别离之后,无论是号称日本有八百万神明中的哪一个“神”都不会再愿意化为原型。

拥有了一颗“人的心”的刀剑付丧神又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甘愿舍弃人身,重回刀剑之身。

更何况那个自愿刀解的膝丸,本身就算是“小乌”的兄长之一。即使这具身体内部如何诉说着嫉妒、怨恨、羡慕他,也依旧还怀有着对自己兄长的……渴望。

“它”无法不去在意,,也不能不去在意。

“我曾经有‘鬼切’的称号,”她双腿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恶意正源源不断的从背上的人身上散发出来,“那个人就是一步步被鬼吞噬,变成了恶鬼。”

他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铁锈与某种不祥甜香的怨气,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她本就稀薄的灵力。

“当一切负面情绪堆积难以解决时,恶鬼就会从人类的身体中显现出来。它控制着人的身体,还原她最真实的面孔。”

浅金色短发的刀剑付丧神双眼紧紧盯着自己双手挽着的白皙脖颈,目光闪烁。

“人类一般会称它为‘**’。”

“毕竟‘欲壑难填’。”

“我的审神者就是这样,被**中的嫉妒与自大压垮,成为了一个受‘性’控制的鬼。”

……

性?

小乌感觉脑子乱乱的,听着髭切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后突然间又停下。

难道是传说中的寝当番?

刀剑同人文中屡见不鲜的招数,跟其他同人文中的“当你文学”一样常见。

但是一般来说初始忠诚度就已经很高的刀剑付丧神,面对审神者要求开寝当番的要求,应该不会抵抗到暗堕的程度,毕竟刀帐中的龟甲贞宗、妖刀千子村正、笑面青江都在婶婶们印象中有名的不正经刀,再不济还有忠犬压切长谷部、巴形薙刀这种为了主的命令全权相应的刀剑。

怎么会使一个正常的本丸变成暗堕本丸?

但是接下来无论小乌怎样试,髭切都不再开口,问急了这只千年老刀也只是一句打浆糊和稀泥的来一句“啰嗦鸟有点太啰嗦了,需要我退治这个啰嗦鸟吗。”

偏偏她还就吃这一招,屡试屡败,头疼不已,只能闭嘴蒙头走路,两耳不闻髭切坏心眼的捣蛋话。

她不知道自己带着髭切走了多久,只觉得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般。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耐心告罄,想摆烂不干的时候,前方那片仿佛被诅咒的、了无生机的枯败林木尽头,一座本丸的轮廓,终于在地平线上缓缓浮现。

那是一座……死去的本丸。

即便隔着尚有一段距离,那股扑面而来的、浓稠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暗堕气息,也让她瞬间停住了脚步,心猛烈的跳动起来。

高大的门扉腐朽倾颓,上面的本丸编号早已在风雨侵蚀下模糊不清。庭院里,那棵本该象征着生机的巨大樱花树,如今只剩下焦黑枯槁的躯干,寥寥几只枝干像一只只绝望的手,无力地抓向灰蒙蒙的天空。

廊庑破败,纸门残缺,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氛围里。

这与她印象中的美丽安谧的花丸完全不同,它彻彻底底地向她宣告,毫无疑问这是一座——暗堕本丸。

这里,就是这振髭切的“家”。

一座用无数刀剑的怨恨与悲伤,构筑起来的、巨大的坟墓。

她站在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本丸大门前,迟迟不敢迈出最后一步。

“怎么了?”身旁的髭切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他直起身,不再依赖她的搀扶。那双异色的眼眸在昏暗天光下流转着幽微的光,他歪了歪头,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到了哦,为什么不进去?”

小乌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等她回答,髭切已经牵起了她的手。他的掌心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

“走吧,”他说,“这里需要你。”

就在他们踏入本丸大门的那一刻,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门后破败的阴影中显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人身着黑色内番服,身形高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独眼被眼罩遮住,露出的那只金色眼眸则锐利如鹰,充满了警惕与审视。他没有说话,只是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

另一人则将自己裹在一块破旧的白布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世间的一切。他只露出一双漂亮至极的碧色眼睛,那双眼眸里盛满了戒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大俱利伽罗和山姥切国广。

“髭切。”大俱利伽罗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久未使用的刀刃在鞘中摩擦,“你竟然还能够回来?”

他的目光在髭切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便牢牢地锁在了被他牵着的小乌身上。

当他的视线触及小乌那张与髭切有七分相似、却更显稚嫩柔和的脸,以及那两对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紧紧贴着脑袋的黑色耳羽时,他那如刀锋般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受惊的幼鸟。

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弱。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他自己都没抓住,随之而来的是更巨大的怒火。

“这个与你长相这么相似的刀剑是从哪里来的!我可没有听说源氏兄弟还有第三人!”

“仿品……”一旁仿若隐身人的山姥切国广的声音从白布下传来,带着他特有的、自嘲般的低沉,“你从哪里捡来的仿品?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这两刀的话句句踩在小乌的底线上繁复蹦跶,她猛地抬头怒视大俱利伽罗,一双金色的猫眼瞪得圆溜溜的。

“黑皮的和穿被单的,关你们什么事!你还不是一脸‘不想和你们搞好关系’的臭脸。”

“你们不让我来,”小乌咬咬牙,又看了看从始至终都还没有发话的髭切,不情不愿般吐出那句话,“我偏要来!”

听着这个一无所知的刀剑的话,大俱利伽罗心里莫名烦躁,啧了一口后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髭切却从那张脸中看出了警告。

“髭切,你将他拉入我们之间,只会让这把刀,死的更快。”

“膝丸他跳入刀解池的原因就是如此。”

“哦呀,这不是大俱利和……被单丸吗?”髭切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不变,但那双异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将小乌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我带我的弟弟回家,需要经过你们的同意吗?”

弟弟。

这个词,让大俱利伽罗和山姥切国广同时陷入了沉默。两把刀几乎同步将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了转。

确实长的很像。

但他们都清楚地记得,髭切真正的弟弟,那振名为膝丸的太刀,早就为了保护他的兄长,自己一步步走向刀解池。

而现在,他又带回来一个“弟弟”。

这其中的诡异与不和谐感,让这两振暗堕程度尚浅、神智还算清醒的刀剑,都感到了一丝不寒而栗。

“他身上的气息……”大俱利伽罗的目光再次落回小乌身上,眉头紧蹙,“很干净。”

太干净了。像是新生的刀剑付丧神,但又带着长久的历史气息,很矛盾。

他与这座充斥着怨恨与污秽的本丸格格不入。像是一滴清水,滴入了浑浊的墨池。最终的结局,只会被污染,同化,直至消失不见。

“离他远点。”山姥切国广最终还是没忍住,对着小乌吐出四个字。

这句警告,不知道是说给髭切听,还是说给小乌本人听,亦或是这个本丸里其他那些已经神志不清的、疯狂的同伴听。

之后山姥切国广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默默地让开了路。但在小乌与他擦肩而过时,她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几乎被风吹散的叹息。

髭切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拉着小乌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枯死的樱花树下,似乎还残留着什么未干涸的、暗红色的痕迹。

他们走过嘎吱作响的回廊,沿途的纸门大多破烂不堪,能看到里面空荡荡的、积满灰尘的房间。

不同于这座本丸里的气息和干净的灵力,吸引了众多暗处的注意。

偶尔有各色的眼睛从门缝深处一闪而过,带着窥探与恶意的视线,但在接触到髭切冰冷的目光时,又都缩了回去。

这里处处都是眼睛,处处都是绝望的灵魂。

在申签啦,可能字数会压一压,所以后面会有隔日更的情况[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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