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大亮,房门外似乎传来交谈声。
原来是宗靖月和紫珍两人。
不多时,只听宗靖月说,语气中颇有些不耐:“无妨无妨,我进去她就醒了!”
昨夜折腾了许久,好不容易睡着过去,这会儿温稚京被交谈声短暂吵醒,她费力地翻了个身,想要睁开眼,奈何眼皮子实在太重,不一会儿又睡死过去。
温稚京向来睡到自然醒,哪有宗靖月日日早起练武的习惯。
哐当一声,宗靖月一把推开门!
温稚京吓得窝在床上一哆嗦,寒风从门口灌进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别睡了别睡了,快起来帮我想想办法!”
温稚京被摇得实在睡不着,只好翻过身看她,奈何眼睛干涩,根本睁不开,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许是刚醒,嗓音比平时还要软上许多,咕哝问:“阿月……你怎么来啦?”
宗靖月坐在床边叹气:“你不知道,老爷子这几日跟疯了似的!非逼着我去相看,我逃不掉,还被他关了两日!”
温稚京这会儿清醒了不少,不解地看向她:“那你今日怎么跑出来了?”
宗靖月:“当然是牺牲我的名声。”
“啊?!”温稚京腾的一下坐起来。
宗靖月赶紧按住她,解释道:“哎呀就是我答应了老爷子,同贺家郎君吃饭……当然了,这饭我肯定是不吃的!可是我的马场被老爷子封了,兵器被缴了,外边还有老爷子派来的人盯着,他是非逼我吃一顿饭不可!”
温稚京难得脑瓜子灵活一回:“我明白了!你同我在一起,到时候宗老爷子问起来,就说是我把你叫走的,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至于贺家郎君那儿……”
她挠了挠头,“赔礼道歉一番,贺家是聪明人,贺家郎君定会明白阿月你的意思,也不会过多纠缠了。”
“就这么办!”
两人打定主意,坐着马车往城东而去了,宗老爷子派来盯梢的人,眼见着宗靖月上了温稚京的马车,拦都拦不住,便赶紧跑回去禀告宗老将军。
宗靖月瞧着几人仓皇离去,满意地放下帘子:“可算走了!”
像个苍蝇似的,从宗府跟到公主府,简直烦死了。
马车里适时响起一阵咕噜声,正在打瞌睡的温稚京疑惑地看过来。
宗靖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巴巴看着温稚京,颇有些不好意思:“我饿了……”
宗靖月对外从来都是一副凶神恶煞,恨不得别人离她八百丈远的样子,也只有在温稚京面前才偶尔流露出这般娇气的模样。
温稚京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下巴微挑,学着宗靖月平日里的霸气模样,一把搂过她的脖子:“既如此,今日本公主就带阿月吃个痛快!”
“不醉不归!”
“……那不行。”
温稚京思忖,摇摇头,“阿娘不给我吃酒的,若是被温翁玉这个狗腿子知道了,指不定又偷偷告状去。”
宗靖月:“我们偷偷喝,不让他知道。”
温稚京犹豫:“那就……一点点?”
“就一点点。”
酒楼名叫食芳斋,规模不算太大,位置也比较偏僻,比不得主街的望江楼和青玉观,只是同样开在盛京最富裕的城东,楼内结构雅致,背靠浔河,风景秀美。平日里往来的达官显贵不在少数。
大周盛行听曲儿唱戏,酒楼里还设有戏台子。
那掌柜显然认识温稚京,一见到公主府的马车停在门外,便热络地上前迎接。
食芳斋的伙计将马儿牵去后院喂食,温稚京牵着宗靖月下了马车,掌柜的便迎了上来,富态的脸上堆满了褶子,笑着恭敬朝温稚京行礼:“参见珈洛公主,见过靖月娘子,公主今日还是老地方?”
温稚京点点头。
掌柜一边迎着二人上了雅间,一边打趣道:“公主可有些时日未光临鄙店了,您不知道,苏郎君见不到您,都无心唱曲儿了……”
温稚京茫然的啊了一声:“那你快去同他说我来了,让他别伤神。”
掌柜笑着应下:“得嘞!”
二人被领进一间别致的雅间,屋内燃着温稚京最喜欢的梅香,温稚京拉着宗靖月坐下,不多时,便有伙计拿着菜单子过来。
“阿月,你想吃啥?”
宗靖月随意道:“我都行,你点,管饱就好。”
温稚京平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常常早饭午饭一起吃,眼下也已接近午饭的时辰,她也实在饿了。
温稚京眼巴巴盯着菜单子上各色佳肴,看得十分认真。
“来个鱼羹,山海兜,炉焙鸡……”葱削似的手指在菜单子上比划,“新菜也来一个,还有酒蒸羊……”
眼见着她越点越多,宗靖月偷偷扯了扯温稚京的衣袖:“点这么多咱俩吃的完么?”
温稚京瞧着似乎点了将近十道菜,才想起来她们才两个人,吃不完确实有些浪费。
她咬着手指,目光纠结着在菜单子上划来划去:“那就再来份松黄饼,一壶枣酒,正好八个,就这些了。”
她将单子递给伙计。
伙计行礼退下,轻声替二人掩上房门。
宗靖月响起方才掌柜提到的苏郎君,不禁八卦起来,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温稚京的小脸上:“诶,苏郎君是哪家的郎君啊?可比你家那位李郎君好看?”
听她提起,温稚京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这也不怪她,没成婚之前她四处听曲儿,委实记不得这个郎君那个郎君的。
只偶尔有个别出挑的,送过礼的能让她记住些许,自与李殷成婚后,她这心里眼里都是李殷,哪里还装得下别人?她更是鲜少出来听曲儿了,能记得住人就怪了。
她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道:“你问苏郎君啊?他本名苏夜,黎州人士,五年前进京做生意亏了,一蹶不振,恰巧那日我路过他的铺子,偶然间听他唱了几句,觉得此人在戏曲方面颇有天赋,我便书信让梨香院的鹿先生收他为徒。”
宗靖月恍然大悟:“原来他今日能在食芳斋唱曲儿,还得多亏你。”
温稚京笑道:“这一切全靠苏夜自己的努力,我顶多推了他一把而已。”
二人闲聊一会儿的功夫,菜已陆陆续续开始上了。
酒过三巡之后,楼下忽然热闹起来。
原来是苏郎君登台了。
依旧是温稚京爱听的杂剧,她搬了张小板凳,在凭栏处坐在,在这个位置正好可以将台上的情景一览无余。
宗靖月也跟着她在一旁坐下,凝神听了会儿,忽然道:“我可算知道你为何喜欢听这些了。”
温稚京呆呆看她,顺着她的话问:“为何呀?”
宗靖月噗嗤一笑,搂过温稚京的肩膀,低声调侃道:“我若每日有佳人苦苦等待,只为我唱一曲儿,我也乐意天天来,只不过,你在这儿逍遥快活,府上那位不会打翻醋坛子?”
提到李殷,温稚京冷不丁想起昨夜之事,小脸唰的一下全红了,毫无底气的辩解:“我、我才没有在快活呢!”
这副不打自招的模样,简直藏不住一点事儿,宗靖月八卦之心瞬间就燃起来了,她搂着温稚京追问:“怎么,跟李殷和好啦?来来来,跟姐姐说说,进行到哪一步了?脸红成这样,昨夜不会发生了什么吧?”
温稚京憋红了脸,想要挣脱跑开,却被宗靖月搂得死死的,挣脱不开,便只好扭过头半句话不说。
宗靖月挑眉:“不说?那想必已经琴瑟和鸣了?”
“阿月!”温稚京羞恼地拍她的手,红着脸,气鼓鼓道,“你羡慕了?那你找贺郎君去。”
“诶!说好不提他的。”宗靖月抬手警告道。
“就说就说,略略!”温稚京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一般,趁着宗靖月愣神之际,从胳膊下钻了出去。
“温稚京你皮痒了是不是?你站住。”
“我傻的我站住,就不!”
两人在食芳斋玩闹了一天,可把宗老爷子急死了,温稚京是公主,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她说不准跟着,谁还敢跟着?
只是可怜那贺家郎君在望江楼等了一日。
宗老爷子为了挽回自家孙女的形象和宗府的颜面,只好亲自前往望江楼赔礼道歉。
“宗老将军严重了。”贺崎远拱手作揖回礼,又道,“我听闻靖月娘子生性热爱自由,想必也不喜欢这般拘束嘈杂的地方,看来我与靖月娘子这顿饭,只能改日再吃了。”
宗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诚恳地替自家孙女道歉:“靖月这孩子自幼就贪玩任性,贺郎君见谅,待她回来,老夫定好好教训她一番,改日再登门拜访,还望贺郎君替老夫向卫国公问声好。”
贺崎远颔首笑道:“祖父也常常在晚辈面前提起您,想必他会很高兴见到您。”
两人寒暄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贺崎远看着人走出了望江楼,脸上的笑便维持不住了。
“我堂堂贺家,还比不上她宗家吗?宗靖月竟然把我晾在这儿,她也不想想,全盛京谁受得了她那母夜叉脾气,人老珠黄的,有得嫁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嫌弃上我来了?要不是她爷爷,给我当妾我都不要!”
“郎君别生气,当心气着自己。”侍从连忙安慰他,贺崎远发了一会儿牢骚,可算消气了不少。
“别让我再看到她,不然非教训她一顿不可!”说罢,气冲冲的拂袖走出房门。
只是下一瞬,却在楼道内被一位身着白衣的郎君挡住去路。
那人生得异常俊美,眉宇暗藏了几分凌厉,神色却冷得如山巅落雪一般寂寥,慵懒的拢着雪白的袖袍。
如神祇一般。
神祇懒洋洋的抬了抬下巴,直奔主题指着某个方位,语调随意又冷淡,像在话家常一般,却又简明扼要。
“她在食芳斋。”
宗靖月:不是吧兄弟,你卖我??
殷狗:老婆被拐走的第一天,想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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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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