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湮那冰冷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凌澈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但他没有时间恐惧。浓雾弥漫的走廊深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低沉的咆哮正在迅速逼近。
他强压下心悸,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观察四周。浓雾严重限制了视野,但似乎也干扰了那些怨灵的感知?它们的声音显得有些混乱,失去了之前精准的方向感。
凌澈屏住呼吸,贴着冰冷湿滑的墙壁缓慢移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他能感觉到不止一个邪恶的存在在雾中穿梭,最近的一次,一个扭曲的黑影几乎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带起一阵腥风,却似乎没有发现他。
是巧合吗?还是……
他想起墨湮的话——“变量”。那个BOSS似乎将他的“无谓善良”也纳入了观察范围,并因此……微调了“游戏”的难度?或者说,增加了更多的“不确定性”以供观赏?
接下来的逃亡中,凌澈愈发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规则”的微妙变化。
有时,当他被逼入绝境,看似必死无疑时,追击他的怨灵会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引开,或者他脚下的陷阱会莫名其妙地延迟触发零点几秒,刚好够他险之又险地避开。
有时,古堡内部的结构会发生极其细微却关键的变化。一扇原本锁死的门会在他靠近时悄然滑开一条缝隙;一条原本是死路的走廊尽头,会多出一个不起眼的、通往下一层的破洞。
这些变化极其隐晦,仿佛是古堡自身年久失修的偶然,但凌澈敏锐地察觉到,每一次“偶然”,都精准地发生在他最需要的时刻。
是墨湮。
他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他像是一个兴致勃勃的观众,不仅观看着“戏剧”的走向,还会偶尔下场,微调一下灯光和布景,以确保“主角”不会过早退场,让这场“演出”能持续带给他更多乐趣。
这种认知让凌澈感到毛骨悚然,却又无可奈何。他的生死,完全系于对方一念之间的“兴致”之上。
一次,凌澈误入了一个巨大的、如同屠宰场般的餐厅。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腐烂的食物和扭曲的银器,周围坐着十几具高度腐烂、却依旧保持着用餐姿势的尸体。当他踏入的瞬间,所有的尸体齐刷刷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窝“盯”住了他!
浓郁的死亡气息瞬间将他锁定!那些尸体僵硬地站起身,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咔声,一步步围拢过来!
凌澈心脏狂跳,迅速后退,却发现来时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无声关闭!他被困住了!
就在第一具腐烂的尸体伸出森白指骨即将触碰到他时——
餐厅角落的一个巨大壁炉里,原本沉寂的灰烬突然毫无征兆地轰然爆燃!炽热的火焰冲天而起,瞬间吸引了所有尸体的注意力!它们发出困惑的嘶嘶声,动作停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
凌澈眼角的余光瞥见壁炉旁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描绘着狩猎场景的挂毯,后面似乎有空间!他毫不犹豫地冲过去,猛地扯下挂毯,后面果然是一个狭窄的、通往厨房的通道!
他闪电般钻了进去,身后传来尸体们被火焰激怒的咆哮声。
靠在厨房冰冷的大门后,凌澈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看着门缝外隐约跳动的火光,再次确认——是墨湮。那火焰起得太及时,太恰到好处。
他不仅在暗中提供微不足道的“便利”,甚至会在必要时,直接出手干预,清除掉其他可能“提前结束游戏”的威胁。
这种“保护”,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所有权和玩弄意味。
凌澈的存在,似乎成了这座绝望古堡里一个特殊的“规则例外点”。其他玩家依旧在飞速减员,惨叫声不时从远处传来,但他却总能以各种“巧合”和“运气”艰难地存活下来。
他甚至遇到了一次其他幸存者。那是一个看起来经验丰富、身上带着伤的老兵,两人在一条走廊短暂相遇。老兵看到他,眼中闪过惊讶和一丝希望,刚想开口结盟。
下一秒,走廊天花板突然坍塌,大量碎石落下,并非针对凌澈,却恰好将他和那个老兵隔开。同时,数只强大的怨灵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扑向了老兵的方向。
凌澈只来得及听到一声短促的惨叫和怨灵的尖啸,通道便被彻底堵死。
他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墨湮不允许。他不允许任何可能分散凌澈注意力、或者改变这场“独属于他”的游戏的因素存在。
凌澈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是被选中的“玩具”,被至高无上的“主宰”圈定在了一个特殊的舞台上,进行着一场结局早已注定的、取悦对方的逃亡。
而这场逃亡的每一秒,都浸润在BOSS冰冷而专注的凝视之下。
【目标对宿主关注度持续提升。生存率计算…受到干扰…无法精确估算。当前信任度:-∞(定义无效)。】系统的杂音越来越严重。
凌澈在空旷的走廊里慢慢前行,心中一片冰冷的清明。
他必须活下去。
然后,在这令人绝望的游戏中,找到那一丝所谓的“改变”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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