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轻些,这个抬去东边,那个要放寝屋里,公主最常用的……毛手毛脚的,你去帮他……”

李殷深吸一口气,冷声问:“这是作甚?”

“李殷!”

还未等紫珍回话,温稚京的声音就从老远传了过来。

她三步并两步,没一会儿便小跑到他面前,十分数熟络的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咕咚几杯茶汤下肚,这才感觉嗓子舒服了些,只是气息还有些乱。

温稚京语重心长,解释道:“我怀疑文欣和刘管家的死有蹊跷!”

李殷动作微顿,琴声停滞了,须臾便再次响起,只是不似先前那般明了,像是隔着层层迷雾,让人瞧不真切。

他随口一问:“何出此言?”

温稚京没有察觉什么异常,只一股脑的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你想啊,他二人平日里并不结怨,如今双双落井,若非意外,那便是有人害他们!”

李殷嘴角微勾,颇有兴致问:“公主可猜到那个歹人是谁?”

温稚京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她将身子往前探了探,认真道:“眼下不知那贼人是府上的还是外头的,听阿兄说,那些前朝余孽近日愈发猖狂了,祸乱了好几个州县呢!就怕是他们闹到盛京来,你一个人住着,不会武功,院子里又没个人护着,我着实不放心。”

李殷笑了。

他的目光向来都是凉薄的,鲜少似今日这般,没由来的让人心慌。

“余孽来了,公主不怕么?”

他静静的盯着她,像黑暗中蛰伏的雪狼王,锐利冷冽的目光紧锁着猎物。明明没做什么,温稚京却莫名有种寒气从脚底上涌的错觉。

她怯怯错开他的目光,身子微不可查哆嗦了一下。

她不敢说。

她也怕的。

“我、我可是公主,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我的。”

见李殷不再看她了,温稚京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坐到他身边乖巧地听他弹琴。

“余孽来了,驸马也不怕?”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将琴音斩断。

温稚京拧眉看去,只见温翁玉着一袭褐色锦袍,大步朝这边走来。

李殷连头也未抬,只懒懒抬眸斜睨他一眼。

指尖微动,琴音再次响起。

温翁玉步子快,没几步便到了凉亭,腰间环佩激烈碰撞发出一阵叮咛之声。

他宛如一尊雕像,定定站在李殷面前,将那为数不多撒进凉亭的阳光当了个严实。

见他来者不善,温稚京愤愤朝他使眼色。

好不容易她与李殷关系缓和了些,而且难得李殷方才没有赶她走,可不能让温翁玉这家伙坏了事儿!

温翁玉却仿佛没有看到温稚京的暗示。

见李殷依旧坐在那弹琴。

他轻笑一声,居高临下看他:“驸马怎的不回答我的问题?”

温稚京暗暗拧了一把温翁玉的手臂,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刀子。

温翁玉疼得青筋暴起,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方才的神情,非要李殷回答不可。

“驸马不回答,是……心虚了?”

“温、翁、玉!”

温翁玉敷衍地捏了捏温稚京气鼓鼓的小脸,目光依旧紧锁着李殷,似乎要将他看出一个窟窿来。

琴音终于停了下来,李殷随意整理了一下雪白的衣袍,缓缓站起身。

他的个头要比温翁玉高些,身形并不魁梧,反而有些清瘦,唇色极淡,一袭雪白曳地锦袍将他裹得严实,可以看出此人的身子骨有些虚弱。

只是……

他瞧着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琴师,随意扫来的目光,竟透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太子殿下看起来,似乎并不只是想要在下的答案。”

温翁玉回过神来,轻笑道:“你错了,孤要的就是你的答案。”

话音刚落,一掌朝李殷破空而来!

李殷神色一凛,脚尖一点向后飞出凉亭。

温稚京被这一变故吓到了。

“温翁玉,你别太放肆了!”她提着裙子来到檐下,朝温翁玉大喊,“李殷他身子不好,你再胡闹,小心我告诉阿娘去!”

“温翁玉!你听见没有?!”

温翁玉充耳不闻,目光紧紧锁定李殷,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战意高昂,一面出招,一面试探:“没想到驸马轻功如此了得,我朝大内高手都自愧不如啊。”

李殷脚下生风,衣袂翻飞间雪花飞溅,从容避开温翁玉道道袭向命门的攻击,长剑泛着煞白的冷光,可把不远处的温稚京吓得要命。

李殷的声音淡淡的,袖袍翻转,一支盛开的寒梅便被他折在手里。

长剑破空而来,梅花枝撞在冰冷的长剑上,顿时抖落几片薄如蝉翼的花瓣。

他轻笑一声:“早年随师父学的,皮毛罢了。”

温翁玉扬眉:“是吗,师从何人?”

“无名之辈。”

“我大周朝内轻功了得者,哪里会是无名之辈?驸马师从的,莫不是大周人?”

“无稽之谈。”

“驸马心虚了?”

冷光闪过,花枝骤然断成两截。

‘噗嗤——!’血肉刺破的声音骤然响起。

猩红的血,将地上的雪花和白梅染得通红。

“李殷!”

温稚京目眦欲裂,再顾不得其他,瞬间冲到李殷面前,扶住他踉跄的身子。

温翁玉不知所措得的看了眼温稚京,又低头看了眼手里染血的剑,讪讪一笑:“珈洛……珈洛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

温稚京却没有理会他,抬手招来紫珍,吩咐道:“去请太医!”

紫珍忙应是,转身跑出了院子。

不多时,太医便提着药箱跑进来。

温稚京将李殷扶进屋子后,才出来与温翁玉对峙。

温翁玉老老实实坐在凉亭里,余光瞥见温稚京推门出来,才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汤,一饮而尽。

“别生气啦,阿兄给你道歉还不成?”

温稚京脸都黑了,气汹汹剜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李殷他不会武功,为何还要对他出手?”

温翁玉起身过来给她捏捏肩,被温稚京一把拂开,一张小脸气得通红,脸颊圆滚滚的像只河豚,可见真的气极了。

“我与李殷成婚的时候,你就百般阻挠,如今你竟在我府上伤他,温翁玉,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温翁玉解释道:“我这不是发现发现李殷轻功了得,所以想与他切磋一二嘛……”

温稚京不吃他这套,扭头瞪他:“切磋需要拔剑吗?”

温翁玉认错态度很积极:“都怪阿兄下手没轻没重的,赶明儿阿兄给你做件狐皮氅衣作赔礼如何?那可是阿兄前几日刚猎的雪狐,品相都是极好的,这世上可找不出第二只。”

温稚京气鼓鼓的不说话,温翁玉便知她气消了。

只要态度到位,她向来好哄很。

温翁玉愈发殷勤的替她捏肩:“那这事儿就算了哈?”

见温稚京再次朝他看过来,温翁玉立马补充道,“你放心,阿兄日后一定谨言慎行,今日之事不会再有了!”

温稚京心里的火气可算是消了:“这还差不多!”

兄妹俩又互呛了几句,温翁玉便离开了,原也是听说公主府出了命案,特意前来看看,顺道试探一下他这位妹夫。

温翁玉没有忘记昨夜的贼人。

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此人定是轻功了得。

李殷,你当真只是一介琴师么?

“派人查查这个李殷,还有,此事不可让公主知晓。”

侍卫不解:“殿下,五年前您不是查过一回了?”

温翁玉冷笑:“有些东西藏久了,总会露出点马脚。”

“属下遵旨!”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提着药箱从李殷房中出来,捏着袖口擦了擦汗,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焦急的温稚京冲上来抓住手臂,急切问:“老太医,李殷他伤势如何?”

太医恭敬回道:“驸马虽伤在左肩,但所幸未伤及心脉,老臣方才已将血止住,待老臣开个方子,好好调理,不出半月便可痊愈了。”

温稚京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紫珍,你拿着方子赶紧去抓药。”

紫珍福了福身应是,领着太医出门了。

温稚京推开房门走进去,便瞧见李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旁边染血的水盆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剩屋内弥漫着似有似无的血腥气。

温稚京伏在床沿,静静地盯着那张病容,目光从精致的眉峰一寸寸滑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泛白的唇瓣。

她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烫!”

坏了!

李殷还染着风寒呢!早上的时候便已经有些低烧,如今受了这一剑,倒是把病气全都激发出来了!

温稚京下意识想唤紫珍,想到紫珍已经出去了,便随意吩咐屋外的丫鬟去打水。

对李殷的事,温稚京总是亲力亲为。

就这么忙到了傍晚,稀薄的余晖从窗户透进来,昏睡了一下午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下意识想要起身,僵硬地动了动的手指,下一瞬,一阵酥麻便从指尖传遍整条手臂。

手臂被压麻了。

李殷扭头看去,只看到一个毛绒绒的后脑勺。

四下安静得只有女子轻柔的呼吸声,均匀而缓慢。

她像只橘色的猫儿,安安静静地伏在他的床沿边上熟睡着。余晖薄薄的洒在她的发丝上,晚风从未关紧的窗户溜进来,那细软的赤金色发丝便随着风摇曳起来。

像一颗蒲公英种子,轻飘飘,不知飘到了何处……

他神使鬼差的,伸出另一只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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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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