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光源跑去，逃离埋葬了无数生命的迷宫，然后，一片星光璀璨的夜空进入他的视野。

杰森环顾四周，不得不承认自己才从一个魔法陷阱里跑出来，就掉进另一个魔法陷阱里了。除了头顶的星空，左右前后下方都是朦胧冰凉找不到方向也看不清东西的黑。

隐约间有建筑藏在这些黑雾里。

杰森犹豫了一小会儿，凭直觉选了一个方向，行走见他刻意放重力道，却没有任何声音，辨别不出他脚下的地面到底是什么材质。只能判断出是平滑坚硬的。

他继续向前走，四周的景物根本没有变化，他如同是在原地踏步。上方的星空，星星杂乱无章，就像谁把会发光的宝石随手撒在黑蓝色的布上，根本辨别不出那个星座是那个星座，看多了还会感到眩晕恶心。根本没有办法利用其帮助自身。

杰森继续向前，敏锐地发现前方的黑雾似乎有些淡了，那黑雾后方的建筑能看到轮廓，而不是模糊的色块了。

能看到的部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杰森猛地停下脚步。他连着深呼吸好几次，抬脚继续前进。

他看到他年少的过往，看到他的母亲。杰森心里冷笑，最多也不过是让他看一边那一夜小丑折磨他的场景。一想到这个，杰森感觉身体里的骨头似乎有些幻痛起来。

但并不是。

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化，在他母亲抛弃他以后，接下来不是他去偷蝙蝠车轮胎，然后经历的喜与悲。而是，他没有去偷蝙蝠车轮胎。

之后，他没有成为一个小偷，没有成为一个暴徒，没有成为一个恶棍，他成了一个神父。

一个性格不算是很好，但很平常，没有那么多丰富多彩的经历，对比现在简直可以说不起眼的神父。

迷茫人海中非常简单平凡的一个人。

有一头红发，和一颗没有那么多伤的心。

杰森倒退几步，猛地碰到一根带血的撬棍。他汗毛直立，一转头，四周又什么都没有了。再一看，脚边没什么带血的撬棍，什么都没有。

一切和他刚刚来到这里没有任何区别。

杰森握紧匕首，恐惧和焦躁交织，扰乱他的情绪。他极力冷静，不让幻境挑动他的情绪，他不能被这些虚假的幻象牵着走。

他越发谨慎，神经紧绷，突然听到欢乐的音乐和欢呼掌声，从隐隐约约到逐渐清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

杰森听见有人大叫：“格雷森！格雷森！”

杰森克制不住自己望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绚烂灯光下气氛热火朝天的马戏团，人们欢呼尖叫，快乐且天真，不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

杰森看到观众席里的布鲁斯，看到年幼的迪克，看到准备表演的格雷森夫妇，看到那岌岌可危的绳索。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可是当格雷森夫妇坠落而下，血迹在他眼中放大，放大。

幼年迪克的泪水也像利刃刺穿他的心，负罪感折磨他，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就在他面前，就好像他可以阻止，但他没有。

幻象定格在格雷森夫妇空洞的脸上，杰森捂住脸不去看，他就救不了格雷森夫妇，这一切是假的，假的，是幻象。他不能被幻象扰乱他的情绪！

现实里格雷森还在等他！

杰森平复抽搐的神经，还未等他收拾好，就听见幻象里布鲁斯在和幼年的迪克说话。

杰森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不妨碍他因为布鲁斯的眼神心痛起来。哥谭这个地方，多得是失去父母的孩子，布鲁斯眼睁睁看着迪克目睹父母在眼前死去，就仿佛看到了多年前不得不看着父母死去的自己。

杰森看到布鲁斯蓝眼睛里似乎有一些泪意，并不明显。

幻象之中的布鲁斯对杰森的目光若有所觉，转头对上杰森的眼睛，布鲁斯眼里的世界直向杰森冲来，他掉进蝙蝠侠的噩梦里，掉进那个布鲁斯永远无法忘记的小巷。

杰森发现身边有一把枪，不远处是举枪对着布鲁斯和韦恩夫妇的罪犯。

只要他拿起枪，开枪，哪怕不杀人，只要打掉罪犯手里的枪，他就可以救下韦恩夫妇。

杰森颤抖起来，他犹豫了，动摇了。他碰到了枪，枪身的冰冷让他猝然收回手，他在干什么，这是假的。是幻觉，是……

一声枪响，一切变成慢镜头，鲜血，珍珠，布鲁斯的眼泪。

杰森捂住胸口跪倒在地，他，他就这样，看着幼年的布鲁斯在父母的尸体前哭泣。

他有机会阻止的，他，能阻止的。但他犹豫了，他没有行动。

不，不，不是，这一切是假的！假的！是幻象，他不能让幻象蛊惑自己。

可是，好痛啊，好痛。悔恨，自责，父亲和兄长的痛苦折磨着他。

四周悄然无声地变回虚无的黑，杰森颤抖着，挣扎着站起来。他不能，不能再这里倒下。现实里，他的家人还在等他。

杰森努力往前走，前方的路逐渐变白，零星的冰凉的东西打在他的脸上。是雪。

一股冷意从心里蔓延，杰森脚步慢下来，他知道前面是什么。

是韦恩宅，是平安夜里其他人都在，所有人都在看电影，但所有人里没有他的那一夜。他走到门前，听到里面的欢笑，然后默默离开的那一夜。

杰森转身就走，越走却急，雪也越下越急。就和那一夜一样。怒火一层又一层的积累，这破地方，他一定要把它毁了！

他听见有人咳嗽，很虚弱，还有病中的呻吟声。

杰森提高警惕，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个出乎意料的人。一个小孩，一个陌生，但近来知道些事情的小孩子——布鲁斯才找回来没多久的亲生儿子，神奇队长收养的小助手，之前迷宫里才见过的闯关者，比利巴特森。

这孩子的样子和杰森的任何印象不同，似乎只在资料里见过这个孩子如此瘦弱的样子。不，比资料里更加瘦弱，并且满是病气。连呻吟都断断续续。

“啊，原来，这个事情我还没忘啊。”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说。

一抹白色带着雷霆降落到杰森身边，划开四周的黑色：“让你见笑了，看到那个时候的我。不过也没办法，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接近死亡，每次回想一下，还是觉得如果不是奇迹，我大概真的会死在那个冬天。”

有一张与布鲁斯少年时无比相似的脸的比利掀开斗篷，他一身魔法侧风格的蓝黑色近战服，腰间两把黄金的短剑，明晃晃地一把镶嵌着红宝石，一把镶嵌着蓝宝石。外面还套着一件白得发光的白斗篷，在这黑色的地方物理性质地耀眼极了。

“久等了，非常抱歉这么久才找到你。没想到那些家伙……还是我能力不够，没能及时找到你。

幸好之前我在你身上施加了保护魔法，而且你之前遇到了迷宫，虽然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但确实是因为你去过那里，我才准确定位到你在哪里。”比利看着一脸警惕的杰森，眨眨眼，突然靠近杰森，杰森本能地后退。

比利猛地抱住杰森，杰森本能下就要挣脱反击，却发现自己自己不能动了。

“好啦，好啦。我是真人，你看看，活的、热的。难道要我把你昨天悄咪咪回韦恩家，然后被阿福投喂了小甜饼的事情说出来你才会信吗？”

“这个地方能读取人的记忆，我怎么能知道你是真的假的。说不定又是什么新的花招呢。而且你还用魔法让我不能动，太可疑了。”说是这样说，杰森还是放松下来。

可能是因为迷宫里见过比利的影像，杰森对比利的怀疑并不多。

比利耸肩：“随便你咯，不过，这个地方确实挺折磨人的。它会显示你心里的渴望，你心里的恐惧，并且还会拿你在意的人的痛苦来折磨你。

可怕的它不是只读取你的心和记忆，还会结合现实，你自己不知道的场景，它都可以显现。

有时候，我们对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但没有办法无视我们在意的人的痛苦。”

“你来过？也对，迷宫你也去过。”

“……啊，来过。差点死掉。不过也就是差点，我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比利递给杰森两把黄金短剑里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短剑：“拿着，我们该划开这些黑暗，回到我们的家人和伙伴身边了！”

更新了！

找到二哥，和二哥杰森汇合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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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